百年絕唱雞缸杯

成化時朝的官窯瓷器，上承永樂、宣德舊制，下啟嘉靖、萬歷新貌，以雋美見長，形成了獨特的風(fēng)格。

在古玩界，明代成化雞缸杯的傳奇唯有宋汝窯瓷器可以與其相提并論，為中國古瓷收藏者不可企及的追求：一來數(shù)量極少，據(jù)說全世界流傳有序的雞缸杯僅有6只；二來價位高，在明代中期就被當(dāng)成“神器”了。

1949年，香港古玩收藏家仇焱之以千元港幣購得一只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成為香港收藏界的識寶美談。1980年11月在香港蘇富比舉辦的拍賣會上，這件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拍出了528萬元港幣。1999年4月在香港的蘇富比舉辦的中國文物藝術(shù)品拍賣會上，一件保存品相完好的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拍出了2917萬元港幣的天價，成為當(dāng)時中國古代瓷器在拍賣市場上成交的最高紀(jì)錄。

成化雞缸杯用彩叫斗彩或豆彩，它是一種釉下青花圖案加釉上多色的彩瓷。斗彩應(yīng)該是在明宣德時期出現(xiàn)的，在成化被應(yīng)用得出神入化。斗彩的畫彩工藝繁復(fù)。工匠先在胎坯上用青花細(xì)線條描畫紋飾邊，再上白釉，胎坯入窯高溫?zé)汕嗷ú屎螅そ吃谇嗷y飾輪廓內(nèi)填色，再將成品入窯低溫?zé)啤Ｓ酝敛视絮r紅、油紅、嬌黃、鵝黃、杏黃、深綠、松綠、姹紫、孔雀藍(lán)等，一般用3到6種色彩。

成化斗彩的線條纖細(xì)，圖案畫工細(xì)致翔實，具有寫生趣意。圖案規(guī)整，以疏朗布局為主。成化瓷紋飾常見有人物、花鳥、瓜果、山石、樹木等，線條輕柔，造型簡約。器物大多為小件，以天字罐、嬰戲杯和繪母子雞的雞缸杯等最為名貴。成化后期斗彩瓷器不太流行，主要原因是嘉靖、萬歷時期五彩瓷器更受青睞。

大英博物館中國廳和大衛(wèi)基金會展廳分別在顯著的地方展示成化的斗彩雞缸杯和康熙斗彩雞缸杯，這兩種瓷器小杯極為類似。

相傳成化雞缸杯是明成化皇帝為寵妃萬貴妃專門定制。杯上一面繪有雌雞小雞啄食在后，雄雞昂首闊步在前，前方一棵棕櫚樹，有帶子歸宗之意；另一面雌雞小雞啄食，雄雞引頸回望，搭配牡丹和山石，有花開富貴之意，寓意美好。因此，雞缸杯在古代就一直享有盛名。明代萬歷《神宗實錄》上有記載：“神宗時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雞缸杯一雙，值錢十萬。”所以清初大收藏家高江村在《成窯雞缸歌注》里這樣描述：“成窯酒杯，各式不一，皆描畫精工，點色深淺瑩潔而質(zhì)堅。雞缸，上畫牡丹，下畫子母雞，躍躍欲動。”

成化雞缸杯基本以公雞、母雞、小雞覓食為主題，陪襯以洞石和花草。空間留白較多，轉(zhuǎn)動小缸杯，入眼的是一幅生動有趣的農(nóng)家小院圖，給人留下無盡的回味。成化杯著色穩(wěn)定，紋飾精致，線條細(xì)致清晰，而且成化的公雞羽毛之上又覆以另一種色彩，形成復(fù)彩，使圖案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質(zhì)感，這一點有別于康熙雞缸杯的輕微卡通畫意。

康熙的斗彩盡力模仿成化，施彩淡薄，填彩準(zhǔn)確。全器紋樣以釉下青花勾勒，彩上再點綴上淡雅的色彩。康熙仿明成化斗彩雖然胎質(zhì)很細(xì)，但少點玉質(zhì)感，白釉不及成化的肥腴。康熙雞缸杯繪畫整齊，例如施紅彩時用平涂填色，而成化的著紅色用小筆由內(nèi)及外點描，顯然康熙斗彩不及成化的筆意柔和。

古玩行中有一句俗話，“賣者不發(fā)財，藏者發(fā)大財”，被譽為全球五大中國古陶瓷收藏家之一的仇炎之，其經(jīng)歷充分印證了這話的正確性。

仇炎之幼年在上海五馬路給晉古齋朱鶴亭當(dāng)學(xué)徒，朱鶴亭做生意總是怕吃虧上當(dāng)，買貨仔細(xì)，同時還觀察賣家的表情，讓仇炎之獲益匪淺。仇炎之初學(xué)古陶瓷的鑒定和買賣，后來專攻明清瓷器收藏，他看官窯瓷器眼力極好，得到了同行和中外收藏家的信任。

20世紀(jì)50年代在香港，仇炎之曾經(jīng)用1000元港幣買下了一只別人都以為是假貨的明成化斗彩雞缸杯。據(jù)趙汝珍著的《古玩指南》記載：“明成化窯斗彩雞缸杯，現(xiàn)存僅三只。”成化斗彩瓷器，基本上都是官窯產(chǎn)品，在明代已獲得了極高的評價。仇炎之買下的這只雞缸杯后來被譽為收藏界“撿漏”的典范。

2014年是藝術(shù)品大漲的年份，在這一年的香港蘇富比春拍中，一只明成化斗彩雞缸杯以2.8124億港元的成交價刷新中國瓷器世界拍賣紀(jì)錄，買家即為近來聲譽鵲起、毀譽參半的收藏家劉益謙。

無獨有偶，就在成化雞缸杯高價拍賣后，一件雍正仿成化斗彩雞缸杯也以2850萬港元的高價落槌，還有克拉克舊藏北宋定窯劃花八棱大碗以1.4684億港元，被一日本藏家收入囊中……繼書畫之后，瓷器市場可謂暖潮洶涌。

據(jù)悉，此杯不是第一次拍賣，就在劉益謙拍下這只杯子后，香港蘇富比宣布：這個斗彩雞缸杯對于香港蘇富比而言意義重大——在其40周年的紀(jì)念特輯中曾稱：此斗彩雞缸杯在1999年4月，以2917萬港元的高價成交是奠定其在香港市場地位的重要標(biāo)志。但自1999年在香港破紀(jì)錄成交后，明成化斗彩雞缸杯就再未現(xiàn)身過。4月8日拍賣當(dāng)天，香港蘇富比春拍推出的這件玫茵堂珍藏明代成化斗彩雞缸杯，拍賣圖錄上的估價是2億至3億港元，經(jīng)過短短7分鐘的拉鋸，最終以2.8124億港元成交。這只雞缸杯的競拍，從1.6億港元起拍，響應(yīng)者并不踴躍，專門收藏中國古董的英國古董商人Giuseppe Eskenazi叫到1.8億后就沒有再跟進，之后競價就在場內(nèi)買家和蘇富比亞洲區(qū)總裁程壽康的電話委托之間進行。最終，程壽康通過電話委托以2.5億港元的價格幫助劉益謙競得，加上傭金后價格高達(dá)2.8124億港元，赫然創(chuàng)下中國瓷器世界拍賣紀(jì)錄。

這只明成化斗彩雞缸杯歷經(jīng)利奧波德·德萊弗斯夫人、坂本五郎、桂斯·艾斯肯納奇等名家收藏，一段段歷史更為其增添了傳奇色彩。大藏家馬未都就曾記得，當(dāng)年他赴日拜訪坂本五郎，這位傳奇藏家招待他喝茶的杯子，竟然就是這只雞缸杯，令馬未都驚愕不已……時過境遷，隨著日本經(jīng)濟的衰敗，坂本五郎并沒有成為此杯永久的擁有者，人事有代謝，文物卻是市場永恒的寵兒。

成化時朝的官窯瓷器，上承永樂、宣德舊制，下啟嘉靖、萬歷新貌，以雋美見長，形成了獨特的風(fēng)格。《明史·食貨志》中記錄：“成化間，遣中官之浮梁景德鎮(zhèn)，燒造御用瓷器，最多且久，費不貲。”這項皇家工程中，重點中的重點就是斗彩。成化斗彩是明代最膾炙人口的瓷器，《南窯筆記》里說：成（化）、正（德）、嘉（靖）、萬（歷）俱有斗彩、五彩、填彩三種，先于坯上用青料畫花鳥半體，復(fù)入彩料，湊其全體、名曰斗彩。在圖案上，成化斗彩多花鳥魚蟲，還有團花、蓮花、葡萄、花蝶、夔龍、海獸等，但后來以葡萄杯和雞缸杯名噪一時。

在產(chǎn)量及存量上，由于斗彩雞缸杯只是作為宮廷玩賞品而燒造，因此當(dāng)時生產(chǎn)數(shù)量就很有限，在明代就已經(jīng)是貴重的珍品。時人沈德符在《敝帚軒剩語》中描述：“本朝窯器用白地青花，間裝五色，為今古之冠，如宣品最貴，近日又重成窯，出宣窯之上。”沈氏又在《萬歷野獲編》補充言：“至于窯器最貴成化，次則宣德。杯盞之屬，初不過數(shù)金……頃來京師，則成窯酒杯，每對至博銀百金，予為吐舌不能下。”又例如《野獲編》記載，在成化后一百年的萬歷朝，一對成化窯杯就值白銀一百兩。

實際上，官窯的收藏一直以來都是藏家競爭的焦點，價格也較平穩(wěn)，當(dāng)然一方面是緣于它的稀缺性，另外一點就是藏家在此收藏基礎(chǔ)上開始追求精品，也就是質(zhì)的變化。這些均說明，若一件官窯瓷器確認(rèn)是真品而且流傳有序，價格就可能翻倍上漲。

（編輯 周靜 charm112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