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能力不足是制約消費恢復的主要矛盾
消費能力弱導致內需不足,是當前我國經濟運行的核心矛盾。從數據來看,當前我國消費呈現總量增速下行和結構持續分化的特點。從消費總量看,2024年1-11月,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累計同比增速僅為3.5%,10月,消費增速在以舊換新政策的帶動下明顯回升,但11月再次降至3.0%,且以舊換新之外的品類增速下滑明顯。疫情之前,我國消費增速持續多年大幅高于GDP增速,近年來則低于GDP增速。
消費結構持續分化。近期一線城市與其他城市消費增速的分化引發社會熱議,11月,北京和上海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分別下降14.1%和13.5%。類似的分化在年輕群體和中老年群體、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之間同樣存在。
當前我國居民消費能力不足的一個具體表現,是居民部門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雙雙受損。一方面,居民部門的收入水平與收入預期表現為損益表的變化。近年來居民工資性收入增速持續下行,部分季度甚至低于GDP增速;居民財產性收入一度出現負增長。另一方面,居民部門資產負債表的變化顯示其財富的變動,特別是近幾年房地產價格下跌,明顯影響了居民部門的預期。在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雙雙受損的拖累下,居民部門不僅表現出消費能力下降,而且出現主動“降杠桿”的行為,即提前還貸。

除收入與財產預期帶來的消費能力下降外,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也帶來了消費意愿下降,這同樣成為影響我國消費恢復的重要原因。從國際比較來看,我國社會保障相關支出占GDP的比重仍有提升空間。
此前我國刺激消費與擴大內需的政策思路,更傾向于供給側,這與當時國內產業的發展潛力、居民收入與財富的增長空間、總體安定的國際環境相契合。但在當前,特別是在特朗普回歸將帶來更多外部沖擊的背景下,我們應當調整刺激消費的政策思路,從更重視供給側轉向更關注需求側,迅速穩定消費形勢。
加大全方位提振消費的政策力度
(一)加大中央財政直接支持消費的力度,迅速提振消費信心
客觀來看,市場主體行為與預期的變化是緩慢的,特別是消費行為的變化往往滯后于收入變化。因此,為在短期內迅速穩定消費形勢,應充分發揮財政工具的作用,特別是中央財政。
一是要創新以舊換新之外的其他財政直接支持消費的工具。據我們測算,特朗普就職后若加速推動對華提高關稅,在極端情形下,2025年我國出口增速可能下降至-5.0%左右。為應對外需收縮壓力,內需方面需要約1萬億元的財政增量資金形成對沖。一方面,可創設中央財政直接補貼消費、直達居民部門的創新型工具,例如發放由中央財政統籌的消費券和生育補貼等。另一方面,可加大財政在基本公共服務中的投入,聚焦中低收入群體的住房、醫療、教育、社保、養老等,逐步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
二是釋放地方政府活力,擴大政府消費。2024年11月8日推出的新一輪債務化解方案,將在5年內累計節約利息支出6000億元,并將在惠民生、促消費等領域產生顯著的外溢影響。著眼后續,一方面,2025年置換債券的發行工作可盡量前置,減輕地方政府債務的還本付息壓力,為消費刺激騰出財政空間;另一方面可結合專項債新規,擴大專項債投向領域和用作項目資本金范圍,提前做好項目儲備,更好發揮政府投資在基礎設施、科技創新、民生保障等領域的支持作用,有效帶動社會資本。
(二)深化各項結構性改革,持續提振社會預期
消費信心不足根源于一系列深層制度因素,因而在短期消費形勢穩定的基礎上,應以“十五五”規劃制定和落實為契機,持續推動結構性和制度性改革。
一是加強重點人群就業保障。與制造業相比,勞動密集度較高的服務業在吸納就業方面更有優勢,可降低市場準入門檻,減少行政審批流程,推動平臺經濟持續健康發展,以新業態和新模式穩定就業。應高度重視應屆畢業生就業工作,2025屆普通高校畢業生預計達1222萬人,將再創歷史新高。可繼續提高企業穩崗補助標準。
二是完善社會保障體制,強化低收入群體保障。社會保障不健全是我國低收入群體儲蓄率高、消費傾向低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可加強對農民工群體的社會保障力度,通過強化住房、醫療、教育等保障,推動農民工群體的市民化,這一工作如到位,有可能每年拉動1萬億元以上的消費需求。另一方面,要彌合城鄉居民和不同群體的養老金待遇差距,這不僅是提振社會信心的抓手,也是政策公平性的體現。鑒于進一步增加社保繳費金額可能對消費造成擠出,可加大財政的統籌支持力度。

三是深化收入分配改革,多措并舉助力居民增收。我國總體上勞動報酬占GDP比重偏低,財產性收入占居民可支配收入比重偏低。要完善職工工資合理增長和支付保障機制,統一部署強化勞動保障執法力度;同時要深化資本市場改革,持續加強企業分紅與回購的制度性約束,引導企業做好市值管理,提升資本市場的財富效應。
四是落實好“兩個毫不動搖”,提振民企信心。2024年以來,部分地方發生的“遠洋捕撈”事件對民營經濟主體信心造成負面影響,也直接影響了其消費意愿。中央一再表態制止非規范異地執法行為,應大力貫徹落實,同時健全暢通企業申訴渠道,加快《民營經濟促進法》出臺,將“法治是最好的營商環境”落到實處。
五是深化財稅體制改革,優化稅收激勵調節機制。長期以來,我國間接稅的占比高,直接稅的占比低;且在直接稅中,針對勞動征收的稅率偏高,針對資本征收的利得稅率偏低。建議合理調整和平衡勞動收入與非勞動收入的稅率,推進研究擴大直接稅稅基;并加快消費稅改革,推動征收環節向后移并穩步下劃地方,充分激發地方政府在促消費上的積極性。
(編輯 尚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