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的山

一個鞍山人，無法想象沒有山的生活，很多人就居住在山腳下。雨后，推開家門，第一眼看去是山間繚繞的云霧。東邊日出西邊雨，更是城里常見的小意趣。

從地圖上看，鞍山很像一把鑰匙。這一人造器物無意中賦予了這座城市一種金屬的質地。在中國的城市群落中，鞍山的辨識度也恰恰與鋼鐵有關。一度，世人只知有鞍鋼，不知有鞍山。鞍鋼，就像一張巨大的面具，阻隔了人們對鞍山的想象，又像一頂堅硬的安全帽，遮住了這座山城秀美的容顏。曾經在建設新中國的奉獻中倍感榮光的鞍山人，想到這一點，總會有些失落，頗有點錦衣夜行的感覺。

行走在這座被稱作“鋼都”的城市，你其實不容易看到鋼，倒是隨便一望，就能看見連綿的山脈。一切景致皆因山而起。秋日時節，層林盡染，群山穿起紅色、金色的披風，像沉浸在喜悅中的嫁娘；冬季，白雪覆蓋了精壯的森林，城市在潔白的背景中變得安寧無比；春天，梨花舒展著妖嬈的身姿，在山野中吐露著生機與嬌美；夏夜，醉人的槐花香氣在城市的街巷中恣意流淌，連夢境都是芬芳的。

一個鞍山人，無法想象沒有山的生活，很多人就居住在山腳下。雨后，推開家門，第一眼看去是山間繚繞的云霧。東邊日出西邊雨，更是城里常見的小意趣。山，為這座城市帶來了48%的森林覆蓋率，一個開放式的森林公園——二一九公園就坐落在市中心，古木參天，面積達78公頃，像一葉巨大的綠色之肺，凈化著都市的喧囂與塵埃。又像一座島嶼，讓漂浮于城市的心靈很輕易地就遠離了疲憊。所以，人們談論這座城市，無論如何都得說到山。

千山名聲在外。它與長白山山脈相連，綿亙數百里，是整個遼東半島的脊梁，遼河與鴨綠江的分水嶺。千山風景區矗立在鞍山城東南，距市區不足10公里。1991年，我第一次步入這座城市，目的地就是千山。當時正值仲秋，讀大學的我和幾個同學相約游千山。從火車站到千山正門，坐了一路公交車，也欣賞了一路樹與藤編織的美景，姹紫嫣紅。車在鞍山的街道行駛，突然間，你會看見一片樓群建在高處，而樓群與街道中間的山體，被一大簇密密匝匝的紅色、黃色的藤葉鋪滿。再往遠處看，連綿不絕的淡山，像畫上去一般，出現在路的盡頭，美得十分夢幻。車還未抵達千山，我已經愛上了這座城市。那次旅行，也是我第一次領略千山的秀美。明代詩人張鏊有詩贊千山——“南海八千路，遼東第一山。”由啟功先生手書成楹聯，如今就懸掛在千山正門之上。這評價一點兒不過分。千山的秀美與幽靜在北方的名山中，是極為特別的，就像一位溫婉的女子，佇立于一群粗獷的東北壯漢之間，一眼就可以識別出來。而千山吸引游客的，還不止這些。千山的寺廟建筑群保存得相當完好，古樸的明清建筑已成為一道亮麗的人文風景，其厚重的文化藝術魅力，絕不亞于千山的自然風光。在這些古建筑群落中，龍泉寺特別值得一提。被譽為清代“關東第一才子”的王爾烈曾經在龍泉寺刻苦讀書二十余載，終于在44歲時，考中二甲一名進士，后被清廷任命為翰林院編修、太子侍讀。有一部20世紀80年代拍攝的電視劇《木魚石的傳說》，就是以他為原型編寫的故事，而電視劇的取景地就在千山。那首由歌唱家柳石明演唱的主題歌，曾廣為傳唱，風靡一時。

喜歡運動的鞍山人熱衷于登山，但常登的不是千山。去千山，至少要規劃出一天的時間。早晨吃完了飯，一家人駕車出發，大概九點鐘左右進山，最快也得下午兩三點鐘出來。一般出來后，會在千山腳下找一家飯莊，吃一頓地道的農家菜。新鮮的烤羊肉、蘸醬菜必不可少。吃飽了之后，再去千山周邊的溫泉酒店泡澡或者游泳。洗盡塵埃與疲乏，然后乘著夜色返家。這才算一次完整的千山之旅，需要全家人都有時間共享。

鞍山人登山，一般首選東山。東山風景區在鞍山的市區內，蜿蜒伸展，覆蓋鐵東、立山、高新3個城區。為方便交通，游龍一般的山體，至少開鑿了3條隧道。無數個居民小區散落在東山周圍。無須時間上的準備，只要換上運動鞋，推開家門，十幾分鐘就可以上山。東山不高，山路平緩，山上的路甚至可以行車。清晨、傍晚和周末，在山間行走的人最多，在東山上遇到任何熟人都不稀奇。比如你家住在氣象臺附近，他家住在國際酒店附近，我家住在智慧城附近，開車互訪，用時都在20分鐘以上。但在山上走著走著，就不期而遇了。朋友間住的小區相隔很遠，卻經常一起相約爬東山，也是一件平常而有趣的事。

除了東山，鞍山人平日里常去的還有烈士山和玉佛山。

烈士山坐落在市中心，海拔97.5米，山頂有烈士紀念碑一座，是鞍山市的地標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上山有兩條路，一條是正面的臺階，共250級，寓意紅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這條路可直達山頂，很挑戰體力和膝蓋。不過我相信每一個鞍山人都挑戰過。烈士山的背面就平緩得多，是一座山路盤旋的公園。沿途會遇到戶外鍛煉的老年人、賣蜂蜜的蜂農、放風箏的孩子……玉佛山呢，緊鄰二一九公園，因山上的玉佛寺而得名。玉佛寺內有一尊世界最大的玉佛。它是千山以外，鞍山市最大的一張旅游名片。

與山為伴的鞍山人是幸運的，每天都生活在自然之中。可以從細草發芽、楊樹抽枝、山花遍野、栗子落地、雪落枝頭深刻地感知季節的變化，也可以對著幽谷中的鳥鳴、松鼠的歡跳，感受山林的意趣。這些，就是鞍山人的日常。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鞍山市作家協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