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森和隋家銀是在古玩市場認識的。李容森在市文化系統工作,這兩年迷上了老物件,喜歡老物件傳遞的歲月滄桑感。隋家銀是做運輸生意的,業余愛好瓷器收藏。兩人常在古玩市場碰面,一來二往便成了朋友。在隋家銀家,李容森看到了他收藏的瓷器,有十多件,據李容森判斷,這些瓷器真假參半。隋家銀有一間書房,在書架的顯要位置擺著司馬光主編的《資治通鑒》、譚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和北宋二晏的《珠玉詞》《小山詞》。
這天隋家銀買了一瓶酒,點了兩個外賣小菜請李容森吃飯。幾杯酒下肚,隋家銀笑瞇瞇地說:“李兄,你能不能介紹我認識袁教授?”
袁教授是本市一所大學的教授,和李容森相識多年,亦師亦友,私交很好。
李容森沉吟片刻說:“等有機會我引見一下。”
隋家銀買了西瓜、蘋果,在李容森的引領下拜見了袁教授,袁教授送了兩本楹聯和鑒賞方面的書給隋家銀。
“謝謝,真是不虛此行啊。”隋家銀笑嘻嘻地說。
第二次去,隋家銀又買了幾樣水果,袁教授又送了兩本書給他后,認真地說:“上次就跟你講,你來玩不要買東西嘛。”
“古人拜師亦要送束修的嘛。”
袁教授說:“你有什么疑問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探討。”
幾次交往下來,隋家銀給袁教授的印象不錯,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讓李容森沒有想到。
這天在去袁教授家的路上,隋家銀突然對李容森說:“我想請袁教授幫我一個忙。”
李容森問:“什么事?”
隋家銀說:“我對歷史很感興趣,想請賈教授為我題寫書房名。”
李容森以前和隋家銀聊天時曾告訴他,賈教授是袁教授上大學時的校友,是著名的歷史學家。隋家銀聽后記在了心上,想通過袁教授請賈教授為他的書房“小楊柳居”題名。
李容森一聽,心里暗暗叫苦,覺得這事很棘手,但他的老好人性格使得他沒有拒絕,而是讓隋家銀自己對袁教授講。袁教授聽后,未置可否。第二天在公園鍛煉見到李容森時,袁教授面露不悅地說:“那個小隋太輕率了。”確實,李容森和袁教授認識多年,從來沒有向他提過這樣的要求。
“賈教授是知名學者,怎么會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題寫書房名?”
李容森連連點頭,不禁為沒有勸阻隋家銀而汗顏。
袁教授拿出三百元遞給李容森說:“這是他買水果的錢,你還給他,請賈教授題字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次日,隋家銀開著小汽車來到李容森家,興高采烈地說:“我買了幾個大書柜,把書房重新布置了一下。”
李容森低聲說:“袁教授說了,這事辦不了。”
不久,隋家銀又對李容森說:“你和齊嘉禾認識吧?”
李容森點點頭。齊嘉禾在本市乃至本省都算得上是有名的書法家,曾多次在省會舉辦過個人書法展,他的書法作品價值不菲。
隋家銀:“能不能幫我要一幅他的字?”
“這個……” 李容森沉吟半晌說,“我問一下。”
齊嘉禾聽了李容森的訴求后,問道:“你要我寫什么?做什么用?”
李容森:“是我的朋友想要你的字,托我的。”
齊嘉禾說:“如果是你,可以,我們認識多年,而且你從沒向我開過口,可是……”
晚上,李容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誠如袁教授所言,隋家銀很輕率,究其原因還是他自私的習性作祟,做事情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不懂得或不愿意去換位思考。作為朋友,應該勸他改掉這個毛病。但隋家銀個性很強,聽不得別人的意見,得想個法子。
第二天,李容森去到隋家銀家,喝了一會兒茶,隋家銀問道:“那幅字?”
李容森并不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說:“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么事?”
“我有一個朋友的女兒要結婚了,想跟你要一件瓷器作為女兒的嫁妝。”
隋家銀問道:“你朋友的女兒結婚,我為什么要送給他瓷器?”
李容森說:“可他是我朋友啊,他知道我和你是朋友,你又是收藏瓷器的,所以請我跟你要一件。”
“要哪一件?”
“就是那個清代的梅瓶,怎么樣?”
隋家銀不樂意地說:“那個梅瓶雖然不是官窯生產的,但也是民窯精品,能值幾萬元。”
李容森微微一笑,正要開口,隋家銀若有所悟,先是向李容森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然后盯著李容森看了一會,低聲說道:“齊嘉禾的字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