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滅于水面

感冒

醒來我已倒在誰的走廊。

死亡玩他的紙牌，洗著

燃燒的野句子們。

端正而內疚，我的灰兔耳朵

從嘴的深處伸出，詞，

絨毛嬰兒，把它捋順。

他的座椅深處有光

疊千紙鶴般

翕動，一只手攤開桌子

要我行步。杯中的萬花筒

呼吸間盛開，我悄悄抹勻

發梢最末的一些乞求。

除喉嚨以外我就沒有什么

好運氣，我賭掉了十九次

受吻的頭；好的眼睛

被充作剪刀按鈕：咔嚓的

水渦抽身，將我和他

旋在一起，這透明桌布下

壓好的家庭相片，每人

都有隱隱充沛的生歌。

把指尖折疊翻好，我

要一一指認他的回廊，一點

一點將骨骼的風箱烘暖。

蘇州河

我小心地剔著自己的骨架。

它多么黑。河，流，

無動于衷。

這當然還不會白。

得做些處理。

要假裝豎起釣竿，支一個桶。

肢體的縫隙會上鉤。

但沒什么東西，哪里也。

誰的肚子被電筒照進都空了。

嗨你好你知道我在做標本嗎？

盡可能赦除為了干燥和美。

不是剝制，是你喜歡的。

文明人的小驚悚。

來看他的可動性，讓他蕩秋千

那樣試著機靈地跑起來。

燈光跨在水的肩上笑。

脊椎微傾，體態不平。

不過人就得垂下身體才能

釣一點東西，吊在冷水里

才能漂個干凈。

這之后的他看著尖尖的。

榫好的小架子上掛好了

整張午夜，或許反過來。

至少那兒有什么東西。

悄悄拍上他的背就能摸出

十九枚劃痕的厚度。

變輕了就難走嗎？

白殼堅果的他慢下來。

有草的綠色熄滅的聲音。

你還沒被完成。

連冷氣都還能觸到。

哪里還剩著我的

肉嗎？

噢，無動于衷。

家

它每天失去一點漂亮

名字。我粘滯的

鞋底刷地，蠟燭吹

不熄的小影。

美滿的舌頭把劉海抿濕。

媽媽生澀，弟弟和我說還想

在游樂場玩會兒。

人群古老，而鄉音。

我不看他們而他們

看我。

早衰的距離把人拈得過遠。

是我揣好家的追憶

可以帶走。可是我

不能帶走。

誰的頸椎上釀著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