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過春節，可比我們“野”多了

一說起春節，我們會想到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年夜飯，邊吐槽邊看完的春晚，喧囂而繽紛的煙花、鞭炮……除此之外，可能還要加上一些私人記憶才算完整。今天，讓我們把鏡頭拉回到過去，和歷史上的文人們共享他們的春節趣事吧！

一

孔子不僅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還是一個精致的“吃貨”。他說過一句有名的吃貨宣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孔子特別愛吃肉。學生來聽課，只要提著肉干，他就會收入為徒；《鄉黨》里，孔子干脆直接寫了一篇吃肉理論大全。有一年魯國春祭（正月初一到正月初十），祭祀結束后，按慣例要把祭肉分給大夫們?？鬃幼蟮扔业?，望穿秋水，也沒有等來祭肉，這表明魯國不想再任用他了。孔子不得已離開魯國奔向衛國，開始了周游列國之旅。

教科書告訴我們，屈原是歷史上第一位愛國詩人。但教科書沒有寫，他還是一個奇裝異服愛好者。他曾說：“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碑敃r的楚國，貴族男子多是頭戴高冠，衣著寬袍。但是屈原的佩帶又長又飄逸；衣服的顏色不僅五彩繽紛，還散發出陣陣芳香。當時楚國的春節風俗是祭祀諸神、敬拜祖宗，可以想象屈原的春節，穿著華衣奇服，然后去祭拜祖先。原來歷史上第一個時尚弄潮兒，就誕生在2000 多年前的東方。

公元746 年， 這一年，杜甫很忙。前一年秋天，在齊魯之地與男神李白同游山川分別后，杜甫于746 年回到長安求取功名。到了除夕，杜甫客居在咸陽城的一家旅店里。原本團圓佳節，他卻要獨自對著一根蠟燭守歲，越想越不爽。于是就出門呼朋喚友，把旅店里沒回家過年的人聚在一起，大家玩起了博塞（一種擲骰子的棋類游戲）。大家踏凳擲牌、掄袖叫囂，越玩越嗨，氣氛熱烈，這是杜甫少有的、放飛自我的快樂時光。

擔心自己的文人形象受損，他還在《今夕行》中開解自己：“君莫笑，劉毅從來布衣愿，家無儋石輸百萬?！睎|晉的劉毅家里揭不開鍋時，卻用百萬錢下注，后來照樣建功，今天我在這里小小的輸贏不算什么。原來在找借口這一塊，杜甫跟我們也沒差啊。

北宋的春節，城中張燈結彩，每年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到街上觀賞燈會。各大店鋪為了招攬人氣，會出燈謎讓大家競猜，猜中的客人得到一盞彩燈。這一年春節，蘇東坡跟好友錢濟民在常州城內四處賞燈，錢濟民找了一個燈謎：“ 婆媳戴重孝， 打一常用詞語?！碧K東坡看到了，提起彩燈就要走，邊走邊留下一句：“沒有工夫?！北娙瞬欧磻^來，原來婆媳戴重孝，答案是沒有工（公）夫。果然還得是智慧與才思齊飛的蘇東坡！

與別的文人不同，戲劇家關漢卿的過年創意很不一般。關漢卿的過年項目就是踩高蹺，而且一年比一年高，寓意更上一層樓。每次踩上高蹺， 一踩就是一個時辰，家人們都看得心驚肉跳，生怕關漢卿摔倒。但是關漢卿卻不以為意，樂此不疲?！蛾P漢卿傳》記載：“ 卿70 歲，春節高蹺過?！?0 歲那年，這個老頭的高蹺項目也沒停止過。關老的新年儀式感，令當下的年輕人佩服、佩服。

著有《牡丹亭》的湯顯祖，不僅是一名劇作家，還是一名深得民心的知縣。他當官不走尋常路。這年春節，湯顯祖突然下令打開牢門，釋放囚犯。理由是：讓他們回家過年，正月初四回來服刑。夫人也為他擔心，萬一這些囚犯不回來怎么辦。湯顯祖回答：我把這些案件都逐個復審過，這些犯人原先也是善良百姓，有些交不起租稅，有些饑寒交迫犯下偷盜。法雖難容，情有可原。各人都有家小，讓他們回家團聚過年，他們一定會感恩戴德、改惡從善的。果然，到了歸監之日，竟無一人逃走。

到了元宵當天，湯顯祖又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讓獄囚梳洗體面，換上干凈衣服，由獄官帶著上河橋觀燈。河橋原本是官宦賞燈的地方，犯人們居然能在此和普通人一樣賞燈，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每個人都感動得涕淚橫流，力求洗心革面。我愿稱湯顯祖為“明代好人”！

二

對古人來說，春節是一年里的頭等大事。但到了近代，春節卻險些被取而代之。

民國時期，政府引入公歷，為了區分舊歷，便有了一月一日的元旦和大年初一的春節。但當時的民國政府一度認為，過農歷節日會阻礙革命進程，于是嚴令禁止過農歷春節。然而，對于百姓來說，要過年的決心可是任誰都無法動搖的，即使是魯迅這位新文化運動的意見領袖，對于民國政府武斷取消農歷春節，也頗有微詞。

魯迅曾在一篇短文中寫道：“ 我不過舊歷年已經二十三年了，這回卻連放了三夜的花爆，使隔壁的外國人也‘噓’了起來：這卻和花爆都成了我一年中僅有的高興?！碑敃r的KOL 一發言，分量不可謂不足。最終，春節在百姓的呼聲中得以保存。

而“春運”這件事，早在民國時期就已經有了，而且那時的“春運”遠比現在艱難。民國時的火車票也按照車廂舒適度劃分為頭等、二等、三等，頭等票和三等票之間的價格能相差幾倍！

為了爭一張便宜的三等票，時間、耐力和拼搏精神缺一不可。梁實秋曾經形容當年在窗口買火車票的情形：“買票的時候，氣力稍微虛弱一點的人，就有性命之虞?！?/p>

1923 年的春節，郁達夫從上海乘火車到杭州。走進售票廳看到幾個窗口前大排長龍，他找到一個人很少的窗口，美滋滋地站過去，結果付錢時才發現，這里賣的是二等座的車票，比三等座的價格貴出一倍還多。郁達夫只好咬著牙買下了一張高價車票，把接下來幾天的食宿費用全花光了。買錯了票的郁達夫，對著突然消瘦的錢包，腸子都快悔青了！

春節，西南聯大的教授們也在為之忙得不亦樂乎。1943 年的大年三十，教授們準備了蒸餃、兩碟菜、一碟雞肉、一碗蘿卜球和少許美酒作為年夜飯。吃完飯后，大家興致勃勃地聚在聞一多家打麻將，一直到天亮才回家。這次除夕麻將，聚齊了中國文學系的教授：朱自清、胡適、楊振聲、劉文典、聞一多、王力……這或許是中國歷史上學歷和知識水準最高的麻將天團。

在時代演變中，人們不斷解鎖著各式各樣的過年方式，但無論形式怎樣更迭，春節，在中國人的時間觀念里始終是一個無可替代的日子，我們總能在其中得到慰藉?；蛟S這才是春節的意義所在——重振旗鼓，更待來日。

（資料來源：“十點讀書”“三聯生活周刊”等微信公眾號，周洋·Yang Zhou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