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松花江上》的張寒暉

歌曲《松花江上》的創作者張寒暉，與冼星海、聶耳并稱“音樂三杰”。張寒暉一生創作了《軍民大生產》《去當兵》等70多首抗戰歌曲。鮮為人知的是，《松花江上》的誕生地是西安而不是東北，張寒暉不是東北人，也不曾到過東北。

用歌曲喚醒民眾

張寒暉，原名張蘭璞，字含暉，河北定縣（今定州市）人，家境貧寒。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讀初中的張寒暉走上街頭，宣傳新思想，被學校開除。于是，他轉到保定高等師范附中學習。在那里，他接觸到了《新青年》和《每周評論》。

1920年，張寒暉來到北平，1925年考入北平國立藝專戲劇系，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藝專，他在著名音樂家趙元任的指導下，系統學習了河北梆子、河北民歌及昆曲等民族音樂，為后來的音樂創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926年，張寒暉帶領同學參加“三一八”反對段祺瑞軍閥政府的游行，跟隨李大釗在游行隊伍中一起高呼“打倒帝國主義”“打倒段祺瑞”等口號。軍閥政府瘋狂搜捕愛國進步人士，張寒暉也上了通緝名單。張寒暉連夜剃光頭發，逃離北平，步行400多里回到家鄉。

1930年，張寒暉在北平加入中國左翼作家聯盟。1933年，張寒暉接到他在北平國立藝專的同學劉尚達的信，邀他去西安工作。劉尚達時任陜西省教育廳社會教育科科長，兼任陜西省民眾教育館館長。

張寒暉到西安后，在陜西省民眾教育館任總務主任。然而沒過多久，支持他們的陜西省政府主席楊虎城被南京政府撤免了職務，張寒暉和劉尚達被趕出了民眾教育館。

此次離家后，張寒暉大部分時間都在西北參加革命活動，再也沒能返回家鄉。

飽含血與淚的旋律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淪陷。1935年，10余萬名東北軍官兵被調至陜甘兩地，拖家帶口，愁容相對。古城西安街頭，擁擠著成千上萬憤怒的東北軍官兵和無家可歸的東北難民。

1936年夏天，張寒暉第二次只身來到西安，以西安第二中學教師的身份開展抗日救亡宣傳工作，耳聞目睹了東北軍官兵和人民流亡悲痛的慘景。一天夜晚，在東北軍做地下工作的孫志遠來看望張寒暉，對他講了很多東北軍官兵對故鄉的思念之情和東北難民對喪失國土的悲憤之情，還送給張寒暉一本東北軍第67軍出版的《東望》雜志。雜志封面上印著該軍軍長王以哲的親筆題字：“我們何時能返回那美麗的田園？何時能安慰我們的祖宗于地下？又何時能救我親愛的父老兄妹于水火之中？”孫志遠望著沉思的張寒暉說：“寒暉，你多才多藝，寫一首反映東北軍思想感情的歌吧！”張寒暉早有此想法，經孫志遠一說，頓時燃起了為東北軍寫歌的欲望。

張寒暉到西安北城門外東北難民集中的地區走訪，與東北軍官兵和家屬攀談，深刻體會到埋藏在他們心底的恨與痛。

九一八事變以來的國仇家恨在張寒暉的胸中翻騰；東北難民的哭泣在他腦海縈繞；東北軍官兵和東北難民決心打回老家去的呼喚在他心靈震蕩……“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歌詞寫出來了，內容和感情脈絡分為懷故、漂泊、呼喚3個基本層次。歌詞的開頭部分，訴說了家鄉的美麗富饒，而九一八事變突起，日軍占領了美麗而富饒的東北，人們只得背井離鄉，在關內流浪。

歌詞的第二層次概括地描述了悲慘遭遇，通過訴說喪家的哀痛、逃亡的倉皇，控訴日本侵略者給中國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

歌詞的第三層次用飽含感慨的發問，向故鄉和親人發出深情的呼喚，寄托了對早日收復失地的強烈期待，把感情推向高潮。

用什么音樂素材呢？張寒暉想起了家鄉獨特的地方戲——"定縣秧歌中凄凄慘慘的“大悲調”，還有慷慨激昂的河北梆子；尤使他歷歷在目、縈繞耳邊的是家鄉女人哭墳的悲痛哭聲，腦海間縈繞著東北軍官兵和東北難民的悲憤幽怨……

音樂素材有了，張寒暉于1936年11月奮筆疾書，一口氣創作出悲壯動人的歌曲《松花江上》。

獲毛澤東高度評價

《松花江上》寫出后，張寒暉先在西安二中學生中教唱，引起強烈反響，教室外聚集起層層聽眾。歌曲唱出了深重的民族創痛，感人肺腑。張寒暉的友人姚一征曾說：“當歌曲寫完后，我們唱到‘爹娘啊，爹娘啊’時，都嗚嗚地哭了。”

當時，正值紀念一二·九運動一周年，西安二中的學生在游行隊伍中唱起了這首歌，立即震動了西安古城。隨后，東北軍政治部宣傳隊將歌詞歌譜印成卡片，分發到各軍各師，又經中共地下黨轉給北平學聯歌詠隊。

同時，張寒暉還把這首歌教給群眾演唱，并帶領群眾到西安的城墻上、街頭去演唱，悲怨壯烈的歌聲深深打動了廣大東北軍官兵，數萬名官兵潸然淚下。

繼而，這首震撼人心的歌不脛而走，迅速在東北軍官兵及東北難民中傳唱開來，唱遍了大江南北、長城內外。

西安事變后幾天，張寒暉按黨的指示參加了東北軍，任政治部人事股長兼“抗日演劇團”團長。身為東北軍的一員，張寒暉唱著自己創作的歌曲，同樣淚流滿面。

1936年年底，周恩來在解決西安事變過程中出席東北軍軍官會議。會議結束時，周恩來指揮著東北軍軍官高唱《松花江上》。悲憤的歌聲激起大家思念故鄉的情緒。當歌聲進入“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時，全場軍官有的熱淚盈眶，有的低頭哭泣，有的舉起了拳頭。“一定要打回家鄉去”的決心，充溢著歌唱者的胸膛。

1937年12月31日，周恩來在武漢大學演講《現階段青年運動的性質和任務》，談及《松花江上》時激動地說：“（九一八事變后）成千成萬的青年人無家可歸，無學可求，尤其是東北的青年朋友，一再地飄泊流浪，一再地嘗受人世間的慘痛。一支名叫《松花江上》的歌曲，真使傷心的人斷腸。”

對于抗日歌曲的巨大影響力，毛澤東也高度評價：“一首抗日歌曲抵得上兩個師的兵力！”

1946年3月11日，被譽為“人民藝術家”的張寒暉病逝。

（摘自2024年10月18日《人民政協報》

作者"吳志菲）

【編輯：陳"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