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中的母親(外一首)

在往事的隱約里

窺見母親的背影

大雪紛飛中，她背著妹妹

兩手提著兩大袋的羊毛衫

重量讓她的手掌裂開河道般的口子

她朝著嘈雜的市場，深一腳，淺一腳

腳步聲回響著腳步聲

市場里的叫賣聲隨著炊煙

飄得很遠

白茫茫的背景里，母親朝著前方走去

雪花無所顧忌地落在她的身上

一個微小的點被雪花籠罩

那兩大袋羊毛衫

蓬松，沾染著雪的寒

他們把冷隔絕在自己的身體之外

以無聲，換取人間的爐火

大河離得并不遠

陽光灑在冰雪初融的河面上

如琉璃般閃爍

再遠些，遠些

是羊群和牛馬生活的地方

青草皚皚

山上并沒有一座足以抵抗時光的木屋

我的母親就在牛羊成群的山下

藍月亮

我和朋友坐在木椅上

看百年難遇的藍月亮

可它久久未藍

西北的夜風已吹冷我的胸膛

我的朋友

眼瞳如今夜的圓月

她來自一個叫“胡楊林”的村莊

位于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邊緣

此刻，我和我的胡楊林朋友

坐在木椅上

風吹過她也吹過我

可我不像李白

身邊沒有酒

我只有舌頭，只能低低吟唱

為璀璨的胡楊林

為一首有著翠色眼眸的詩歌

為一杯夜夜人夢的酒

也為今夜心神蒼白的月亮歌唱

彼時，已月上中天，月光如瀑布

沖刷邪惡，也洗凈善良

而我的靈魂，剛從葵花田里歸來

身上掛滿了寂靜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