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紅色文學經典的發展脈絡與當代價值

［摘 要］ 山東紅色文學作為山東軍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革命和建設歷程的記錄，具有深厚的歷史和文化價值。山東紅色文學的發展可分為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時期、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十七年文學”時期，以及“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的新時期文學階段。山東紅色文學以小說成就最為顯著，如《鐵道游擊隊》《苦菜花》等，同時在詩歌、散文、話劇等體裁上也有突出表現。這些作品不僅記錄了山東人民的革命斗爭和社會主義建設，而且體現了山東的地域特色和文化傳統。山東紅色文學的根脈與價值在于其與山東的革命傳統和儒家文化緊密相連，強調了社會責任感和時代參與意識，具有強烈的道德意識和平民色彩。在新時期，應繼續傳承紅色精神，創新藝術形式，講述好中國故事的山東篇章。

［關" 鍵" 詞］ 山東紅色文學；發展脈絡；當代價值；紅色精神；齊魯文化

引言

山東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開展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陣地，孕育了豐富的紅色文學資源。在這片紅色沃土上，涌現出了大量記錄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革命和建設歷程的文學作品，并以其輝煌的篇章呈現了那段光榮的革命歷史。山東紅色文學是在齊魯傳統文化、革命文化、先進文化、新時代文化共同孕育下成長起來的，并以其獨特的地域特色和深遠的影響力而備受矚目。研究山東紅色文學經典對理解山東乃至全國的革命歷史、文化傳統、新時期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齊魯紅色文學經典的主要描寫對象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發生在齊魯大地上的重大戰役（如《紅日》等）和英雄事跡（如《鐵道游擊隊》等）、山東兒女在天南海北的革命戰爭中的英勇表現（如《林海雪原》等）、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時期的山東故事（如《騷動之秋》等）。齊魯紅色文學如果以地域分，可分為沂蒙紅色文學、膠東紅色文學等，其中沂蒙紅色文學最具代表性、典型性。

一、山東紅色文學經典的發展脈絡

山東紅色文學作品的創作歷程可劃分為三個顯著的歷史階段：一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五六十年代，被稱作“十七年文學”時期，標志著齊魯紅色文學的創作達到了高峰；三是“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的新時期文學階段。下面將分別從這三個時期概述山東紅色小說、詩歌、散文、話劇四種文學體裁的發展歷程，以期對山東紅色文學的發展歷程進行回顧和總結。

（一）山東紅色小說的發展脈絡

就體裁論，山東紅色文學成就最高、傳播最廣的當數小說。早在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山東文壇就出現了孟超、耶林、劉一夢等左翼作家，他們的小說以工農兵為描寫對象，為山東文學增添了新的主題。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以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為背景，以救亡圖存和階級斗爭為主題的山東小說進入創作繁榮期。山東籍作家李廣田和臧克家在寫詩之余，也創作出了藝術功力豐厚的小說作品。客居山東的老舍創作出了《貓城記》《牛天賜傳》《駱駝祥子》《月牙兒》等名作［1］。峻青、王希堅、楊朔、那沙、林洪、陶鈍等一批山東青年小說家走向文壇，創作出了在當時有一定影響力的小說。峻青的《血衣》、那沙的《一個空白村的變化》、洪林的《瞎老媽》、韓川的《烏龜店》等小說反映了“階級斗爭”的主題，而楊朔的《望南山》、王希堅的《地覆天翻記》、洪林的《一支運糧隊》、吳伯簫的《化妝》等小說則注重“革命生活”描寫。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文化大革命”前，山東作為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的老革命根據地，革命戰爭和革命歷史題材的小說呈現繁榮景象：長篇小說如《鐵道游擊隊》《林海雪原》《苦菜花》《戰斗在沂蒙山區》《民兵爆炸隊》《烽火》等；短篇小說如劉知俠的《紅嫂》《一次戰地采訪》，峻青的《黎明的河邊》《老水牛爺爺》《黨員登記表》，王愿堅的《黨費》《親人》《糧食的故事》等，兒童文學如蕭平的《三月雪》、邱勛的《微山湖上》、李心田的《兩個小八路》等。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的新時期文學階段，文學上的“魯軍”異軍突起，張煒、莫言、蕭平、李存葆、尤鳳偉、矯健、王潤滋等山東作家放至全國文壇也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這一時期的山東紅色小說既有革命戰爭題材的作品，如曲波的《橋隆飆》、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環》、莫言的《紅高粱》等，也有反映改革開放后經濟建設和時代浪潮的“主旋律”小說，如張宏森的《車間主任》、畢四海的《尼硯》、王潤滋的《魯班的子孫》等［2］。

（二）山東紅色詩歌的發展脈絡

20世紀三四十年代，山東詩人感應時代風云，積極發揮詩歌的宣傳作用，以配合抗戰，此時期詩歌創作呈現蓬勃生機。其中以李廣田、臧克家、臧云遠為代表的山東籍詩人，其詩藝的形成和流變都是在校園和戰場兩個場景的影響下完成的。他們既深受五四新文化和校園文化的熏陶，又有大后方甚至是戰場的實際體驗，詩風質樸沉郁，李廣田的《秋燈》、臧克家的《罪惡的黑手》、臧云遠的《望中原》均以抗戰為背景，從“大我”著手表達對革命和光明的向往。作為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重要陣地的山東根據地和解放區，在戰火硝煙里造就了齊魯大地上頗具特色的戰地詩歌。“山東抗日根據地初創時期的詩歌代表作品有馬少波創作的自由體《愛的，請你撒開手》，這首詩描述了青年男子準備投奔隊伍，奔赴抗日前線，與新婚妻子依依告別時的動人情景。”［3］

包干夫的《出航集》可以稱之為抗戰時期膠東半島戰地的寫真，被譽為“孩子詩人”的臨沂詩人苗得雨則以本色的沂蒙山區語言和小調，創作出了《參軍》《支援前線》《旱苗得雨》等沂蒙革命根據地的贊歌［4］。山東戰地詩人成就最高的當數賀敬之。他的詩歌對革命前途充滿了樂觀，并借鑒“樓梯體”“信天游”等形式，使詩歌朗朗上口，富有音樂美感。賀敬之創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詩歌《三門峽——梳妝臺》《回延安》《桂林山水歌》等更是成為全國詩壇政治抒情詩的代表。與“十七年”詩壇相同，山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到“文化大革命”前的詩歌創作以政治抒情詩為主。除賀敬之外，宋協周、高平、牛明通、馬恒祥等山東詩人的詩歌充滿著強烈的政治情感，極具音樂美感和宣傳作用。“文化大革命”結束后，梁小斌、胡鵬等山東青年詩人告別保守語境，舉起創新的旗幟，探索詩歌藝術的新發展，創作出了《中國，我的鑰匙丟了》《四月麥地里的夜歌》等新潮詩歌，以象征手法表達著詩人對時代的感受。

（三）山東紅色散文的發展脈絡

因散文文體的靈活便捷以及受“文以載道”觀念的影響，20世紀三四十年代山東散文新秀崛起，以樸實、熱忱的筆致書寫動蕩混亂的時勢和波瀾壯闊的抗戰。李廣田、吳伯簫是這一時期山東籍散文作家的杰出代表。李廣田的散文集《西行記》被稱之為抗戰流亡生活的“苦澀”記錄，充滿著亡國離鄉的愁緒，揭露并鞭撻黑暗，尋求和謳歌光明。吳伯簫的《一壇血》《南泥灣》等散文作品用質樸雋永、新鮮圓熟的語言回憶戰時軍民生活和戰斗。抗戰時期，李廣田、吳伯簫、臧克家、楊振聲等山東籍散文名家離開山東去往全國各地，可以說山東本土作家是在戰火中成長起來的。孟超、田仲濟的雜文作品犀利明快、感時憂國，楊朔的戰地通訊和特寫再現了遼闊國土上敵人殘暴的鐵蹄和軍民不屈的抵抗。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山東解放區散文猶如戰地黃花，展示了山東根據地軍民在戰火和鮮血中的生命與情感圖景，發出救亡的吶喊。山東“十七年”散文的代表性作家有楊朔、吳伯簫、峻青等，他們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散文創作，或回憶戰時生活（如吳伯簫《記一輛紡車》等），或在新舊對比中唱響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頌歌（如楊朔的《海市》《蓬萊仙境》等），或表現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社會主義建設的欣欣向榮（如峻青的《秋聲賦》等）。

山東散文進入新時期后，一個重要的現象就是報告文學的繁榮。報告文學作為“文學輕騎兵”，與時代共律動，積極反映改革浪潮中的山東故事。這一時期山東較具影響力的報告文學作家主要有李延國、牟崇光、王光明、李存葆等。李延國的報告文學作品緊扣時代脈搏，贊頌百折不撓、奮力拼搏的改革精神。《在這片國土上》是一曲寫給投身于“引灤入津”工程的英雄群體的贊歌。作家在作品的題頭詩意地寫下“我曾踏遍人生的領土，最后我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人民的事業，才會青春長久；誰的生命與它結合，白發就上不了他的頭……”［5］。李存葆和王光明合作完成的《大王魂》《沂蒙九章》，通過對廣饒大王鎮和沂蒙山區的今昔對比，體現了兩地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機遇，脫離貧困實現經濟大飛躍。賈魯生、王光明合作完成的《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深入報道的是勝利油田戰線艱難曲折的奮斗歷程。其他反映農村和城市改革浪潮的報告文學還有牟崇光的《站起來的農民》、高勝歷的《東方熱土》、周洪成的《橫空出世》等。而報告文學《高原雪魂——孔繁森》，則是郭保林深入西藏、聊城等地，收集到的鮮為人知的生動感人事例，全面地再現了人民公仆孔繁森光輝的一生［6］。

（四）山東紅色話劇、戲劇的發展脈絡

山東紅色話劇的興起和發展與山東根據地的建立和發展密切相關。話劇作為直觀感受最強的文學體裁，最能直接點燃根據地軍民內心抗戰救亡的熱情。為了抗戰宣傳的需要，山東許多文藝團體和文藝工作者深入生活，走向農村和抗戰前線，根據當地斗爭生活實際就地取材，創作了符合民族化和大眾化特點的、群眾喜聞樂見的話劇作品。山東根據地這一時期的話劇有抗日題材（如白華的《喜酒》、那沙的《圣戰的恩惠》等）、土改題材（如王汝俊的《鐵牛與病鴨》、虞棘的《群策群力》等）、擁軍愛民題材（如賈霽和李夏的《過關》、那沙的《父母兄弟》、流波的《一家人》等）［7］。除話劇創作外，山東解放區還進行了戲劇創作和改編。山東根據地戲劇工作者利用京劇、山東梆子、評劇等傳統戲劇形式進行戲劇改編，創作出了深受群眾喜愛的抗戰題材的現代戲劇。如國防劇團將《小放牛》的內容改編成宣傳抗戰、攜手參軍的題材，將《花子抬金》的內容改編成八路軍捐款、參加抗戰的題材。虞棘創作了“鑼鼓劇”（或稱“大眾劇”）《戰發城》《罵汪反頑》《劉金福從軍》等。改編歷史劇、京劇、評劇的創作在山東根據地戲劇改編中最為活躍。1943年，山東省文協提出了“改造舊評劇，創造新評劇”的口號［8］，改編并演出了《木蘭從軍》《童女斬蛇》《反徐州》《仲秋節》《將相和》《牙山英雄》等歷史劇，起到了加強團結、鼓舞斗志的作用，受到抗戰軍民的廣泛歡迎。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文化大革命”前的山東話劇主要反映社會主義建設的景象，其中反映農村發展變化的題材占了很大的比重。胡可的《槐樹莊》、王命夫的《皆大歡喜》、藍澄的《豐收之后》、張晶的《明月千里》等都是這一時期出現的話劇佳作。進入新時期后，山東話劇重現繁榮。以題材分，可分為反映改革的話劇：如劉桂城的代表劇作《榆錢樹下》。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保家衛國的戰爭為背景描寫軍人的話劇：如于景和習華合作的劇作《早晨》、殷習華的劇作《綠色基因》。

二、齊魯紅色文學的根脈與價值

山東紅色文學的繁榮與山東光榮而偉大的革命傳統有關。山東山水形勝、文化昌達，同時也是一片英雄的土地。從中國共產黨的成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山東軍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英勇奮戰，反抗封建主義壓迫、外寇侵略和階級壓迫，為全國革命戰爭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紅嫂”“小推車”“鐵道游擊隊”“地雷戰”“水道站”“苦菜花”等感人的紅色革命故事為各個時代的作家提供了豐富的寫作資源，也為后代輸送了豐富的精神資源。

齊魯紅色文學的繁榮和特色的形成也與齊魯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的滋養有關。受儒家忠君愛國、積極入世思想的影響，山東作家大多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時代參與意識。他們用寫作記錄時代風云，并積極響應黨和國家的各項政策，以文學的方式記錄并參與中華崛起的偉大事業。儒家的“重民”“利民”“民本”思想促成了山東作家人道主義的堅守。相對于其他地域的紅色文學，齊魯紅色文學更具平民色彩和道德意識。山東作家以虔誠的文化道德良知深情地關注著這片土地和人民，唱響了一曲又一曲的平民贊歌。

結束語

山東紅色文學中的“紅色”象征著英勇而樂觀的山東英雄們用鮮血保衛和建設了這方土地，也象征著如太陽般光明、熱烈、樂觀的理想主義信念。“山東紅色經典其實就是山東兒女的一部斗爭史、奮進史和創業史，凝聚了山東人太多的情感、意志、理想和追求，是山東精神的集中體現。”［9］山東紅色文學中的“文學”藝術風格趨向于大眾化與通俗化，以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塑造了山東兒女肝膽照人的光輝形象，唱響了時代的贊歌。雖然齊魯紅色文學所記錄的“紅色年代”已離我們漸行漸遠，但山東紅色文學中所宣揚的愛國愛黨精神、英雄主義情結、勤奮進取精神應轉換為新時期山東精神建設的重要傳承資源。在加快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形勢下，山東作家應繼續傳承、弘揚以沂蒙精神為代表的齊魯紅色精神，既要成風化俗又要講究藝術創新，通過創作更多精品力作講好中國故事山東篇章［10］，以更好地發揮好山東紅色文學經典潛移默化的教育功能，喚起新時期山東兒女緬懷先烈功績、弘揚先烈精神的情結，增強創新、拼搏、務實、忠誠、奉獻精神和包容精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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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曾慶江.日常生活場景與現代抒情詩：苗得雨詩歌漫評［J］.百家評論，2016（5）：56-60.

［5］李延國.在這片國土上［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1984.

［6］喬力，李少群.山東文學通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

［7］張旭，徐曉方.山東紅色文獻叢編［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21.

［8］周愛華.山東地方戲曲小劇種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9.

［9］李軍，杜嘯塵，李洪星.紅色經典在新時期山東精神建設中的應用［J］.理論學習，2014（1）：33-35.

［10］王慧.山東紅色基因的百年傳承和時代價值研究［D］.濟南：山東財經大學，2024.

作者單位：齊魯理工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4年度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項目“山東紅色文學經典：歷史脈絡與當代傳承”（24BWS183）的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張濱鄭（1988—），女，漢族，山東濰坊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