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任內美核戰略發展研究

隨著美國總統大選落下帷幕，國際社會對美國現行政策延續性的討論與研究熱度越來越高。作為擁有龐大核武庫的軍事強國，美核戰略動向往往影響著其他擁核國家看待與發展核武器的步伐。2024年3月，拜登批準了高度機密的美國核戰略計劃《核武部署指南》，首次將美國威懾戰略定位為應對多個擁有核武器的對手，深入研究拜登政府任內的美核戰略發展變化情況，對加深理解新國際局勢下核威懾能力變化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拜登政府核政策變化回顧

核不擴散與裁軍承諾。自總統競選伊始，拜登便在核問題上表現出了堅定的克制態度，并在就任后強調了對《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的重視與支持。2021年1月21日，拜登就任總統的第二天，美國政府便宣布將尋求美俄《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延長5年，如此積極地推動核裁軍工作，是拜登自身核態度的自然延伸。在美2021年發布的《國家安全戰略臨時指南》、2022年發布的《國家安全戰略》《核態勢審議報告》中，美國多次強調將恢復其在國際核軍控領域的領導地位。結合其政策與行動來看，在世界范圍內實現核管控與核限制，是拜登政府對核戰略的主基調。

核態勢評估與戰略現代化。在拜登政府的核政策框架下，核態勢評估與戰略現代化成為了其制定核政策的關鍵依據與重要部分。美國防部在2022年發布《核態勢評估報告》，其中不少觀點、內容與拜登公開發表的言論存在沖突。對比2017年美國防部發布的《核態勢評估報告》，新報告中幾乎高度認可并計劃延續“三位一體”核力量現代化、核指揮控制與通信系統現代化，以及核軍工基礎設施現代化計劃，不僅保留了拜登在2020年公開批評的W76-2型核彈頭，還支持繼續研發由特朗普政府提出的W93型新核彈頭。即便拜登政府一直強調將限制核武庫數量，但其從未放棄提升目前已有核武器質量的腳步，并以各種評估報告為依據，降低其核武器使用門檻。減量增質成為了美核態勢評估與戰略現代化企圖的實質性目標。

盟友政策協調與國際合作。與前一任執政方針不同，拜登上臺后積極修復與盟友之間的關系。上任兩年后，拜登政府不僅努力修復與歐洲盟友之間的關系，還積極在印太范圍內構建了多圈層的聯盟體系。美國通過向盟友提供核保護傘的方式鞏固政策陣線，并弱化盟友實現核獨立的必要性，例如2024年4月24日，美國常務副國務卿坎貝爾公開表示同日韓兩國就核威懾問題進行接觸，7月11日美韓簽署《聯合核威懾指引》。在歐洲，美國通過核計劃小組和定期核威懾演習增強同盟友之間的核戰略威懾合作。在亞太，美國以“延伸威懾”會議、“奧庫斯”協議等渠道，增強對主要盟國之間的核支持。利用上述協調機制，美國可以確保同盟友之間一致的立場，并在合法渠道內實現本國核力量的全球延伸。

國內爭議與政治互動。縱觀拜登任職期間美國國內對其核戰略的討論，其重點都落在核武器現代化升級的必要性和“性價比”上。據美國媒體的不完全統計，美國國內對拜登政府的核政策呈現出兩種態度。一方面，其支持者們認為，包括俄羅斯、伊朗、中國、朝鮮在內的擁核國家核實力逐漸增強，美國必須升級本國核力量，才能保護國民安全并捍衛本國的國際地位；另一方面，其批評者擔憂，美國對核武庫的現代化升級和對盟友的核保護，可能誘發后果更為嚴重的軍備競賽，增加民眾的生命威脅和經濟壓力，并有少量民眾對拜登政府產生了不信任感，他們認為核武庫的升級與拜登公開表示的核克制態度有所矛盾。但拜登政府官員依舊以應對威脅、自我保護為由頭，繼續瞄準“潛在威脅”貫徹其核戰略。

拜登政府任期內美核力量發展

核武器系統更新與維護。2024年5月7日，美國原子科學家公報發布《2024年美國核武器》報告，與美國原子科學家公報在2020年發布的統計數據對比可以看出，美國原有核武器系統得到了較好的維護與發展升級。當前美軍擁有400枚搭載W78或W87兩型核彈頭的民兵—Ⅲ洲際彈道導彈，可用核彈頭800枚；現役“俄亥俄”級戰略核潛艇14艘，可搭載W88和W76兩型核彈頭的三叉戟-Ⅱ（D5）型導彈280枚，可用核彈頭1920枚；具備核能力的B-2A轟炸機20架、B-52H轟炸機46架，可搭載W80-1空射巡航核彈頭和B61-7、B61-11、B61-12、B83-1四型核航彈共計788枚；非戰略核武器仍為B61型重力炸彈的三種改進型，分別是B61-3型、B61-4型，以及B61-12型，數量約200枚，其中約100枚部署在歐洲，其余彈藥在美國本土貯存，其空基、海基配備的各種改進型核彈頭當量縮小，安全系數有所提高。整體來看，美核武庫的數量沒有顯著變化，彈藥當量譜系更加完備，核武器戰術化特征明顯。

從報告披露的計劃中可以看到，美核武器系統已經或還在進行不同程度的改進與升級。在陸基戰略核武器上，美國計劃2029—2036年采購約659枚全新研制的哨兵洲際彈道導彈，以替換現有400枚民兵-Ⅲ導彈，并對W78核彈頭進行替換升級。在海基戰略核武器上，美國將研制交付12艘隱身性能更優的新型哥倫比亞級核潛艇，并計劃于2031年左右開始替換現役的俄亥俄級潛艇，同時擬利用新型陸基核導彈技術對三叉戟-II導彈進行延壽改進，使其延長服役至2084年，并接續研發W93型核彈頭。在空基戰略核武器上，美軍正在研發改進B61-12、B61-13核航彈和遠程防區外導彈，研制新型B-21奇襲者重型轟炸機。非戰略核武器系統的B61-3/4也將按計劃用B61-12取代，并計劃搭載到美及其盟國現役的先進戰斗機上。

核指揮控制系統改進。2023年，美國防部發布了一份關于2023年至2032年核武庫投資情況的報告，指出對核指揮、控制、通訊升級計劃花費1170億美元。這也是拜登就任期間的第一份核軍備建設報告。據有關資料顯示，美核指揮、控制和通訊系統由至少204個分系統組成，其中70%分布在空軍作戰指揮機構中。

根據有關資料顯示，美空軍對核指揮和控制系統進行現代化改造的主要措施之一，是建立“全球空勤戰略網絡終端”（Global ASNT）。這是一種由新型固定式和移動式核指揮與控制終端組成的網絡，能在強電磁和通信干擾環境下持續運行。此外，美軍對空中核指揮所E-4B和E-6B兩型空中指揮機也進行了升級，除了按計劃換裝全新信息數據操作系統和人工智能輔助決策系統外，還將加裝新一代加密設備、抗干擾模塊等通訊增強裝置。

拜登政府核戰略意圖分析

強調保持克制但難掩積極心理。拜登在競選期間與就任后都積極推動核軍控和核裁軍，并主動向俄羅斯尋求核對話機會，曾被廣泛解讀為“挽回美核大國形象的負責任之舉”，但從其對本國核武庫的建設計劃，以及多份官方報告中可以看出，拜登政府依舊將核武器視作大國博弈的主要籌碼，即使強調克制的話術也難以掩飾其積極推動本國核實力現代化水平的意圖與用心。美公開強化核武庫來提升本國威懾力，一方面是在直接顯露本國強大的核軍備實力；另一方面則暴露出美國在常規軍備建設過程中的信心流失，企圖通過核力量渲染來增強自身的國際競爭優勢。

依靠外交協作抑制盟友發展。仔細分析美及盟友間的戰略合作關系，可以品味其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意味。雖然美國在歐洲、亞太、印太等區域內為“親密盟友”提供了核保護傘，或是在同盟友的磋商中建立了威懾延伸機制，但這也意味著其盟友失去了發展自身核武器的機會。在朝核問題上，美國加緊了同韓國、日本的軍事合作，以看似正當的理由加深了對兩國本土的軍事干預力度；利用“奧庫斯”同盟，美向澳進行核潛艇技術合作，雖然增大了核擴散風險，但變相截斷了盟友自主掌握相關技術的路徑；在歐洲，美國向北約提供核保護傘，并在多處部署戰術核武器，其歐洲盟友便喪失了發展核技術的正當理由……以上看似惠及盟友的“擔當作為”，在實質上抑制盟友的發展節奏，為其一家獨大提供了有利條件。

鞏固自身優勢瞄準新興國家。美國對新興核國家的態度，可以從處理朝核問題上得到全面觀察。現如今，朝核問題已經成為美國在相關地區達成其他外交與政治圖謀的理由。2021年3月，拜登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公開表示，推進“半島無核化”需要與朝鮮進行對話，但在后續政策中，并未明確對話條件與對話時機，還在后續的多份報告中，將朝鮮核問題作為本國升級和發展核武庫的一個籌碼，同步強化了對韓國的軍事援助與威懾延伸政策。在不增加核擴散風險的情況下，加強了美韓同盟步調和美國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影響力度。從2021年3月，布林肯介紹的拜登政府八項外交優先事項中可以明確看到，拜登政府的外交重點始終在大國競爭，新興核國家雖是美全球戰略的“風險變量”，但拜登政府仍舊會瞄準其相關要素走向，將其編纂成為自身鞏固優勢或發展力量的理由，從而達成穩固自身核優勢和有利地位的目的。

責任編輯：侯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