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養貓記

一

國慶節我回了一趟老家。與母親好久未見，一見面，我們家長里短，聊得特別多。

聊著聊著，話題不知怎的聊到貓身上。“家有一貓，如有一寶。上只貓離家出走近一年了，沒有它，家里的老鼠活動猖獗，是時候再養只貓了。”母親說完，又接著說：“你姨娘家有兩只貓呢，養得可真金貴，我都不好意思開口找她要。”

聽了母親的話，我頓時回想起小時候在姨娘家玩樂的情景。

姨娘年長母親三歲，她和母親，從小姐妹倆關系就好。長大后各自嫁人成家，雖說住的地方隔了幾十公里，但不影響二人的親密關系，逢年過節兩家走動得比較勤。

小時候我去姨娘家玩，對姨娘家養的小貓很感興趣。它長著一身黑色的毛發，一雙眼睛像一對瑪瑙石，亮閃閃的。

那時候，姨娘一家以種地為生。姨父幾乎每天起早貪黑地在地里忙，姨娘每天在家做飯，照顧表哥表姐，伺候公婆。得空的時候，她還要去地里幫忙，因此，無暇照顧小貓。姨娘曾對我說：“我每天喂貓一餐，喂的是中午家里人吃剩的飯菜。”所以，那時姨娘家的小貓經常在外打野食。我去姨娘家玩的時候，往往會悄悄帶點家里的小吃給小貓吃。一來二去，小貓跟我很親近，我能摸它，和它“握手”。我也想抱它，可是它好臟，我就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我曾經見它給自己梳洗。在村東頭的小溪旁，它蹲在水邊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蘸著溪水，然后在臉上、身上不停地揩拭，三五次、八九次……直到讓自己心滿意足為止。

那時候我去姨娘家的期待，就是和小貓一起玩。只是遺憾的是，后來，那只小貓四處打野食的時候，不慎吃了被鼠藥毒死的老鼠，它也死了。當姨娘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傷心地哭了很久。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我不禁有些好奇，姨娘現如今把貓養得如何“金貴”。

長大成家后，我就鮮少去姨娘家玩了。這次假期，我央求母親和我一同去姨娘家玩。

二

聽母親說，姨父去世多年，姨娘現在一個人在鎮上居住。表哥表姐都在外省務工，經濟條件有所好轉，看姨娘孤身一人在村里居住，有些不放心，就在鎮上買了房子，并將姨娘接去住。姨娘一開始不同意，她想守著老家。可是村里人家居住分散，隔姨娘家最近的鄰居都有幾里路。表哥表姐三番五次地勸她，最終她看在孩子們一片孝心的份上，搬進了新家。

在母親的帶領下，我來到姨娘的新家門前。見大門緊閉，母親猜測，姨娘肯定在菜地里干活兒。于是，我和母親往屋后走去。然后，我在菜園子里看到了正在鋤草的姨娘。

我高興地大叫一聲：“姨娘——”聽到喊聲，姨娘扭頭看向我們，笑著叫我的乳名，并收拾工具和我們一起回家。姨娘邊走邊與母親嘮嗑，說：“你來怎么不先打個電話？我要是提前知道，就會上菜市場、超市多買些肉、菜、零食等，好好招待你們。”

母親爽朗地說：“你我姐妹多年，還在意這些嗎？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一進家門，我就被屋內的陳設吸引了：木地板、水晶吊燈、真皮沙發、大尺寸的電視。姨娘進廚房燒水，沏茶。茶沏好后，我們三人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陣寒暄，好不熱鬧。

這時候，房間內響起嬌軟而力量不足的一聲“喵”，跟著躥出來一只小貓。不多時，響起雄渾而力量沉厚的一聲“喵”，一只大貓緊隨著小貓出來了。它們來到姨娘身邊，姨娘伸手撫摸著小貓，小貓則用爪子撓姨娘的手。大貓“喵”的一聲蹦上了姨娘的雙腿，在姨娘懷里擺出一個舒適的姿勢，閉眼打起了盹。

我仔細一看，小貓小得可憐，單薄的身子上覆蓋著柔軟的細毛，看著剛出生不久。大貓一身純黃色的絨毛，像披著一件上好的緞子，眼睛亮晶晶的。

姨娘笑著對我說：“小貓才一個月，還沒有滿月（我們當地的說法是，動物出生要滿雙月才稱為滿月），大貓是小貓的娘，它生了小貓后，我沒有扔下，兩只都養著。”

三

到了午飯時間，母親與姨娘商量著做飯。

走進廚房，看到灶臺上擺著一袋小魚小蝦，我有些納悶。難道這是知道我們要來，姨娘早上就把魚蝦買好了？姨娘看我盯著裝小魚小蝦的袋子，對我說：“我今天早起去菜市場買菜，特意為家里的兩只貓買的。”

姨娘說著話，給我遞了一個餅，要我先吃餅墊墊肚子。然后接著剛才的話說：“等午飯做好后，熱鍋熱灶，灶膛里架著小火，把小魚小蝦炕在鍋里。待到小魚小蝦炕到酥脆時，可撈出來拌在米飯里給貓吃。”

看到這么用心給貓做食物的姨娘，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復雜，想起了小時候姨娘家放養的那只黑貓。

吃罷午飯，姨娘心情挺好的，哼著小曲兒。兩只貓又圍了上來，姨娘拎著小貓，抱著大貓，說：“我的貓孫孫，我的貓兒子……”逗弄個不停。我也走近，逗弄著貓，發現貓身上挺干凈的，還有一股馨香，似沐浴露的味兒。正在疑惑間，姨娘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告訴我：“是沐浴露的味道，我經常給它倆洗澡，昨天才洗過，當然香啦。晚上它們還要給我暖腳呢，能不洗干凈嗎？”

時間過得真快，也沒敘多少舊，就到了下午四點，我與母親要回家了。姨娘說送送我們，她還把兩只貓都帶上了。母親說：“大姐，還帶什么貓呢？”姨娘回道：“沒事，我每天都要帶它們出來遛彎兒的，新鮮一下，天天悶在家里多不好。”

“你姨娘家有兩只貓，養得可真金貴。”母親的這句話一直在我耳邊回響，我現在終是信了。不用為生活奔波勞累的姨娘，在晚年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養貓成為她生活中的一種樂趣。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