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六首）

瞞著整個春天愛你

卡佛說，習慣某種身份之前人們

會隱瞞有關于愛的動機

成為蜜蜂。把認識春天

當做愛自己的最后一天

不錯，它們習以為常著做夢——

采蜜。接生。圍繞天空構成短暫的暖流

花，不必責備蜜蜂頻繁登門

也不要厭倦其輕盈的力量，拒之門外

我放棄珍珠的碉堡

在最鋒利的時刻，做一個深夜的賊

瞞著整個春天來愛你

畫野花

如果工作日獨自離去

我仍舊，愿意冒著失業的風險

來到墳邊野花的眼睛里來

你的眼球鑲有藍色大舞臺

每一種表達都能分解若干動作

而后組成世人坦蕩的翅膀

流動下的空氣偶爾會看向根莖

在不同形狀的元寶、燒紙和土坑中

找到這里主人生前的樣子

野花不枯，坐落在半山腰

當掉落路邊的葉子上走過一只螞蟻

塵土飛揚

沒有人知道野花的真正模樣

回 響

給你寫信，在暖陽下，給你寫信

偌大的兩個字猶如核桃皮分泌的芳香

懸于針尖，隨言語逐漸虛胖

兩個影子互相重疊在一起

如果森林允許長出新的菌子

就不要笑著落淚，不要拆解句子結構

要讓新鮮的勇氣發出巨大回響

那天晚上，月亮隱藏在軟綿的雪里

這算不算是以后，朋友不知道我已到來

我們各懷一顆糖，毫無保留去交換

當帶走些許醉意的白，我的身體

像一件尚未擰干的衣服

晃蕩著滯重

一會兒，幾粒雪花把黑夜浸濕

你眼眶里騰出弧線的微光

只要一轉臉，這一切

此刻相認。把你化簡，再化簡

而我，就要枯萎，失去意義

想念那位父親

那年，我八歲，是他唯一的兒子

成為守孝人之前，便已精通死亡的必修課

沒有墓碑，和他有關的只剩鄉下亂墳崗

他死后，似乎又活過一次

帶我去田野放風箏

風箏掉落時，他就為自己預留墓穴

風不停地吹，烏鴉到處飛

殯儀館的燈一顫

蘇門答臘的鐵銅像被賦予屐痕，開始泛光

壁爐一旁還掛著兩段樹枝，不倦地飛行

我用盡畢生所有的語言為他奔喪

卻遲遲找不到眼淚離去的地方

遠方，基督遞來一本圣經

我翻開后映照在爐火的微光里

卻看到他的身體正長滿野草

母親河

本性讓河流可以一直流淌下去

加上母親模樣，足夠讓其成為永恒

三月，綠色的符號從大地吐露而出

我們用來為母親梳妝的鏡子，如此干凈

母親不喜歡單調，讓她的孩子辛勤耕種

去熟悉這片低吟的云和亮堂的石頭

你看，當蝴蝶慢慢成為火的一部分

帶著靜謐細細點綴母親的長發

時間久了，深植于發囊的水仙花開得那么好

仿佛沒有一絲憂傷

完全忘記蜿蜒向前的語言

帶走了所有思念的形狀

人生謠

那時大地上只有幾座舊屋

更多樹木變成沉默寡言的秘密

將袖筒里的斧頭藏進月光中

仿佛我的人生是隱藏在表格的選項

下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慢慢散入寺廟的鐘聲里

一只落伍的燕子，努力保持前進

縱然，臃腫的山峰遮蔽了雙眼

也不愿成為短暫放棄抵抗的塵客

很多時候，和從前一樣蹲下身

清水擦出石頭的光芒

人生就越接近春天的真相

作者簡介：魏甫，2001年生，河南駐馬店人，現于商丘工學院就讀。駐馬店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于《星星》《詩歌月刊》《青春》《散文詩》《牡丹》等刊，曾獲第40屆全國大學生櫻花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