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雨是對人間的一種眷顧（七首）

有架子的葡萄

別看葡萄，一身疲軟

但喜歡擺架子

當年，硬是讓吃不夠的狐貍

說它是酸的

死心踏地是自取其辱

那些硬朗的依附

它們總是設法從貼上

或粘上開始

沿著一根桿爬是萬不得已

像無數的聚光燈

被一個舞臺掛著，是

它最開心的

有 的

有的，這兩個字是神奇的

它把簡單的哲學

和晦澀的人生

說透了

說實也實，說虛也虛

它所表達的都是言外之意

它并沒有叫你對號入座

但認真的人

都會心有余悸

風不代言

風從不介意碰到了什么

也從不介意發出了什么聲響

你順著它，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與它較勁

即使勝利了也是光溜溜

風，既沒有記住搖頭的葉子

也沒有記住點頭的葉子

波變為浪，是它們自己的舞蹈

魚每天生活在舞池里

有風，才有享福的耳朵

風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一個傳媒人

聽風。是一種多么好的

自娛自樂

毛毛雨是對人間的一種眷顧

有一種匆忙或急或浩蕩

叫驟雨

而毛毛細雨，不靠喉嚨吃飯

也不在乎打眼的形狀

潤浸。如發絲

像霧非霧

綠葉接受。花朵們也接受

它像一幅碩大的朦朧畫

不會有朦朧作者

看看。瞧瞧田野上的農人

牽著牛，不緊不慢

鄉下有些農活，就喜這個

天，比如插紅薯

栽菜秧子……

凝 視

凝視，是看看、瞧瞧的升級版

與時間有關，與聚光有關

在雨中，我撐著傘

看每一片葉子被雨點擊中的晃動

和一種極力的抓住

發現，枝條是可以托付的

閃電，用如根的力量撕開烏云

我會震撼于它撐開的猙獰

一幅畫是一次凝視

一個烙印也是

在夜里，站在窗前

我能感覺到的都是凝視

一絲微光，由遠及近，由近及遠

興奮，心動，不安，恐懼

都是凝視的一種狀態

我甚至自己感覺到此時的自己

也正在被凝視

就像我抬頭看掛在老屋廳堂上

父母親的照片

那眼神，正與我

碰個正著

鳥 瞰

這是把鳥拔得最高

或者最氣勢磅礴的一個詞了

成群的螞蟻，成片的草

連綿的山峰和江河

甚至連錯落有致

都在她們的視線之中

路，像一根根枯枝

石頭，一毛不拔

這些都不能填飽她們的肚子

她們從不與有嘴的事物爭地盤

不與浮云爭天空

不像蝴蝶們顫顫巍巍

一雙小腿，是她們啄食的拐杖

鳥語，幾個詞匯就夠用了

她們的視界前衛

翅膀，常常只用于擇枝

或受驚之時

素描月亮之一

早晨。有了點朝霞以后

失去了光澤的月亮鑲嵌在藍天上

像極了一朵規則不變的云

當它附近一些大小濃淡不一的云們

紛紛追上，或迎頭接近它

覆蓋它，穿越它時

很難分清是月在動還是云在動

其間，有幾只鳥、一群鳥

抑或一群魚

想去高看它一眼

它似乎還是無動于衷

面對人間的仰望和俯視

仿佛在說：我一生，從沒

走出過這個池塘

作者簡介：劉源望，詩人，中國作協會員，現居武漢。出版詩集《月光下返青》。曾任《花木盆景》雜志社社長，現為《今古傳奇》少年文學版和《洪山文藝》特邀編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