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青銅器中的“顯眼包”

在湖南出土的國寶級文物中，青銅器占據了“半壁江山”，四羊方尊、人面紋方鼎、皿方罍（léi）……這些赫赫有名的青銅器，你一定聽說過吧？那這些——盉（hé溫酒器）、簋（guǐ盛食物的器具）、甑（zèng蒸食器具）、匜（yí盥洗器具）、觥（gōng酒器）、瓿（bù用來盛酒或水的器具），你認識嗎？它們也是青銅器的名字。本期《考古公開課》，就讓我們一起跟隨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專家，去了解青銅器，感受它們的魅力吧！

“撿”回來的國寶

你知道嗎？湖南的青銅器很多都是被“撿”回來的——

1919年，湖南省常德市桃源縣一農夫在山坡上偶然發現迄今為止出土方罍中最大、最精美的一件，堪稱“方罍之王”的皿方罍。

無獨有偶。1938年，湖南省寧鄉市黃材鎮龍泉村三兄弟在離家不遠的半山腰栽種紅薯，挖土過程中，一件碩大的、帶有4只卷角羊頭的金屬器物出現在眼前——這就是以異常高超的鑄造工藝制成、被史學界稱為“臻于極致的青銅典范”、位于“十大傳世國寶”之中的四羊方尊。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人面紋方鼎的發現過程。1959年秋，同樣在寧鄉，一農夫挖出青銅器后，竟然將其當作廢品出售給廢品回收站，隨后又被送至煉鋼廠，差點回爐重造。幸運的是，器物的一塊殘片被湖南省博物館派駐到廢銅倉庫揀選文物的師傅發現，于是跟蹤追擊，找到了10余塊殘片，經專家修復完整，這才“撿”回這件迄今為止我國發現的唯一一件以人面為主題的國寶級青銅鼎。

除了種紅薯，洗菜、游泳時，也能偶遇國寶——滿載千余件玉器的獸面紋提梁卣（yǒu盛酒器），是寧鄉黃材鎮一村民在河邊洗菜時發現的；號稱“瓿王”的獸面紋巨型瓿，是4個學生在黃材鎮炭河里附近游泳時撈出來的……時至今日，不知道黃材鎮的村民在種紅薯、下河游泳時，還會不會期待能夠“撿回”青銅器呢？

“C位”出道的“青銅”選手

在考古學家眼中，雖然湖南發現了許多青銅器，但是它們絕大部分不是考古發掘出土，這就導致它們缺少了“出生證”。試想一下，如果嬰兒沒有出生證，就無法了解他的出生年月、籍貫、在何地出生等信息，而文物沒有“出生證”，我們也就無法知道“它們是誰”“它們來自哪里”。

那這些信息重要嗎？對于大眾而言，或許不會在意這些青銅器的“身世之謎”，但對于考古學家而言，它們是追溯歷史的物證和見證，發現和了解它們十分重要。正因如此，湖南考古學家們一直在努力尋找線索。

1996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在長沙市望城高砂脊發掘了一批墓葬，并從中獲得一批青銅器，為判定湖南出土青銅器的年代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標尺；

2001年至2005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對寧鄉炭河里遺址進行了3次考古發掘；

……

2021年11月，湖南省汨羅市屈子祠鎮傳來消息，在一個叫野貓咀的地方發現兩件青銅器——商獸面紋扁體筒形觥（gōng）和商獸面紋青銅貫耳壺。這兩件銅器一經發現就引起廣泛關注。其中，“商獸面紋扁體筒形觥（盛酒器）”器型高67厘米，寬41厘米，造型別致，為國內首次出現，珍貴程度直逼“國寶”級別，是湖南乃至我國考古史上的一次重大發現。考古專家說，這兩件銅器的出土，為我們研究長江流域的青銅文化提供了珍貴的線索，也讓我們距離解開湖南青銅器的“身世之謎”又近了一些。

“顯眼”的紋飾美

說起青銅器的“顯眼”之處，不得不提其上的紋飾之美。湖南青銅器上漂亮的紋飾主要有動物紋、植物紋和幾何紋等。

動物紋特別有趣，有兩種類型。一種是想象出來的動物紋飾，一般稱為獸面紋，如饕餮（tāo tiè）、夔（kuí傳說中一種形狀像龍而只有一足的動物）、虬（qiú傳說中的有角龍）以及龍鳳等。另一種是真實存在的自然界動物，如象、熊、鹿、鳥、龜等。不過，人們更青睞想象中的動物，因為古人認為“萬物有靈”，在無情殘酷的自然現象面前，他們對未知十分敬畏，希望這些神秘的動物來保護他們。

植物紋飾則是從大自然中的植物上借來的靈感，并將它移植在銅制器上，常用的有蕉葉紋、四葉紋、卷葉紋、花瓣紋等。至于幾何紋，它是中國銅制器上較早產生的紋飾，取材于天然狀態而產生的紋飾，比如乳釘紋、云雷紋等，主要用來襯托其他花紋。

你看，皿方罍這個大型盛酒器，它的身上就有云雷紋做底，還裝飾了獸面紋、夔龍紋、鳳鳥紋等，看起來有攝人心魄的氣勢；四羊方尊身上布滿了細密的云雷紋，頸部還有蕉葉紋、三角夔紋和獸面紋，像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商獸面紋扁體筒形觥身上有突出眼睛的變形獸面紋、菱形云紋，底部一圈還刻畫著有耳朵的神面紋，鋬（pàn器物上用手提的部分）外有魚紋和蟬紋，而商獸面紋青銅貫耳壺身上同樣也有著獸面紋和連云紋。

這些豐富多彩的不同紋飾，都寄托著古人的美好愿望。它們就像青銅器的語言，不僅裝點了器物，也為我們打開了一道探究先民生活百態的大門。▲皿方罍

考古課堂

Q：湖南青銅器出土最集中的地方在哪里？

A：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專家：到目前為止，湖南境內出土青銅器600余件，其中寧鄉多達400余件。因此，學術界將寧鄉青銅器作為湘江流域出土商周銅器的典型代表，稱之為“寧鄉青銅器群”，寧鄉也在國內外贏得了“中國南部青銅文化中心”的美譽。

而炭河里遺址，是湖南唯一的西周古城遺址，也是寧鄉青銅器群的中心腹地。湖南考古工作者在此多次考古發掘后，發現了城墻、壕溝、大型宮殿建筑等重要遺存，這些都說明在以寧鄉為中心的湘江下游地區可能存在一個高度發達的青銅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