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子鱷，龍？

若論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動物誰的名氣最大，龍絕對能排進前幾名?！褒埬艽竽苄。苌茈[；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啊，好想擁有一條可以“上天下海”的龍！一直以來，在我們的印象中，龍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它只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動物。既然如此，我們換個思路，那龍的形象是怎么來的？它有原型嗎？接下來讓我們一探究竟吧！

龍是一條大蛇？太草率啦！

龍到底是現實世界中的哪種動物？請回想一下，歷代帝王龍袍上繡的龍紋，《西游記》里因吃掉唐僧、白馬而和孫悟空大戰的小白龍……有著馬一般的頭、鹿一般的角、狗一般的爪、魚一般的鱗和須，以及蛇一般修長的身體……不少人看了龍的形象之后，第一反應是：龍應該是用馬、鹿、狗、魚等動物的身體零件“組裝”成的一條大蛇。但翻開我國的史書典籍，你會驚奇地發現：蛇和龍根本就是兩種各自獨立的生物！

這就引出另一種觀點：龍的原型是鱷魚，且很可能來自我國特有的珍稀鱷類——大名鼎鼎的揚子鱷，古代也叫鼉（tuó）、鼉龍、豬婆龍。

《山海經》：既有蛇身人面獸，又有人身龍首獸。

《左傳》：舜帝在位的時候，龍和蛇共同生活在大山深處的沼澤中。

史書典籍中有關蛇與龍的記載

龍vs揚子鱷

水之怪曰龍——揚子鱷為半水棲動物

翻閱古書，我們得到這樣一個信息——龍生活在水里，例如《國語》中記載“水之怪曰龍”，《西游記》《封神演義》中，龍王及其龍子、龍孫亦被描繪成鎮守河湖、翻江倒海的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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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子鱷常在水塘、湖泊、沼澤、河灘附近挖穴而居。夏季，揚子鱷經常出洞浮水。在水中游泳時，揚子鱷或浮頭，或露背，抑或者既浮頭又露背，若隱若現，好不神秘。

有鱗曰蛟龍——揚子鱷身覆角質大鱗

我國最早的一部字典《說文解字》里說龍是“鱗蟲之長”，意思是，在長有鱗片的動物中，龍排在第一位。同樣在東漢，還有“有鱗曰蛟龍”的記載。在戰國時期，還流傳著一個更有意思的說法：龍的喉嚨附近有一塊倒著長的鱗片——逆鱗，一旦觸碰逆鱗，龍就會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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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子鱷的頸部、背部，乃至尾部，覆蓋著由角蛋白構成的巨大鱗片。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揚子鱷背部的鱗片，縱向排列，質地堅硬，向外凸出、起棱，看起來猶如威風凜凜的鱗甲。

龍卵剖于陵——揚子鱷是卵生動物

漢高祖劉邦的孫子劉安是個學識淵博的王爺，他認為“蛟龍伏寢于淵，而卵剖于陵”。大概意思就是，蛟龍棲息在深水中，卻在陸地上產卵，說明劉安認為龍是生蛋的。晉代還有人說，龍不僅生蛋，并且龍蛋的個頭兒很大。可見，古代人認為龍是通過產卵方式繁衍后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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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鱷與雄鱷交配后，會在岸邊用雜草、枯葉建造一座塔形的“育嬰室”——鱷巢。建好后，雌鱷在鱷巢中產卵，平均每窩產卵20枚，并將其排列為2～3層，再在上面覆蓋枯葉和雜草以保溫，等待幼鱷孵化。不得不說， 這種習性和龍“伏寢于淵，而卵剖于陵”的描述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蛟似蛇而四足——揚子鱷身體修長，形如大蜥蜴

晉代裴淵曾這樣描述：“蛟長丈余，似蛇而四足?！彼J為，龍的外形像一條蛇，卻長有四只腳，即龍只是像蛇，但不是蛇，又因為長著四只腳，所以我們不妨稱之為“四腳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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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子鱷身形修長，軀干呈扁平的長方形，看上去就像個超大號的蜥蜴，而蜥蜴正有“四腳蛇”的外號。

龍鳴似鼓如雷——揚子鱷能發出巨大的吼鳴

《山海經》曾記載：“雷澤中有雷神，龍身人頭，鼓其腹則雷。”這句話的意思是，長著龍身人頭的“雷神”鼓起肚子，就能發出雷鳴般的吼叫。到了晉代，則有“鼉善夜鳴，其鳴如鼓”的記載，就是說鼉（即揚子鱷）這種生物喜歡在晚上大叫，叫聲像擊鼓聲一樣。元代以后，有些地方的人覺得這種叫聲有點兒像豬叫，所以干脆開始更接地氣地稱揚子鱷為“豬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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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子鱷雖然沒有聲帶，卻掌握兩種發聲的方法：一種是張嘴時用肺部儲存的空氣猛然沖開腭帆和喉褶；另一種是閉嘴時用肺部的空氣沖開鼻瓣。這兩種方法都能代替聲帶而使揚子鱷發出雷鳴般的吼叫。

喉褶長在鱷魚的舌頭后部。與喉褶對應的上方，即鱷魚的口腔頂部，長著一個呈下垂狀態的“腭帆”。

那龍角該怎么解釋呢？

其實揚子鱷的頭上還真有“角”——成年揚子鱷耳后有3～4 枚枕鱗，呈弧形排列，遠遠看上去呈凸起狀，很像角。至今，還有一些揚子鱷產區的居民把揚子鱷頭上的枕鱗看作是它的角呢！

我們的“老鄰居”揚子鱷

我們不禁驚呼，若龍的原型真的是揚子鱷，那么這種現在主要分布在長江下游部分地區的珍稀鱷類，在中國歷史上，居然和那么多不同時期和地區的人見過，真算是咱們中國人的“老鄰居”了！

根據古生物學家、考古學家的發掘成果可知，從幾千萬年前的古新世，到3000 多年前的商周時期，揚子鱷的遺存遍布大半個中國——從黃河之畔的山西、陜西、河南、山東，到長江之濱的湖北、浙江，再到華南地區的廣東，甚至我國的臺灣地區都有它們的身影。

臺灣澎湖海溝

揚子鱷頭骨、下頜骨

晚更新世（0.12Ma～B.C.10000）

浙江余姚河姆渡

揚子鱷（相似種）

頜骨

新石器（B.C.5000）

山東兗州王因

揚子鱷

頭骨、頜骨、骨板等

新石器（B.C.4000）

山西襄汾陶寺

揚子鱷

骨板（鼉鼓）

龍山—夏（B.C.2300～B.C.1900）

陜西神木石峁

揚子鱷

骨板

龍山—夏（B.C.2300～B.C.1900）

湖北沙市周梁玉橋

揚子鱷

下頜齒骨

晚商—西周（B.C.1300～B.C.1000）

* 各個歷史時期揚子鱷遺存舉例

你會發現，除了零散地分布在地層中，有些揚子鱷的遺骨出現在人們居住的房子里，也有些揚子鱷的遺骨被擺在人們的墓葬中。你甚至還會發現，人們用揚子鱷的皮制作成鼓——鼉鼓！不得不說，揚子鱷和古人的關系真是不可分呀。

案情反轉：龍的原型不是揚子鱷？

中國歷史上“目睹”過龍的人不勝枚舉?！妒酚洝酚涊d，夏王孔甲在位時，曾經得到一條雄龍、一條雌龍，并專門找人飼養這兩條龍，封其為“御龍氏”。龍死了之后，御龍氏還把龍肉制成肉羹給孔甲品嘗?！蹲髠鳌愤€記載，春秋時期，鄭國發大水，鄭國人看見城門外的環河中有龍在“打架”。那么，龍的原型是揚子鱷是不是就可以確定了？其實還是有待商榷的。

【字證】“龍”和“鼉”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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鼉字源于甲骨文、金文中的“吊龜”形象。學界認為，吊的是揚子鱷，不是龜。（吊是古人捕獲揚子鱷的重要方式。）

很明顯，這倆同屬于商代的字有很大的區別。

【物證】“龍”和“鱷”大相徑庭

這兩件同屬于商代的文物表現的動物也不一樣。玉龍的造型符合我們印象中“龍”的形象；而銅觥上的紋飾，雖然當時被很多人說是龍，但我們能明顯看出，那應該是兩條兇猛的大鱷魚……

因此，從字證、物證上來看，不僅“龍的原型是揚子鱷”值得懷疑，就連“龍的原型是不是鱷魚”也需要好好研究研究了。

那龍到底是一種什么生物？也許它會永遠保持神秘，但這正是龍所代表的中華文化的魅力所在呢。

別讓揚子鱷變得像龍一樣神秘

揚子鱷是中國特有的一種鱷類，曾經遍布大半個中國，但如今，野生揚子鱷僅分布于長江下游部分區域了。揚子鱷的悲劇，與我們歷史上的人類活動有不小的關系。

早在新石器時代，揚子鱷就遭受著人類的捕殺，如黃河流域的先民用揚子鱷的皮制鼓，并食其肉。隨著春秋戰國時期“鐵犁牛耕”在農業生產上的推廣、宋代“開荒墾田”政策的實施、明清以來人口的不斷增加……揚子鱷不僅常常在濫捕濫殺中死于非命，其棲息地也因人類活動的擴大而不斷減少。

雖然近年來我國人工繁育揚子鱷成果斐然，但野生揚子鱷數量依舊稀少，仍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列為極危物種。保護和恢復揚子鱷野生種群數量刻不容緩，別讓它變得像龍一樣神秘！

來源：《科學大眾·中學生》

*本作品榮獲2024 年度江蘇省優秀科普作品獎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