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蔡氏古民居基因提取及圖譜初建

[摘 要]泉州蔡氏古民居素有“閩南建筑大觀園”之稱，是清末閩南地區民居官式大厝的代表。以蔡淺厝、蔡淺別館作為研究樣本，對泉州蔡氏古民居建筑群進行基因提取與圖譜構建。今蔡氏古民居雕飾的多處磨損與缺失，是其圖譜構建的難點與價值所在。構建蔡氏古民居的基因圖譜，使其設計營建背后的個人志趣、地區風俗與民族性格的融會逐漸具體，對推動蔡氏古民居歷史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關 鍵 詞]泉州蔡氏古民居；建筑基因；基因圖譜；閩南民居

[中圖分類號]J5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25-0026-04

文獻著錄格式：沈毓安.泉州蔡氏古民居基因提取及圖譜初建[J].天工，2024（25）：26-29.

被譽為“閩南建筑大觀園”的蔡氏古民居坐落于福建泉州的城外村落，以規模的宏偉、雕飾的細麗與底蘊的豐厚，成為清末閩南地區民居官式大厝的代表。蔡氏古民居的研究與保護價值突出，2001年，蔡氏古民居建筑群被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08年，閩南傳統民居營造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見圖1）。

建筑基因圖譜的研究建立于建筑模因理論之上。模因理論被引入建筑學領域始于美國建筑理論家薩林加羅斯，他認為建筑基因在視覺要素的層面上再現形態、造型、外觀等建筑風格①。國內學者龍彬、姚強則將建筑基因進一步細分為建筑思維基因、建筑形式基因與建筑空間基因三類②。

依據建筑模因理論，本文重點提取、歸納泉州蔡氏古民居的視覺形式與思維內涵，主要從建筑思維基因與建筑形式基因兩方面構建基因圖譜，為相關文化衍生品的設計應用打下基礎。當前，蔡氏古民居尚未發布官方文創產品，構建蔡氏古民居的基因圖譜，使其設計營建背后的個人志趣、地區風俗與民族性格的融會逐漸具體，對推動蔡氏古民居歷史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研究區域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區域概況

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位于今福建省泉州市南安官橋鎮漳里村，主要由歸鄉僑商蔡啟昌及其子蔡資深于清同治六年（1867年）至宣統三年（1911年）興建。現存23座彼此相連的單體建筑，近400間房間，共計建筑面積約1.63萬平方米，占地面積約3萬平方米③。

蔡氏古民居地處福建省東南沿海、晉江中游、南安市中南部。特定的緯度位置（東經118°08′—118°36′，北緯24°34′—25°19′）、臨近臺灣海峽海域的地理環境，決定了蔡氏古民居所在地的亞熱帶季風氣候④。其所屬南安官橋鎮為丘陵地貌，境內有紫帽山與五峰山，九溪穿過，河道眾多，水網縱橫⑤，為蔡氏古民居選址的“負陰抱陽”“背山面水”提供了地理條件。

蔡氏古民居地處“閩三角”中心地帶，瀕臨“海上絲綢之路”的起始港口。鴉片戰爭爆發后，廈門成為近代中國重要的通商口岸，前往菲律賓和南洋各地的商船往來頻繁。蔡氏古民居距廈門68千米，其建設先驅蔡啟昌即自廈門南渡菲律賓營生。多年后，承父業下南洋的蔡資深隨父回鄉起厝，今所見蔡氏古民居建筑群規模漸成①。蔡氏古民居的交通樞紐區位和建設者的閩南僑商品位，共同造就了中原文化、閩南文化與海外文化在此匯聚交融的局面。

（二）數據來源

基于對歷史價值、藝術價值、保存程度等因素的綜合考查，本文以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的蔡淺厝、蔡淺別館作為研究樣本。

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蔡淺厝始建于光緒癸卯年（1903年），為蔡資深晚年居所；蔡淺別館則建于光緒壬寅年（1902年）至光緒丙午年（1906年），為蔡資深晚年會客之地②。蔡淺厝與蔡淺別館的歷史風貌保存較為完好，均屬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的晚期建筑，且同為建設者蔡資深的自用宅院，營建技藝最為成熟。在整個建筑群中，當數蔡淺厝的布局最為完整、等級最高，蔡淺別館則在功能上與蔡淺厝互補。因此，二者具有極強的研究價值與代表性（見表1）。

本研究以實地調查材料為主要數據來源，輔以文獻資料補充，文獻資料包括南安縣志、蔡氏古民居圖集等與之相關的研究成果。圖譜繪制則主要通過Adobe Photoshop、Sketchbook等軟件完成。

二、泉州蔡氏古民居建筑基因圖譜繪制

（一）立面樣式

蔡氏古民居的建筑立面樣式大體繼承了中國傳統建筑風格，紅磚砌墻、紅瓦鋪頂，彰顯了濃郁的閩南民風。蔡氏古民居的正立面主要由水車堵、香線框、石窗、磚箱、粉堵、虎腳組成，并設有凹進的入口門廊，無處不飾，極其精致與繁復；背立面則樸實簡潔許多，不及正立面拼花、雕刻的細膩生動與千變萬化，僅設無門廊門。立面樣式基因圖譜見表2。

（二）屋頂造型

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的建筑個體多由1條正脊和4條垂脊形成兩面屋坡，兩側山墻平齊或略高于屋面，此為明清民居常用的屋頂形式之一——硬山頂。在此基礎上，蔡氏古民居廣泛采用了“升山”工法與“假疊頂雙燕尾脊”，輕巧靈動，兼有防火、排水之效，獨具閩南特色。瓦當與燕尾脊飾則暗顯屋主地位，紅色“花頭當”在閩南民間一般為富紳營建屋厝所用，而燕尾脊上加設龍紋則對屋主的政治身份要求更高，清時為官員專用，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獨蔡淺厝與世祐厝頂戴龍紋。屋頂造型基因圖譜見表3。

（三）裝飾圖案

裝飾圖案遍布蔡氏古民居建筑群內外，尤以凹進門廊最多，通過用典、象征、比擬、雙關等手法含蓄言志。蔡氏古民居的建筑裝飾圖案大體可分為歷史文脈、宗族文化、瑞應祥兆、圖騰紋樣四類。裝飾圖案基因圖譜見表4。

1.歷史文脈

包括“錦亭”“荔譜”拼字標榜的姓氏淵源，“博古圖”崇尚的好古風雅，“漁樵耕讀圖”推崇的耕讀傳家等——突出家學文脈之深厚。

2.宗族文化

包括對二十四孝故事、九世同居典故的圖像敘事，對反哺之恩的圖示象征，對家風祖訓的誡錄題寫等——強調敦孝悌、睦宗族的門風。

3.瑞應祥兆

既有來自文人共識的瑞應，也有來自民間風俗的祥兆，雅俗共存，圖像寓意在雙關之上常涵泳多重——既為祈福納祥，也為托物抒志。

4.圖騰紋樣

包括云紋、雷紋、回紋、植物紋等圖騰紋樣，流瀉世俗氣息，常用于點綴其他三類裝飾圖案的邊框——承續傳統文化符號，延展共同生活愿景。

（四）色彩搭配

蔡氏古民居用色鮮亮，配色對比強烈，閩地特色突出。紅色本為皇宮、寺廟專用，清時在閩南一帶民居廣泛應用，蔡氏古民居即為典型一例。紅色、白色、黑色是其普遍采用的一組色彩搭配，其原因一是就地取材的材料來源、出磚入石的營建技藝，二是因為閩南好紅的審美風尚。紅色、綠色、黑色則是另外一組，由深綠的花枳窗與紅黑相襯的磚墻交映而成，是閩南古厝的獨有配色。而蔡氏古民居各類雕飾的色彩雖多為刻刀下材料本色的深淺變化，但也有部分泥塑經顏料彩繪，呈現出灰泥白底上石綠、花青、藤黃等色相映的面貌，可能受到了傳統礦物制彩方法與民族色彩審美趣味的影響。色彩搭配基因圖譜見表5。

（五）建筑材料

蔡氏古民居建筑群的建筑材料種類豐富，主要有石、磚、木、泥4種，相應的，其雕飾種類主要有石雕、磚雕、木雕、泥雕4種。石、磚、木、泥皆為中國傳統建筑材料，其中木材廣泛地應用于中國古代傳統建筑。蔡氏古民居建筑群所用材料多由因地制宜開發而得，其周邊地區盛產石材，故石料在其中占比較高。在蔡氏古民居建筑群中，不同種類的材料既分開使用，也搭配使用，“出磚入石”是較為常見的一類搭配。建筑材料基因圖譜見表6。

（六）情感要素

建筑是凝固的藝術，更是凝結的情感。蔡氏古民居所蘊含的情感要素主要有悌德觀念、家鄉情感、民俗祈望、民族情懷、文化傳承、文化交融6類。情感要素基因圖譜見表7。

1.悌德觀念

以“兄弟同居忍便安”等筆墨題銘傳誦家規祖訓，以“二十四孝圖”等圖敘雕鏤傳寫儒家經義……將悌德理念視覺化，浸染于宗族公共生活空間的各個角落。

2.家鄉情感

因閩南僑商的鄉土情結而建，多處飾有“獅子與香爐”的組合圖案，將思鄉之情具象化，匾額、楹聯上題“五峰呈秀”等歌頌家鄉風光的文句，足見故土情深。

3.民俗祈望

以回紋、云紋、如意紋等祥瑞紋樣寄托樸素盼想，以焚香、問道等祈福圖案凝結虔誠信仰，還有春蘭、夏荷、秋菊、冬梅等應時圖樣，盡顯民俗風尚。

4.民族情懷

以民族史詩的抽象鐫繪弘揚自強不息品格，以竹節窗的中空鏤刻比擬君子的謙遜品德……深蘊民族情懷，增強居者、觀者對民族精神的情感認同與理性認知。

5.文化傳承

繼承與發展中國古代傳統建筑的布局、結構、裝飾、色彩等，以地方營建技藝賡續歷史文脈，以民族設計理念傳續文明薪火。

6.文化交融

在泉州海洋商貿的繁榮下，海外文化元素深融其間，南洋的花磚鋪展一地，魚尾獅的形象藏于臺基……多元薈萃，兼收并蓄，盡展“海納百川、和合共生”的民族氣度。

三、結束語

通過上述對蔡淺厝、蔡淺別館兩座代表建筑的立面樣式、屋頂造型、裝飾圖案、色彩搭配、建筑材料及情感要素的識別提取與圖示精煉，本文初步構建起泉州蔡氏古民居的基因圖譜。蔡氏古民居的建筑個體數量眾多、裝飾圖案內外廣布，圖譜研究之路任重道遠，猶待后續的完善發展。

（編輯：李建軍）

注 釋：① 尼克斯·薩林加羅斯：《建筑論語》，吳秀潔譯，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9。

② 龍彬、姚強：《基于復雜性思維的建筑模因探析》，《新建筑》2018年第2期，第89-93頁。

③ 王元珍、程微子、黃金洪：《蔡氏古民居：蔡資深其人其厝》，海峽文藝出版社，2018，前言。

④ 福建省南安縣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南安縣志》，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

⑤ 王元珍、程微子、黃金洪：《蔡氏古民居：蔡資深其人其厝》，海峽文藝出版社，2018，第9頁。

注 釋：① 王元珍、程微子、黃金洪：《蔡氏古民居：蔡資深其人其厝》，海峽文藝出版社，2018，第33頁。

② 王嵐、羅奇：《蔡氏古民居建筑群》，《北方交通大學學報》2003年第1期，第87-9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