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庫門里的蜂鳴：城市文化街區的可持續性探索

摘 要：近年來，城市建設由對“空間”的關注，轉移到把城市看作一種新型的生活形態，探究人類社會與都市群體之間的關系。田子坊作為上海石庫門建筑文化的典型代表，糅合海派文化，伴隨著當地居民的真實生活，共同繪制了一幅當代都市的斑駁圖景。以“蜂鳴理論”為框架，對田子坊進行調研。田子坊作為城市文化創意街區，應優化舒適物建設，構建文化場景，通過各類文化消費、文化參與和文化活動，鼓勵場景內外的“區域蜂鳴”，凝聚創新資源，尊重與激勵街區內群體創新，構建文化場域與城市更新的動力循環，實現區域空間再生產。

關鍵詞：城市文化街區；文化場景；田子坊

當前，全球城市化發展動力的著力點正在轉向智慧、知識等文化軟實力。應對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場景轉換，以可持續的文化生態適應當下城市發展與人的發展需要，通過一定文化場景來塑造文化產業的當代價值，該理念越來越凸顯出重要價值。在城市轉型和更新過程中，如何提升城市品質、促進城市消費、激發城市創新活力，并使之持久發展顯得至關重要。通過對田子坊進行實地考察，借鑒芝加哥大學社會學家克拉克的“蜂鳴理論”，以此為探討田子坊凝聚力與創新力提升的理論基礎。深入剖析“蜂鳴理論”的核心內涵，并將其具體化為可操作的形態與實施要點，旨在為城市特色街區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實踐范例與創新策略。

一、田子坊發展的理論探索

從田子坊地區更新過程及結果來看，其與當今絕大多數的城市更新有著較大的區別。它既不同于現有制度框架下進行的“正式更新”，如現在最為普遍的通過動遷拆除原有里弄住宅，然后在原址建造新的高樓大廈，或者像上海“新天地”通過整體搬遷再進行重新改造，也不同于在現有制度框架調整基礎上的“非正式更新”，如上海中心城區大量利用原有產業用地建設創意產業園區。因此，學者認為田子坊地區的更新改造是在保持多產權（居住權）分散條件不變，由使用者多主體自發調整使用功能、逐步演替擴展，進而實現再生的。

有學者從政府角度出發，認為在上海改革開放中實行的行政權下放，賦予了街道辦事處獨特的地位和作用，使其能夠在田子坊地區的更新過程中調動社會各類資源，不斷擴大利益團體，爭取到廣大居民、藝術家、商戶和消費者，城市學者、建筑師、歷史保護者、各類媒體以及不同層級的政府部門的支持，從而推進了田子坊地區更新的不斷發展。也有學者嘗試以共生理念的視角，剖析田子坊這種功能混合的更新模式對傳統里弄所產生的影響及自發生長的表現形式，并針對更新過程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一定的改進策略。還有學者從都市空間特征的角度，認為田子坊的“混雜性”是田子坊發展壯大的重要動力，作為藝術創意空間的田子坊、作為文化遺產空間的田子坊、作為舊上海記憶的生活場域以及作為旅游休閑消費體驗的商業空間等場景共同塑造了當前田子坊的發展格局。

總而言之，關于田子坊的討論與研究不乏內容豐富、視角新奇的觀點，但是少有研究基于“蜂鳴理論”對現今城市特色街區建設及治理進行探究，也缺乏對特色街區改建動力進行的討論。雖然本研究與場景理論等一樣關注文化資源對城市文化創新這一問題的作用機制，但是本研究更多地聚焦于文化資源在特色街區建設中的內外作用。“蜂鳴”作為發源于場景又作用于場景的一種“象征性文化資源”，對當代城市更新提出了新的要求，也為城市文化創新帶來了更多可能。

二、“蜂鳴理論”助力田子坊可持續發展的理論意義

克拉克教授在深化“場景理論”的基礎上，構建了“蜂鳴理論”，這一理論框架作為城市動態發展的新視角，旨在通過剖析生活文化空間與公眾消費行為之間的交互機制，探索文化創新的路徑。它不僅為理解文化創造力的生成提供了新的分析維度，而且為田子坊等區域實施場景重構與價值增值策略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蜂鳴理論”中的“蜂鳴”（BUZZ）一詞，其字面直譯為“嗡嗡聲”，隱喻性地傳達了該理論所強調的活躍、交流與共鳴的社會文化動態過程。

（一）“蜂鳴理論”塑造田子坊的多維消費場景

列斐伏爾的空間生產理論為學術界從“空間實體”向“空間關系生成”的轉向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在此基礎上，“蜂鳴理論”以其場景為核心，突破了田子坊作為單一物理空間的局限，揭示其作為上海海派文化與生活消費深度融合的多元場景本質。田子坊不僅是建筑與商業的簡單堆砌，更是文化價值與精神追求交織的場域?！胺澍Q”作為象征性文化資源，在不同場景中孕育而生，其“嗡嗡”之聲如同磁石，吸引具有共同價值認同的個體匯聚，為田子坊構建出獨具特色的消費生態與生活方式等多維度場景，促進了空間的活態再生與文化的深度傳播。

（二）場景“蜂鳴”為資本與流量的集聚注入內生動力

田子坊的重建與發展，為資本與流量的涌入構筑了理想的場景，吸引了政府、商戶、社會組織等多元主體的積極參與。他們聚焦于石庫門文化與海派文化，共同構筑起線上線下融合的互動平臺，有效激發了區域的內生增長動力。在此過程中，“蜂鳴”不僅是田子坊物理空間的具象表達，更成為聯結空間內外商業業態、文化參與及活動的關鍵樞紐。這一動態過程為參與者帶來了豐富多彩的文化體驗，激發了深刻的共鳴效應，進而塑造了田子坊獨具魅力的社會話題與熱議焦點。

（三）“蜂鳴”強化了人與文化資源在田子坊的場景體驗

田子坊作為城市特色街區的典范，革新了傳統塑造模式，其空間布局促進了坊內個體的社會交往，實現了商居融合的價值再造?；诳臻g共享理念，外部經濟組織、藝術家等因文化共鳴而聚，形成“蜂鳴”效應的前奏，進一步強化了這一區域的獨特文化資源。在田子坊的場景構建中，“蜂鳴”區域成為激活多元主體（居民、政府、商戶等）文化參與、消費及街區互動的催化劑，營造出濃厚的文化氛圍與“嗡嗡”共鳴，展現出強大的聚合力與吸引力。這種多主體協同的文化參與，不僅深化了商居體驗的獨特性，還匯聚成推動田子坊“蜂鳴”效應形成的關鍵力量。

三、田子坊的現實動態

“蜂鳴理論”為田子坊的多維度場景構建與資本流量匯聚提供了內在驅動力，并顯著提升了參與者的文化沉浸體驗，成為剖析田子坊當代創新實踐的重要理論透鏡。田子坊管理方意識到文化對于街區發展的重要意義，在積極調整業態的過程中，逐漸塑造獨具特色的空間，以期實現街區空間再生產。

田子坊的發展離不開資本與社會的關注，在當前經濟社會的大情境沖擊下，田子坊面臨著發展困境，迫切需要尋求發展新動力，重構商居融合的海派情景。然而，盡管管理方已經著手田子坊的數字化建設，但通過收集人氣商家信息發現，官方公眾號與市場仍存在一定誤差，相關商家并沒有真正被市場關注，且商家信息與某些網站存在出入，這導致了田子坊數字化建設建而不美，缺乏吸引力，不能服務于游客了解田子坊的需求。通過對游客訪談發現，田子坊的人文底蘊難以被訪客了解，空間具象化表達不足，難以真正具備吸引力與競爭力。

此外，田子坊管理方雖然已經在調整業態，重塑消費場景，但餐飲類占人氣商家數高達一半，仍然使文化場域呈現出“格式化”特征，主體單一、內容趨同。部分場景“蜂鳴”效應不足，釋放場景創造力存在困難?！胺澍Q”標榜著特定區域產生創造性、賦予區域創新和創意活動的潛力，“蜂鳴”效應可以凸顯不同場景蘊含的文化價值和美學特征。調研顯示，田子坊在管理運營層面存在瓶頸，若缺乏有效解說與引導，則難以激活場景創造力，有效傳達海派文化的核心價值與藝術魅力，進而限制了對多元主體，特別是創意群體的吸引力，阻礙了高層次、廣范圍“蜂鳴”效應的形成。近年來藝術群體的流失，正是此問題的現實反映。未來，田子坊管理方計劃強化商戶與居民的主體地位，激發其內在活力，同時積極引入外部技術與人才資源，共同塑造創新型文化空間，以突破當前困境。

四、“蜂鳴理論”賦能田子坊可持續與創新發展的

路徑探索

田子坊的更新升級是一項卓越的文化建設項目，未來建設應聚焦于空間生產的場景效應，旨在激活石庫門內的“蜂鳴”活力，營造獨具魅力的文化氛圍。此舉旨在吸引商戶與居民的積極參與，同時賦予游客以豐富的情感體驗、精神滋養及深刻的文化認知，共同促進田子坊文化的繁榮與發展。

（一）完善舒適物系統，重構海派文化的場景空間

場景理論核心聚焦于舒適物的構建，作為空間實踐之基石，其系統性供給是激發內生動力的關鍵。舒適物與文化活動的深度融合，共同塑造出別具一格的場景，這些場景不僅豐富了生活的內涵，還引發了深刻的體驗與情感共鳴。調研發現，田子坊場館間舒適物供給存在顯著差異。部分藝術類場館以其優雅環境、整潔視野及有序陳設，搭配沙發、靠背椅等現代化設施，不僅彰顯上海的獨特文化韻味，還融合現代軟硬件配置，顯著激發了游客的參觀學習與文化消費意愿，實現從“走進”到“駐留”的轉變。場館舒適度作為關鍵因素，直接影響游客體驗與參與熱情。因此，在互聯網時代，優化舒適度建設，打造舒適文化空間，對于吸引人流、營造愉悅氛圍與提升幸福感具有重要意義。

（二）激活坊內外文化資源，多元主體共建消費場景

田子坊的改造升級應摒棄過去由管理方單方面控制的模式，大力推廣多元社會力量的全面參與。應倡導商家、居民等多方利益相關者主動投身于文化活動和事件的策劃創新中，并適當賦予他們決策權，以推動建設過程更加民主化和多元化。田子坊文化資源豐富，石庫門建筑的典型、早期藝術人群聚集帶來的藝術氛圍以及上海所特有的海派文化，這些蘊含濃厚市井文化的元素，不僅是文化實踐的珍貴素材，也是激發田子坊文化消費活力的關鍵源泉。魔都聲優大賽、2024“弄堂辰光”攝影與短視頻大賽等諸多文化活動，賦予了田子坊更多的文化內涵和意義，讓坊內外群體共享海派文化的消費體驗與魅力。

石庫門景觀、賽事活動及民間藝術，不僅凝聚了田子坊內外居民，成為推動文化消費的關鍵平臺；更通過藝術品展示、手工藝及非遺技藝的呈現與體驗，構筑了獨特的文化場域，以“蜂鳴”之勢吸引游客與創意人才匯聚于此，共同營造出強大的文化磁場與創新互動氛圍，讓多元主體在共享文化消費中體驗參與樂趣與收獲感。

（三）激勵群體創新，構建多方創意共識

調研顯示，田子坊已融合藝術品展館、文化休閑空間及富含文化底蘊的餐飲于一體，然而游客所求已超越物質層面，更向往獨特體驗。在構建場景時，為平衡“真實性”和“戲劇性”，應借助多樣化且吸引人的合作經營模式，集中資源優勢，從而挖掘消費潛力并豐富文化體驗。

特色街區的構建不僅僅局限于管理方的創意構想，也需要通過一定的激勵機制來鼓勵坊間的居民和商戶共同貢獻建設創意。此外，也需鼓勵游客積極提出田子坊改進建議或創意觀點，使游客體驗與坊間治理同頻共振，從而形成居民、商戶、社會組織、游客、管理方等多方創意聯盟，共同助推田子坊的建設創新，使文化場域創新的“嗡嗡聲”集聚社會各方創意流，服務于文化消費這一目標。此外，田子坊可化身為大眾探索市井文化的熱門地標，進而凝練成一種標志性的上海坊間形象與文化符號，深刻烙印于公眾心中。

五、結語

文化參與是制造“蜂鳴”效應的重要手段，田子坊獨辟蹊徑，立足于上海的坊間文化的同時，更薈萃了一大批優秀的藝術創作者和技藝民俗，為其后續發展積累了豐厚的歷史底蘊。田子坊應深度挖掘并具象化其文化內涵，打造熱鬧真實的文化場景，以增強其文化聚合力與向心力，進而演化為一種新型的文化標識與意義體系。在此場景中，需重視商居與游客自下而上的文化訴求與創意展現，營造“蜂鳴”般的文化共鳴，滿足公眾多元精神文化需求，通過持續的文化實踐，為上海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注入強勁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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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周玲鵬，中共上海市委黨校社會學教研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城市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