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季棟梁長篇小說《上莊記》中的現實性

[摘 "要] 季棟梁作為一位土生土長的西北人，他的作品大多聚焦于西北大地。長篇小說《上莊記》以主人公“我”下鄉扶貧為創作主線，聚焦于鄉村兒童教育等現實問題，塑造了一系列真實生動的人物形象，傳達出了季棟梁的現實社會責任意識。本文主要從長篇小說《上莊記》的創作背景的現實性、人物形象的現實性和小說的寫實手法這三方面來探討其中所蘊含的現實性。

[關鍵詞] 《上莊記》 "背景 "人物 "特征 "現實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27-0003-04

長篇小說《上莊記》的前身是作者季棟梁在2011年7月創作的一篇中篇小說。這篇中篇小說聚焦于農村教育問題，在《山花》上發表后引發人們關注，獲得諸多好評。這篇中篇小說的成功激發了季棟梁的創作熱情，于是他將這篇中篇小說逐漸拓展豐富為一部長篇小說。經過三年左右的創作和修改，長篇小說《上莊記》于2014年5月由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同樣廣受好評。

一、長篇小說《上莊記》創作背景的現實性

無論是中篇小說《上莊記》還是長篇小說《上莊記》，這兩部小說的成功都離不開現實性的創作背景，而要想了解清楚小說里的背景因素，先應該做到“知人論世”，即了解作者季棟梁。。

季棟梁作為一位土生土長的西北人，無論自己身處何方，做什么職業，都一直關注和書寫著這片遼闊的西北大地。季棟梁在寧夏政府部門供職時，基本上每個月都要下鄉調研一次，對于這些年農村變遷和農民的改變，季棟梁是十分熟悉的。為了更好地完成長篇小說《上莊記》，季棟梁在下鄉調研工作完成后特意再次回到鄉下常住一段時間，對西北農村的變化和農民們的生活有了更深地認識。長篇小說《上莊記》以“我”這位扶貧干部的視角去展開敘述，這位扶貧干部形象顯然不是季棟梁憑空捏造，而是傾注了自己的現實經歷和真實感情。季棟梁不僅僅是一位出色的作家，也是一位杰出的記者。長篇小說《上莊記》不僅僅是一部小說，也是一幅鄉村全景式的寫實圖畫，在小說里，也同樣可以發現季棟梁作為一名記者的敏銳和嚴謹。

“知人論世”后，回到作品本身，長篇小說《上莊記》時代背景也是無比現實的。長篇小說《上莊記》主要內容聚焦于鄉村孩童的教育問題，其中提到的一些教育政策都是當時真實實施的，這些政策作為小說情節展開的背景，給讀者帶來了很多觸動。比如，小說在開頭部分提到了“撤點并校”這一教育改革政策。“撤點并校”是2001年開始的一場對全國農村中小學重新布局的“教育改革”，大量農村中小學被撤銷，學生被集中分配到小部分城鎮學校。這樣的教育政策對鄉村教育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在此影響下，鄉村的教育資源越來越匱乏，許多農村家庭都想把孩子送到城鎮讀書。但要想將孩子送到城鎮念書，其背后的艱辛讓許多農村家庭望而卻步。作者季棟梁在小說開頭詳細地介紹了這一真實的教育政策，正是為后文的展開提供了創作背景。

除了鄉村教育問題，長篇小說《上莊記》的創作背景同樣聚焦于自然村落消失這一現實情況。除了鄉村孩童們逐漸想遷往城鎮讀書，許多年輕人也基本不在鄉村生活，基本上都會去往城鎮務工，基于這樣的現實，鄉村的許多古村落都在逐漸消失。季棟梁在長篇小說《上莊記》的第七節注釋部分提到：“根據民政部的統計數字，我國自然村落十年前有360萬個，現在只剩下270萬個，過去10年總共消失了90萬個自然村，每天都有80—100個村落消失。”這樣的數據如此觸目驚心，令人痛心。古村落是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大眾應該樹立保護意識。季棟梁準確敏銳地把握到了這兩個創作背景，并投入到了長篇小說《上莊記》的創作中，體現出了小說中的現實性。

二、長篇小說《上莊記》人物形象的現實性

長篇小說《上莊記》雖然是一部具有虛構成分的小說，書中塑造了一系列的生動的人物群像，但這些來自上莊的農民們和作為扶貧干部的“我”仿佛是生活中真實存在的一樣，這些人物形象的塑造反映了許多現實問題，許多社會政策和社會變化通過書中人物之口真實地向讀者傳達了出來。其中，扶貧干部“我”、心系教育的老村長等人物形象最令讀者感到真實生動，具有現實意義。

1.扶貧干部形象的現實性

長篇小說《上莊記》整篇以扶貧干部“我”的視角去展開故事的敘述，“我”這一形象塑造無疑映射著作家季棟梁的現實生活經歷。季棟梁在政府部門供職時，每個月都要下鄉調研一次，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季棟梁將自己的現實經歷經過藝術加工，將“我”塑造成了一位扶貧干部形象。在塑造這位扶貧干部形象時，季棟梁沒有將他過于簡單化處理，而是將其塑造成了一位真實生動的圓形人物。

圓形人物是指文學作品中具有多層性格特征的人物，并且這類人物的性格具有變化和發展的過程。這樣的圓形人物不是非善即惡的假大空形象，而是就像現實中的人物一樣，具有復雜且多變的性格和心路歷程。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扶貧干部“我”這一形象經過時間的推移發生了很多變化，“我”的心理也經歷了許多情感的考驗。“我”作為一位下鄉扶貧干部，本來以為只是完成下鄉扶貧任務，但沒想到上莊的老村長懇求“我”來給孩子們教書。上莊由于地理位置和氣候因素，常年較為貧困，教育資源極度稀缺，許多孩子都只能輟學在家。為了孩子們還能受到教育，老村長委托每年來上莊的扶貧干部們能為孩子們教一年書。“我”同樣受到了老村長的委托。“我”聽到這一請求，心中先是有所婉拒，經過老村長的勸慰，“我”便答應了他的請求，推開了教室的大門。漸漸地，“我”和孩子們越來越熟悉，為他們上課，整理籃球場，舉辦升旗儀式，心中逐漸接納了自己成為一名暫時的鄉村教師。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地了解了上莊的教育情況，開始對學生們進行家訪，并且還幫助了一些孩子轉學到了城里，回到城里后還幫助上莊爭取到了教育資源的資助，實實在在地為上莊教育貢獻了自己的力量。“我”為上莊教育做出的貢獻，上莊人民們都看在眼里，老村長在“我”扶貧快結束時夸贊“我”沒架子，大家對“我”的印象都很好。

作家季棟梁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將扶貧干部“我”這一形象塑造得生動形象，有血有肉，不免讓讀者聯想到現實生活里許多為人民做實事的扶貧干部們。比如，“全國脫貧攻堅楷模”黃文秀也是一位為村民做實事的優秀干部，在她生前，她帶領全村103戶貧困戶脫貧，充分發揮中國共產黨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舍生忘我，一心為民，獲得村民們的高度肯定。這樣一位現實中的扶貧楷模和長篇小說《上莊記》中的扶貧干部“我”一樣都為鄉村和村民們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2.老村長形象的現實性

扶貧干部“我”這一形象的塑造讓讀者感到了真實性和生動性，除了“我”這一形象，長篇小說《上莊記》中還塑造了一位可敬的老村長形象，同樣體現出了人物的真實性和生動性。

長篇小說《上莊記》作為一部關注鄉村教育的現實題材小說，書中主人公之一的老村長特別心系上莊兒童們的教育問題。作為一位完全可以退休的老村長，他仍然堅守在崗位上，一直關心著孩童們的教育問題，這份精神令人動容。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老村長時刻關注著教育政策，在與扶貧干部“我”的交談中，提到了“撤點并校”這一在現實生活中真實實施過的教育政策。“撤點并校”政策的實施，使得上莊的學校都被整合到了城鎮，許多學齡兒童因為家庭經濟狀況不佳和上學路途遙遠，也就因此輟學。面對這樣的情景，老村長只能委托來上莊扶貧的干部們為孩子們教書，這樣的用心良苦令人動容。隨著時代的發展，許多農民選擇進城務工，許多孩子們也就留在農村成了留守兒童。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作者借老村長之口說道：“可還有些家里拖累大、行動不便進不了城的，你說學校撤并了，娃娃念書咋辦？現在這社會不念書還能有啥出路？他們就這一條路。”[1]可見，老村長不僅對國家教育政策有所了解，對于上莊兒童的教育也是高瞻遠矚，老村長堅信只有讀書才能改變上莊兒童們的命運。從2015年開始，國家大力推進脫貧攻堅工作，并取得了巨大進展，眾多貧困縣脫貧摘帽。季棟梁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不僅關注教育問題，也提到了脫貧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曾說過：“扶貧必扶智，讓貧困地區的孩子們接受良好教育，是扶貧開發的重要任務，也是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重要途徑。”可見，老村長也在時刻關注國家政策，關注有關教育方面的問題，由此得出了只有解決好兒童的教育問題，才能逐漸脫貧，老村長對教育問題的理解是非常具體且深刻的。

老村長不僅心系兒童們的教育問題，對待其他村民也是十分負責。早些年的鄉村通信業并不發達，許多地方沒有信號不能打通電話，要想打電話，需要跑到山上。在這一現實背景下，季棟梁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真實再現了這一情景。老村長的孩子給老村長買了部手機，之后，這部手機就被大家當成了公用電話，老村長說道：“我這手機就是公用電話，全是長途，每年臘月手機費好幾百，打了給你三塊五塊，你說你好意思收？”可見，老村長對待村民們十分無私。

季棟梁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塑造的老村長這一形象，可以說在現實中有許多真實原型。比如，在湖南省益陽市南縣的茅草街鎮，也有這樣一位心系教育的村長爺爺，這位名叫彭中華的村長爺爺，自當選村長以來，就將破解貧困現狀的目光集中在村里的教育問題上。這位村長爺爺歷經許多困苦終于在村里建成了一所公辦幼兒園。并且，只要有人來村里開展扶貧幫困活動，這位村長爺爺首先想到的就是茅草街鎮中心幼兒園。長篇小說《上莊記》中的老村長對于上莊兒童們的教育所付出的心血和村長爺爺彭中華十分相似。可見，老村長這一形象的塑造，作家季棟梁取材于現實，因此才成功塑造了這樣一位真實生動的老村長形象。

三、長篇小說《上莊記》的寫實手法

長篇小說《上莊記》立足現實創作背景，塑造了一批真實生動的人物形象，是一部現實主義文學佳作。何為現實主義文學？現實主義文學，相較于浪漫主義文學，是主要以寫實方式再現客觀現實的一種文學形態。浪漫主義文學的基本手法是表現性和虛幻性，現實主義文學與之相對照的寫實手法是再現性和逼真性。再現性指的是對客觀現實的真實反映，它要求作家從客觀現實出發，忠實于現實生活，對現實生活進行如實的觀察和分析，進而真實地再現現實矛盾和社會發展規律。逼真性是其藝術表現手法上的基本特點，是指以寫實的方式，按生活中各種事物的本來樣貌進行精準描繪。作為一部現實主義文學，長篇小說《上莊記》具有再現性和逼真性這兩大寫實手法。

1.再現性

再現性是現實主義文學最基本的寫實手法。首先，長篇小說《上莊記》在創作背景上，體現了這一寫實手法。為了真實再現鄉村教育的面貌，作家季棟梁在鄉下與村民們同吃同住，認真觀察鄉村發展狀況和村民們的日常生活，記錄下了真實的第一手材料，因此，小說是在真實社會背景下完成了素材積累。在長篇小說《上莊記》中，季棟梁以腳注的形式在書中介紹了教育政策“撤點并校”和古村落變遷等真實材料，再現了當時的鄉村發展面貌。

其次，作為現實主義文學，《上莊記》體現了再現與表現的統一。一方面，《上莊記》真實地再現了現實矛盾和規律。在小說中，季棟梁主要向讀者傳達出了兩大矛盾，即一是鄉村教育資源匱乏和鄉村學齡兒童渴望得到教育的矛盾；二是古村落保護問題和城鎮化發展的矛盾，這兩大矛盾也是真實存在于現實生活中的。另一方面，《上莊記》在現實認識的基礎上，顯示出對現實矛盾和規律的情感評價。這種情感評價不同于理想型文學的直抒胸臆，而是作者將自己的主觀情感態度融匯在客觀再現中，滲透在情節、場面和人物的描繪刻畫中。比如，在《上莊記》中，作者借老村長之口對扶貧干部“我”的扶貧工作多次贊賞，可以側面體現出“我”確實是一位為上莊做出實際貢獻的好干部。

《上莊記》作為一部現實主義文學，作家季棟梁將自己的真實生活經歷和社會的客觀發展規律再現在作品之中，并且合理融入了自己的主觀情感。

2.逼真性

逼真性是現實主義文學在藝術表現手段上的基本手法。首先，現實主義文學對事物感性狀貌、細節的具體刻畫，逼真地再現出了特定歷史時代的生活環境，給讀者以身臨其境之感，大大地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性。[2]

季棟梁對環境的描寫還原了當時的樣貌，體現了逼真性的寫實手法。《上莊記》對上莊的整體狀貌描寫就真實刻畫了西北地區的樣貌。小說中對西北地形描寫道：“大山越來越大，山溝也越來越深，仿佛是斧頭劈出來的一樣”[1]。真實還原了西北地形的樣貌。其次，現實主義文學從現實生活實際出發，描寫現實生活中本來就有的事物，從社會生活中汲取創作材料，反映客觀存在，表現作者真切的現實感受。巴爾扎克曾說過：“搜羅了許多事實，又以熱情作為元素，將這些事實如實地摹寫出來”。比如，司湯達的《紅與黑》中于連的形象，便是以當時法國某城一樁情殺案中的青年被告為原型創作而成的。現實主義文學中的人物形象，在現實原型的基礎上經過作家加工塑造，成為讀者眼中的“熟悉的陌生人”。在《上莊記》中，扶貧干部“我”和老村長這兩位人物形象，都可以在現實生活中找到真實原型。扶貧干部“我”這一形象就是當代社會中為人民竭盡全力服務的干部縮影，而心系教育、無私奉獻的老村長是中國無數可敬的村長們的縮影，他們的努力值得所有人欽佩。其中，對扶貧干部和老村長形象的細節描寫非常具體，詳細刻畫了他們的外貌和心理歷程的變化，這樣的刻畫使得小說更具有真實性。

四、結語

總之，長篇小說《上莊記》作為一部現實類型的著作，以現實的創作背景，真實地再現了鄉村教育的發展變遷和城鎮化帶給鄉村的影響。作品還成功刻畫了扶貧干部“我”和老村長兩位人物形象，并在刻畫的過程中注入了許多現實性。整體來看，《上莊記》作為一部現實主義文學作品，體現了再現性和逼真性的寫實手法，是一部值得反復品讀的佳作。

參考文獻

[1] 季棟梁.上莊記[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4.

[2] 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第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5.

（特約編輯 楊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