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語”

摘 要：探討綜合材料在油畫創作中的應用與影響，并結合創作實踐開展油畫創作中綜合材料的設計與探索。藝術家通過綜合運用材料能更靈活地表達個人情感與創作理念，使油畫作品呈現出獨特的藝術風貌和時代特征，深化作品的文化內涵與審美價值，同時也為油畫藝術的多元發展開辟了新路徑。

關鍵詞：油畫；綜合材料；創新性探索

近年來，中西文化交流不斷深入，中國油畫實現了時代變革，將綜合材料應用到創作中的藝術表現手段讓中國油畫在表現上更加多元化，更具發展性。隨著綜合材料在油畫創作中的廣泛應用，中國油畫的發展空間得到了極大拓展，不再局限于單一的審美體系或創作模式，而是能夠與國際藝術潮流接軌，同時保持自身的文化特色和民族性，從而在國際舞臺上贏得了更多關注與認可。同時，這也為中國油畫創作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生命力，開拓了中國油畫的發展空間，具有重要的藝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一、從物質到精神的藝術詮釋

中央美術學院滕菲教授認為材料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甚至思想和觀念也可以被包括在內。綜合材料繪畫是一種文化符碼，一種繪畫語言，其應超越材料的物質性，挖掘自身的觀念性與思想性。現成物的再利用屬于二維空間向三維空間的形式轉變，具有區別于傳統繪畫表達的獨特性和觀看方式的轉變。自然材料融入繪畫的形式不僅突破了油畫原有的節奏和韻律，還拓寬了油畫創作的空間，使架上繪畫更具深度和廣度，也更具真實感和精神上的意義。自然材料本身就承載著大自然的印記和生命的律動，它們與油畫創作的結合，使得作品更加貼近自然、貼近生活，從而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感。同時，這種真實感又不僅僅停留在物質層面上，更深刻地體現在作品所傳達的精神內涵上。藝術家通過對自然材料的運用，將自己的情感、觀念、思考等融入作品之中，使得作品具有了更加深刻和豐富的精神意義。這種創作上的自由度和靈活性，使得油畫創作不再受限于畫布這一二維空間，而是可以向三維甚至多維空間拓展。藝術家可以通過對自然材料的巧妙運用，創造出具有立體感和空間感的作品，讓觀者在欣賞時仿佛能夠穿越畫面，感受到作品所蘊含的深邃與廣闊以及作品所呈現出的自然美和生命力，更能夠從中領悟到藝術家所要表達的思想和情感，與作品產生共鳴。

從畢加索、勃拉克引領的立體主義革命起，西方藝術界開啟了一場對傳統藝術形式的深刻挑戰與重構。在這場變革中，藝術家們不僅打破了視覺空間的限制，更在創作材料和技法上進行了大膽的創新，引入了拼貼技法。這不僅為藝術帶來了全新的語言體系和表現手法，也為后來者，包括中國當代藝術家們，提供了豐富的靈感與啟示。在中國當代油畫創作中，綜合材料的運用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逐漸興起，并形成了獨特的風貌。許江作為這一領域的杰出代表，其作品中的材料與思想完美結合，成為探索中西文化交匯的典范。他通過對材料的深入挖掘和巧妙運用，不僅展現了藝術形式的多樣性，更在深層次上體現了藝術家的精神追求和文化底蘊。許江的作品讓人感受到材料不僅是物理屬性的堆砌，更是情感與思想的載體，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個生動而富有內涵的藝術世界。同樣，在尚揚等中國當代藝術領域代表人物的作品中，我們也可以看到材料與精神之間的緊密聯系。尚揚的作品并非簡單地將思想強加于物質之上，而是讓物質材料本身蘊含的思想觀念和行為自然流露。這種對材料本質的深刻理解和精妙運用，使得他的作品既具有深刻的內涵，又呈現出獨特的視覺魅力。尚揚的藝術語言不僅傳達了藝術家的思想和情感，更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和引導著觀眾的意志和想象。

如果將材料置于中國哲學的視角下來審視，那么“器”與“道”的關系可以作為一種生動的詮釋。在這里，“器”代表著具體的材料形態，而“道”蘊含著抽象的精神與文化內涵。藝術家們通過精心選擇和運用材料，使得“器”成了“道”的載體，二者相互依存、相輔相成。這種對材料與精神之間關系的深刻理解，使得中國當代油畫在綜合材料的運用上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綜合材料繪制過程中，材料的使用在精神層面意圖傳達出“天人合一”的中國哲學思想，同時凸顯中國油畫的獨特氣派。正所謂天地之大美，世間萬物的美不在于表象，而在于“與道同體”美而不言的品質。也正應了宗白華所言：“道尤表象于‘藝’，燦爛的‘藝’賦予‘道’以形象和生命，‘道’給予‘藝’以深度和靈魂。”[1]

二、石窟藝術的現代感與魅力

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禪宗精神等中國傳統文化充分詮釋出對生命、時空觀念和宇宙空間的認識。石窟造像佇立于天地間，俯瞰蒼生，是一種完美的時空藝術呈現，可歸納為虛實相生，融合了天、地、人的交流，在某種程度上引導人們進行有關生命的歷史追問。

石窟藝術，以其獨特的基本造型體塊，展現了跨越時空的現代感與藝術魅力，那些形態萬千的神獸雕像與深奧難解的法印圖案，無一不激發著筆者內心深處的創作激情。石窟內的佛像，更是自然與匠心的完美融合。匠人們或采用原生巖石精心雕琢，或于巖面之上覆蓋特制泥層，經過起稿、上色等繁復工藝，最終創作出既古樸又超脫的藝術作品。這一過程，與筆者在綜合材料繪畫領域的探索不謀而合。筆者致力于在畫布上融合多種材質與技法，尋找材料之間的對話與共鳴，正如石窟匠人巧妙地運用自然之材，賦予石頭以生命與靈性。石窟藝術給予筆者的不僅是視覺上的震撼，更是對藝術創作理念與手法的深刻啟迪，讓筆者在追求創新與傳統交融的道路上，找到更多的靈感與可能。

古代石窟藝術與現代藝術表現原理之間的不謀而合，體現了藝術跨越時空的共通性和深遠影響。石窟藝術是人類藝術創造力的杰出展現，它們在形態關系、材質構造、色彩運用、空間布局等方面為現代藝術，特別是油畫藝術，提供了豐富的靈感和啟示。如部分石窟藝術創作中會將動物膠以及油脂類物質攪拌成粘稠的顏料狀物質進行繪制[2]，又如新疆克孜爾千佛洞的洞窟壁畫是用天然土和礦物質顏料所完成的，其材料的使用都很好地表現出創作主題，尤其是泥土中蘊藏著自然生命意識，對于我們中華兒女來說更是一種歷史文化符號。中華文明深深根植于厚土的滋養之中，這份對土地的無盡依戀與敬畏，自然而然地流淌在我們的藝術創作血脈里。因此，在嘗試表達對祖國廣袤大地的深情與熱愛時，筆者選擇了砂石這一既質樸又充滿表現力的物質材料。砂石，作為大自然最為質樸的元素之一，其質感、色彩與形態獨特，天然就具備著塑造豐富畫面效果的能力。它既能細膩地刻畫出大地的紋理與層次，又能粗獷地展現出山川的壯闊與豪邁，完美地契合了筆者對中華大地多樣風貌的藝術再現需求。在筆者的創作中，砂石不僅僅是一種媒介，更是情感與理念的載體。筆者通過精心挑選與搭配不同質地的砂石，運用獨特的技法將其融入作品，使每一粒砂石都承載著筆者對祖國山河的深情凝視與熱烈歌頌。這種創作方式，不僅讓作品本身具有了更加豐富的視覺體驗與觸感享受，更深刻地傳達了筆者對中華文明強大生命力的理解與頌揚，它讓筆者得以將心中對祖國的無限眷戀與熱情，化作一幅幅生動而富有感染力的藝術作品，讓更多人感受到中華大地的壯美與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

三、油畫創作中綜合材料的設計與探索

筆者選擇的創作素材是重慶大足石刻和洛陽龍門石窟，將素材中的元素、構圖等進行主觀處理，并以檀香粉入畫，為可視可觸的藝術形象增添可感的元素。而砂石、檀香粉等背后的精神性也引導人們從視覺感知向深層感知過渡，從而感受并思考作品中的文化元素和獨特的審美價值，進一步豐富審美感受。同時，在畫面中添加水痕效果，由于油畫顏料相對丙烯顏料來說更濃稠，呈現的顏色更濃郁，更具有質感，所以選用油畫顏料，加入適量調色油使其自然流淌，筆者利用這種偶然性和不確定性來形成獨特的視覺效果。

砂土類材料的層層疊加使形體結構效果更強，而細白砂與大顆粒砂石所呈現的畫面質感不同，大顆粒砂石的物質感能營造出更強的窟面巖石真實感。筆者利用砂土的可疊加性，做出高低不同的肌理，將造像與巖石的質感差異凸顯出來（造像質感更細膩，巖石質感偏粗糙），加強形體的區分，防止造像太多導致畫面層次混亂。同時，在畫面處理過程中適當用深色線條進行勾勒，通過挑、壓、擠、蹭、掃等多種筆法制造虛實效果，線條經由畫面設計不同深淺和力度以展現石窟造型的獨特美感。創作中還融入了大量的主觀設計。從畫面構圖上來說，兩側形象的殘缺設計為了制造視覺延伸感，使人聯想到畫外之境。從畫面整體把握上來說，采用S型深入刻畫，有利于呈現更好的視覺效果；畫面整體注重重色塊的安排布局，把握空間關系，注重畫面的節奏感，以符合人的視覺習慣。

藝術應回歸本真，以材料的本質和觀察方式、技術表現手段的本質來回歸藝術的純真本體。正所謂“復歸于嬰兒”，如今藝術家將繪畫視為人性復歸的途徑，并借助材料的綜合傳達出來。而“砂土”材料本身的物性特征演繹著生命輪回的生存觀念，材料與作品題材的融合體現了人類與萬事萬物之間深刻的內在關系，也體現了深度的哲學思考，從而有助于作品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更使觀者通過畫面不斷地思考人類與自然間深度的內在統一，即我們源于“塵”又歸于“塵”。類似作品更多表達的是一種處世態度，是發于作者內心而非刻意迎合的本初自我觀照。石窟系列作品（圖1、2）以天然肌理和人造肌理為主，在創作過程中既使材料不失美感，又使肌理更加可控；作品發揮了具象肌理、意象肌理的造型作用，砂石等材料令人感受物象之“真”、似與不似間之妙。

油畫創作中的綜合材料實驗與運用是對中國當代油畫表現語言的極大豐富和發展，是油畫創作的延伸和拓展，也使中國當代油畫在語境的空間塑造上大有可操作性，淋漓盡致地展現中國油畫的個性和魅力，同時更加鮮明地將時代特征與民族面貌交織其中。多種材料技法互滲融通，并將材料的“原生態”充分滲入作品，本身的意義在于模糊現實與繪畫的邊界，從形式上打破限制，使藝術表現具有更多的能量，從而引人深思。每一種物質材料都具有自身的物質特性和精神內涵，其中，物質特性有利于畫面結構中肌理感的呈現，它傳遞著豐富的物質表象信息，且有待藝術家進一步深入探索其內在“語義”。因此，在綜合材料繪畫創作中，應在材質特性的基礎上進行轉化、變形和重構，增強其抽象表現性，以提升作品的視覺藝術效果。另外，作品中的精神內涵很大程度上來源于色彩元素的合理融入與應用，它們承載著藝術家的思想和情感，巧妙地應用色彩也更利于作品主題的傳達和真摯情感的表達。

在當代藝術的廣闊天地里，多類型材料技法的綜合并置無疑為藝術家們的繪畫創作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它不僅是對傳統邊界的勇敢跨越，更是藝術家創造力和創新精神的直接體現。作為新時代的美術工作者，我們肩負著守正創新的使命，既要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髓，又要勇于探索未知，以開放的姿態接納新思想、新技術，不斷推動藝術的發展與繁榮。在時代發展中找準自己的藝術方位，明確自己的藝術追求和創作理念，在不斷學習與實踐中逐漸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和語言體系，不斷探索和實踐，為推動中國藝術事業的繁榮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參考文獻：

[1]初嬌嬌.氣·象·道：評朱志榮《中國藝術哲學》中的范疇體系[J].新疆藝術學院學報，2022（3）：1-8.

[2]崔彬.中國當代綜合材料繪畫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22.

作者簡介：

劉琦緣，華北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油畫。

薛方明，華北理工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油畫創作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