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人民主體視域中“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探賾

任何社會特定歷史階段的實踐發展都是在特定發展理念的引導下進行，發展理念所蘊含的價值論因素直接影響著社會實踐發展的價值取向，因而對社會實踐的發展產生著重大而深遠的影響。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理念是行動的先導，一定的發展實踐都是由一定的發展理念來引領的。”在新的歷史方位中，中國實踐發展提出了一個重大課題，即發展的主體和動力是誰、為誰發展、怎樣發展，要回答和解決好這一重大課題就需要確立蘊含著一定價值取向的新發展理念。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維護人民根本利益，增進民生福祉，不斷實現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讓現代化建設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這科學地回答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主體和動力是人民、發展為了人民等發展中至關重要的問題。這意味著“以人民為中心”是新發展理念的根本價值追求。

“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有著豐富的內涵，其不僅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人民主體思想，也是對新時代中國實踐發展的理論回應和價值引領。它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方略的核心內容關乎黨及中國未來社會的前途命運。基于此，本文試圖以馬克思人民主體思想為理論基礎，從堅持人民主體地位的理論維度、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實踐維度、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維度等方面入手，概括出“以人民為中心”思想的一些內涵。

理論維度：堅持人民主體地位

“以人民為中心”，使人民群眾擺脫奴役和壓迫的命運，成為歷史真正的主人，是科學社會主義的根本價值追求，也是科學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科學社會主義，故“以人民為中心”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應有之義。因此，以人民為中心思想的首要內涵便是堅持人民的主體地位，這一立場的形成有其深厚的理論基礎。

“尊重人民主體地位、發揮群眾首創精神，緊緊依靠人民推動改革……我們要堅持馬克思主義群眾觀點，唯有如此，改革才能有大作為。”這一立場是對馬克思主義群眾觀的繼承和發展。馬克思建立了以實踐為基礎的新世界觀，把世界本質理解為人的實踐活動，歷史不過是人實踐活動的產物。在建立新世界觀之前，馬克思就已經對人在歷史中的主體地位進行了說明。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雖然馬克思是從類的角度理解人，但明確指出：“對于社會主義的人來說，整個所謂世界歷史不外是人通過人的勞動而誕生的過程。”這就明確肯定人是創造歷史的主體。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恩格斯進一步闡述了這一觀點，他們在批判鮑威爾等人把精神看成是歷史主體時，指出“正是人，現實的、活生生的人在創造這一切，擁有這一切并且進行戰斗”。提出人民群眾才是創造歷史的主體，社會財富是由工人階級所創造的。《德意志意識形態》時期，唯物史觀正式創立使馬克思早期思想中的人本主義邏輯得以解構，此后，馬克思運用新世界觀和方法論具體闡述了人作為歷史主體的觀點，具體表現為：第一，“現實的個人”是歷史的前提和出發點，“我們開始要談的前提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條，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撇開的現實前提。這是一些現實的個人，是他們的活動和他們的物質生活條件，包括他們已有的和由他們自己的活動創造出來的物質生活條件”。作為歷史出發點的現實個人本身就蘊含著作為歷史主體的向度，他們在一定物質條件制約下從事實踐活動，從而創造歷史。第二，“現實的個人”是物質資料和社會關系生產的主體，物質資料的生產是人類歷史的開端和發源地，人類單是為了活著進而創造歷史，就必須每時每刻進行物質生產勞動，并且他們在生產自己物質生活資料的同時還生產著他們之間的社會關系。第三，“現實的個人”是觀念力量生產的主體，他們不僅生產物質資料和社會關系，同時還生產觀念的力量。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指出：“人們是自己的觀念、思想等等的生產者。”約言之，唯物史觀始終是把人民群眾看成是歷史發展的主體。在人類歷史上，馬克思第一次賦予人民群眾以創造歷史的偉大作用，對于人民群眾創造歷史的主體地位給予正確的評價。

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新一代領導人在前幾代領導人關于人民主體思想的基礎上，適時地提出“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尊崇人民至上的價值觀念。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前進道路上，我們要始終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充分調動工人階級和廣大勞動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任何一項偉大事業要成功，都必須從人民中找到根基，從人民中集聚力量，由人民共同來完成，依靠人民創造中國歷史偉業。黨不僅要從理論上明確人民是創造歷史的主體，而且要從法律上為人民的主體地位提供充分的保障，全面依法治國就是要把治國、執政、行政等各項工作納入法律的軌道中，堅持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從法律上切實維護和落實人民的主體地位。

實踐維度：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群眾觀點和人民主體思想不僅要深深植根于思想中，還要具體落實到行動上。實踐中，以人民為中心就是實行多種舉措進一步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習近平總書記多次表明，我們要順應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永遠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奮斗目標。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便成為“以人民為中心”思想的第二重內涵。

首先，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要最大限度實現每一個體的潛能。潛能作為個體的一種潛在能力帶有很大的偶然性，但個人潛能的實現則體現出社會性和歷史性，即個體潛能實現的程度直接受制于該社會的物質生產發展水平及其制度建設水平的制約。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批判的一個向度就在于其壓抑了個體潛能的實現。資本主義社會中，雖然個體擺脫人身依附關系獲得一定的獨立性，但又受資本這一抽象物的支配，成為一種片面的畸形的存在。相比以往的社會制度，社會主義作為更高一級的社會形態，可以利用自身的優勢為社會成員提供優越的條件以實現其自身的潛能。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大力發展生產力，發展經濟，為實現人民的美好生活打下了一個堅實物質基礎，當然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經濟的發展依然具有首要的意義。因為經濟的發展是其他一切發展的基礎，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是建立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之上。

其次，最大程度滿足個體的不同需要。人的需要相較于潛能而言具有社會性和歷史性，從寬泛的意義上可以分為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物質需要對于個體的生存、發展及歷史的延續都至關重要，所以個人的生存問題是貫穿于人類歷史始終的問題，換言之，為了生存需要而進行的物質生產勞動就成為一種必需的活動。但人類畢竟不同于動物，物質需要并不是最高和唯一的需要，除了物質需要外，人還有實現其精神和自由的需要。而且人的需要具有社會性和歷史性，需要的內涵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與此一致，需要的滿足也具有社會性和歷史性。新時代人民的需要已從單一性轉向多樣化、多層次性的需求，而且質量不斷提升，不僅對物質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社會的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教育、醫療、居住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長，飽蘸著人們更高的期許。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發生了變化，由原來的“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轉變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需要”。所以今后工作的重點是在繼續推動經濟發展的基礎上，堅定不移貫徹新發展理念，堅決端正發展思想、轉變發展方式，著力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從單純注重做大“蛋糕”轉向重視分好“蛋糕”，以滿足人民日益豐富的需要。

價值維度：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如果說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黨的奮斗目標，那么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則是黨的最高目標，也是“以人民為中心”思想所蘊含的價值維度。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便成為“以人民為中心”思想的第三重內涵。

相比于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則要求更高、任務更艱巨。但不能因為理想遙遠而放棄追求。任何人都是從屬于一定的社會形式，沒有抽象的個人。個人自由的實現不能脫離具體的歷史條件和社會關系，必須置于共同體中，具體而言，個人自由能否實現取決于其所處的社會關系。正是基于此，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個人表面看起來比先前社會中的人自由些，但實際上更不自由，因為他們成為物的附屬品，受物的支配和奴役，而這也是由資本主義社會關系所造成的。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宏觀視野出發勾勒出未來個人發展的光明前景，“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所以只有社會關系發展才能真正帶來這種自由，自由聯合體是實現個人自由的途徑。所謂自由從實質上講就是人在創造性的自由活動中占有自己的勞動成果，從而在產品中實現自己的本質，而這一切的實現都需要所有權作保障。這也正是馬克思批判資本主義社會的又一向度，在資本主義社會，生產資料的私有制使得工人階級與自己勞動產品的所有權處于分離狀態。馬克思認為這種所有權“構成個人的一切自由、活動和獨立的基礎”“是發展社會生產和勞動者本人的自由個性的必要條件”。

按照馬克思的理解，社會關系中的所有權直接關乎人的自由。那么要實現個人自由全面發展，可以從所有權入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語境中探索新時代實現個人自由的規律性路徑。新時代中國在確保政治制度的前提下，可以允許保護每個個人的所有權或財產權。堅持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和分配制度，調整收入分配格局，完善以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等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調節機制。

總之，對于新時代中國發展而言，確立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絕不是否定之前經濟發展中心論，在今天，經濟發展依然具有首要的意義，只不過是要解決好經濟為什么發展、為誰發展的問題。所以，社會各個方面的發展只有貫徹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才能解決好經濟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全面進步的關系。

作者簡介：

寇瑤，女，陜西咸陽人，西安工業大學副教授，哲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哲學和西方馬克思主義。本文系西安工業大學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會資助課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融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項目編號：XGSY2023013）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