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金屬文物修復問題的思考

摘 要：桂平市博物館館藏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其表面存在灰色土垢、殘缺、表面硬結物、點腐蝕等病害。修復團隊采用了多種現代技術手段進行分析，以揭示該文物的材料組成和制作方法，識別了疾病痕跡的種類和原因，并確定了之前修復的區域和所用材料。修復團隊還發現了該銅鼓上方原有的絲織品痕跡，并對其功能進行了猜測。基于分析，制定了具有針對性的保護和修復計劃，該計劃結合了能量色散X射線熒光光譜儀等技術和傳統的金屬文物修復技術。傳統技藝和現代科技的結合，不僅提升了修復工作的科學性、可靠性和效率，還解決了傳統方法無法解決的問題，為類似文物的保護和修復工作提供了參考案例。

關鍵詞：金屬文物；廣西桂平博物館；保護修復項目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14.012

金屬文物保護修復，尤其是青銅器的保護與復原，歷史悠久且工藝復雜，蘊含豐富的技術細節和材料學問。傳統金屬修復工藝的形成與發展始于北宋中期青銅器修復技術的誕生，并持續演化至民國初年，最終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針對各種材質、形狀及損傷情況的修復方法和相應的材料體系。金屬文物的損傷類型多樣，包括但不限于腐蝕、物理損傷、化學變化等，這些損傷不僅影響文物的美觀和結構完整性，還可能導致文物價值的進一步降低。因此，金屬文物保護修復項目的研究意義在于，通過系統的檢測、分析和修復工作，不僅恢復文物的物理形態，更重要的是延長其保存年限，為后代留下寶貴的文化遺產。廣西桂平博物館將先進的檢測技術和新型材料融于傳統修復工藝中，旨在解決傳統方法難以克服的問題，如腐蝕控制、微觀結構穩定性保護等，從而提高修復工作的科學性和效率。

1 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的保護修復前狀況

該銅鼓的保護修復前尺寸為面徑70厘米，高44.2厘米，腰徑57.3厘米，保護修復前重量達25000克，是一件規模較大的金屬文物。其保存環境為桂平市博物館三樓庫房的開放環境中，該環境未設溫濕度控制措施，對文物的長期保存產生不利影響。該銅鼓的表面存在灰色土垢、殘缺、表面硬結物、點腐蝕等病害情況（圖1），這些損傷不僅影響文物的外觀和審美價值，也會影響其結構穩定性和長期保存①。桂平市博物館通過硝酸銀定性分析以及能量色散X射線熒光檢測得出，灰色土垢是長期暴露于塵埃和污染環境中導致的，這種土垢可能含有對銅具有腐蝕作用的化學物質。殘缺和表面硬結物的存在，反映了該銅鼓在歷史上遭受了物理損傷或不當的修復處理。點腐蝕是金屬文物常見的一種腐蝕形式，通常是由環境中的水分和污染物質如硫化物、氯化物引起的，這種局部腐蝕能夠在金屬表面形成小坑，嚴重時會損害文物的內部結構。

2 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的修復過程

2.1 保護修復材料和工具

修復過程中使用的工具和材料，不僅需滿足文物保護的需求，還應保證修復活動的精確性與可靠性。手術刀用于去除表面的污垢與腐蝕產物，模型石膏與木塊用于修復或支撐文物的結構，確保修復過程中的穩定性。隔膜劑用于隔離文物表面與外界環境，降低二次腐蝕的風險。軟毛刷與各類筆刷、鑷子和鉗子等小型手工具則用于精細操作，如清潔與局部修復等。在測量與評估文物的尺寸和重量時，游標卡尺、直尺和電子天平等精密測量工具發揮了重要作用，其確保了修復前評估和修復后效果對比的準確性②。吹風機用于干燥處理過程中的快速干燥。乙二胺四乙酸二鈉（EDTA）作為一種常用的螯合劑，用于去除金屬表面的腐蝕產物，特別是對于去除銅綠和其他銅鹽腐蝕產物極為有效。無水乙醇和丙酮作為溶劑，在清潔文物表面或去除舊保護層時常被使用，由于其快速揮發的特性，減少了對文物本體可能造成的水分損害。此外，Paraloid B72是一種常用的固化劑和保護劑，在金屬文物修復中被廣泛應用于為文物表面提供保護膜，其優點在于可逆性好且穩定性高，能有效防止環境因素對文物的進一步侵蝕。苯并三氮唑（BTA）是一種腐蝕抑制劑，特別適用于銅及其合金的腐蝕保護，通過在文物表面形成微薄的保護膜抑制腐蝕的發生。潔牙機的引入是金屬文物修復領域的創新應用，通過高頻振動去除文物表面的緊密附著物，其精細的操作對于保護文物表面細節具有突出意義③。

2.2 保護修復過程

2.2.1 信息采集

此環節不僅涵蓋了文物的交接記錄，還包括了對文物影像資料的采集、物理參數的測量（如稱重和量尺寸）以及文物病害狀況的詳細記錄和檔案建立，這些步驟共同構成了文物修復前的基礎工作，為后續的修復活動提供了詳盡的數據支持和科學依據。

首先，文物的交接過程中，對文物的基本信息進行了全面記錄，包括其歷史背景、收藏狀態以及之前是否經過修復等信息，這一步驟確保了文物在修復過程中的信息完整性和連續性。

其次，采用高清攝影設備從不同角度對文物進行了詳細拍照，影像資料不僅記錄了文物修復前的原始狀態，也為修復效果的評估提供了可靠的對照。同時，此類資料在未來的學術研究和展覽中也具有重要價值。物理參數的測量工作，如稱重和量尺寸，為文物的物理特性提供了準確數據，這些數據對于理解文物的構造特征和制作工藝具有重要意義④。

再次，通過精確的尺寸測量，修復專家能夠更好地規劃修復方案，特別是在需要制作缺失部分復原或支撐結構時，數據提供了必要的參考。文物病害狀況的記錄，包括對腐蝕、裂紋、變形等問題的詳細描述，不僅揭示了文物當前的保護挑戰，也為制定針對性的修復措施提供了依據。此外，此類記錄為文物修復后的修復效果評估提供了重要參考，確保了修復活動的可追溯性和修復結果的評價標準。

最后，所有信息和數據被系統地整理和歸檔，建立了詳盡的文物修復檔案。這不僅為當前的修復工作提供了科學依據，也為未來可能的再修復活動留下了寶貴的信息資源。

2.2.2 檢測分析

針對文物點腐蝕部位的銹蝕現象，采取了硝酸銀定性分析這一精確的化學檢測方法，旨在評估腐蝕產物中氯離子的存在，該步驟對于決定后續修復策略具有決定性影響。將銹蝕樣品置于試管內，并用6mol濃度的硝酸（HNO3）進行酸化處理，旨在溶解樣品中的可溶性部分以便進一步分析。該過程中樣品的大部分未能溶解，形成了渾濁的溶液，隨后通過定性濾紙進行過濾，得到的溶液呈淺藍色，清澈透明。向溶液中滴入0.1mol濃度的硝酸銀（AgNO3）后，觀察到溶液保持清澈，未出現指示氯離子存在的白色絮狀沉淀物，從而確定文物腐蝕產物中不含有氯離子，無需對文物進行針對性的有害銹處理。此外，考慮到文物存在大面積殘缺的情況，項目組決定采用翻模鑄造技術進行修復，這一決策基于對文物完整性和歷史真實性的雙重考慮，旨在盡可能地恢復文物的原始外觀和結構。翻模鑄造前的必要步驟包括對文物進行詳盡的測量和記錄，以確保復制品的準確性和一致性⑤。完成補配和翻模鑄造后，進行除銹清洗工作，使用專業的化學溶劑和物理方法去除文物表面的銹蝕產物，同時采用保護措施減少未來腐蝕的風險。

2.2.3 翻模鑄造、補配

在修復過程中，翻模鑄造與補配技術的應用，展現了文物修復工作的復雜性與精細性。針對文物的殘缺部分，修復開始于對器物內外形狀的精確觀察和殘缺處的細致清理。此過程中，去除灰塵和土垢旨在準確確定翻模鑄造的范圍和位置，同時避免對文物造成二次損害。

清理工作完成后，專家團隊選擇了適宜的位置進行翻模工作。文物被謹慎地放置在泡沫軟墊上以保護其結構，在測量并確定需要翻模位置的大小后，采用雕塑油泥來界定翻模區域，并在該區域涂刷隔膜劑以防模型石膏直接與文物接觸，從而保護文物表面。使用去離子水調和模型石膏，該步驟需要精確操作以確保模型石膏均勻覆蓋所需區域并充分硬化，形成精準的石膏模具。此過程的重復性確保了可以從文物的對側獲得另一塊可對接的石膏模具，兩塊模具的精確對接為后續的鑄造工作打下了堅實基礎。

將錫合金熔化后澆注入模具中，待其自然冷卻后打開模具，取出鑄造得到的錫片。此步驟的成功執行，標志著文物殘缺部分的初步修復，但修復工作遠未結束。而后，通過低溫釬焊及黏接方法，將鑄造得到的錫片與原器物緊密連接，確保了文物整體的穩定性和一致性。對于器物本身存在的斷裂，焊接工作需精確進行，以確保焊接處的牢固性。此外，使用環氧樹脂膠對裂隙進行填充，對于缺失處采用速成銅環氧樹脂進行形狀補配，材料的選用考慮了其與原文物材質的兼容性及視覺上的和諧性⑥。

2.2.4 緩蝕

緩蝕處理是保護修復過程的一個關鍵環節，采用了苯并三氮唑（BTA）乙醇溶液作為緩蝕劑。此種方法的選用基于對金屬文物緩蝕機理的深入理解以及對保護材料性能的精確評估。BTA作為一種高效的緩蝕劑，特別適用于銅及其合金的腐蝕保護，能夠在金屬表面形成一層致密的保護膜，顯著降低腐蝕速率，延長文物的保存周期。在緩蝕處理過程中，專業的修復團隊首先確保文物表面的清潔，去除表面的灰塵、土垢以及可能存在的腐蝕產物，為緩蝕劑的均勻涂覆創造了良好的基礎。隨后，使用專業的軟毛刷蘸取適量的BTA乙醇溶液，均勻地刷涂于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的外身和內壁表面，此步驟要求高度的精準和細致，以確保緩蝕劑能夠全面覆蓋文物的腐蝕易發區域。BTA乙醇溶液不僅緩蝕效果顯著，而且其溶劑乙醇的揮發性確保了處理后文物表面不會殘留過多溶劑，避免了可能對文物造成的二次損害。待緩蝕劑在文物表面自然干燥后，修復專家會仔細檢查文物表面是否存在白色結晶等異常現象，這一步是評估緩蝕處理效果的重要環節。若文物表面無異常結晶，即可視為緩蝕工作順利完成。

2.2.5 封護

封護過程的核心目的是在文物表面形成一層保護膜，隔離外界環境對文物的潛在腐蝕作用，同時也為文物提供一個穩定的化學和物理環境。本次封護工作選用的是（2%）Paraloid B72丙酮溶液，Paraloid B72是一種在文物保護領域被廣泛認可的合成樹脂，其以優異的穩定性、良好的老化抗性以及較強的附著力受到修復專家的青睞。在封護處理的實施過程中，精確的操作和細致的工藝是保證封護效果的關鍵。使用專業的軟毛刷蘸取適量的（2%）Paraloid B72丙酮溶液，對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的表面進行均勻涂刷。涂刷時采用橫向與縱向交叉的方式，確保每一寸文物表面都能被均勻覆蓋，這種方法不僅能有效地保證涂層的均勻性，還能強化涂層的全面性，避免遺漏任何需要保護的區域。完成首次涂刷后，文物被置于通風良好的環境中干燥，待涂層完全干燥后，進行第二次涂刷，以加強保護膜的穩固性和耐久性。

干燥過程是封護處理中不可忽視的一環，正確的干燥方法能夠確保Paraloid B72樹脂膜的均勻形成，避免因干燥不當導致的涂層裂紋或剝落⑦。在干燥后的觀察中，專家團隊特別注意文物表層薄膜的質地和光澤，確保形成的保護膜在光線照射下無眩光現象，這不僅關乎文物的美觀性，更是對封護膜質量的一種檢驗。通過這樣精細入微的封護處理，東漢鳥飾變形羽人紋銅鼓的表面得到了有效的保護，為其抵御環境變化和化學腐蝕提供了一道堅固的屏障。

2.2.6 作色

作色處理是恢復文物原始美觀的關鍵步驟之一，該過程不僅要求高度的技術專業性，而且對修復人員的藝術感知和色彩搭配能力提出了挑戰。作色處理采用了礦物顏料與蟲膠漆片，這些材料因其優良的耐久性和歷史上的廣泛應用成為首選。礦物顏料的穩定性和色彩的豐富度能夠確保修復后的顏色與原始狀態相匹配，而蟲膠漆片為顏料的附著提供了良好的介質。

作色前的準備工作包括在需要作色的區域刷上一層蟲膠漆片，這一步驟至關重要，因為它不僅增強了顏料的附著力，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下面的材料不受到進一步的侵害。蟲膠漆片的晾干過程需要耐心等待，保證漆層完全干透，為之后的上色提供堅實基礎。在底色確定后，修復專家根據文物的原始色澤逐層上色，此過程中每一層顏料的施加都需在前一層顏料完全干透后進行，確保顏料層之間不會相互影響，每一層顏料都能均勻展開，達到最佳的視覺效果。此類層層遞進的作色方法，不僅能精確復原文物的原始色彩，還能在視覺上重現文物的歷史質感和藝術價值⑧。在底色完成后，根據文物的層次感和色彩特點進行更為細致的色彩調配和上色。使用礦物顏料配合漆皮，修復人員利用鬃毛筆和調粉刀，通過點、撥、彈等多種技法細致地進行作色處理，此類技法的運用旨在模擬文物原有的繪制技巧，重現其獨特的藝術風格。這一階段的作色處理不僅是技術操作的展示，更是對文物修復人員藝術修養的考驗，需要對文物的色彩、紋飾有深入的理解和高度的還原能力。

3 結語

綜上所述，修復過程中的每一環節都體現了對文物原始狀態的尊重和對修復倫理的遵循。在采用礦物顏料與蟲膠漆片進行作色處理，以及使用Paraloid B72進行封護的步驟中，不僅重現了文物的原始美態，也為文物提供了長期保護，確保其能夠抵御未來環境的侵蝕。這一系列精細且科學的修復操作，不僅提升了文物的保存狀態，也為后世的研究和欣賞提供了寶貴的資料。本項目的成功實施，證明了現代科技與傳統技藝相結合的修復策略在金屬文物保護領域的巨大潛力，對于提升修復工作的專業水平和效果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未來，在面對金屬文物修復工作時，應繼續探索和優化科學與藝術相結合的修復方法，不斷提高修復技術的精準性和藝術性，以更好地保護和傳承人類的文化遺產。■

注釋

①孫芙蓉.館藏金屬類文物的修復和保護措施[J].中國民族博覽，2023（13）：256-258.

②馬菁毓.里耶古城（秦簡）博物館藏金屬文物保護修復研究[J].中國文化遺產，2023（3）：113-123.

③王欣.博物館金屬文物保護與修復研究[J].收藏與投資，2023（1）：119-121.

④白景芝.館藏金屬文物保護與修復[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2（18）：33-36.

⑤劉怡辰.云浮市博物館藏唐至宋青銅葵花鏡等10件金屬文物的保護修復[J].客家文博，2022（1）：27-35.

⑥張海燕.博物館金屬文物保護與修復探究[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1（5）：77-79.

⑦董清麗.宜昌博物館藏金屬文物保護修復概述[J].文物天地，2020（9）：136-143.

⑧王成.淺談館藏金屬類文物的修復和保護[J].文物鑒定與鑒賞，2020（2）：8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