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量化研究與啟示

關鍵詞： 老年人； 健康信息服務； 政策工具； 政策文本； 內容分析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８－０８２１．２０２４．０８．０１０

〔中圖分類號〕Ｇ２０３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８－０８２１ （２０２４） ０８－００９９－１１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全國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發布的《２０２２ 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顯示： ２０２２ 年我國６０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已達２８ ００４萬， 占全國總人口數的１９ ８％， 相比２０１７ 年增長２ ５％［１］ 。據預測， ２０３５ 年全國６０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將突破４ 億， 約占總人口的３０％［２］ 。隨著我國人口結構變化， 老齡化社會程度逐漸加深， 老年人對于健康資源的訴求愈發迫切， 如何更好地滿足老年人的健康管理和醫療服務需要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社會問題［３］ 。近年來， 我國相繼出臺的《關于建立完善老年健康服務體系的指導意見》《“十四五” 健康老齡化規劃》《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發展行動計劃（２０２１—２０２５ 年）》等一系列政策文件均明確指出要為老年人的健康保障提供信息化支撐， 體現出國家在政策層面對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高度重視。公共政策往往蘊含著行政的路徑并預示社會發展的走勢， 在“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 的國家戰略背景下， 建立健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保障體系對于做好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至關重要。如何基于合理的分析框架與科學的量化方法來廓清當前政策工具結構、鉤沉政策目標與供給路徑、揭示政策參與主體布局的合理性是亟須解決的現實問題， 然而學界對這些問題的關注與研究尚缺乏系統性與深入性。基于此， 本研究以我國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制定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文本為研究對象，構建“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 三維框架梳理其現狀及存在問題， 以期為后續政策的制定和優化提供理論參考， 對于推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具有重要意義。

１文獻綜述

１.１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相關研究

當前， 國內外關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３ 個方面： ①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模式研究。如Ｈｕ Ｍ 等［４］ 結合文獻和實地調研， 從整體視角構建了基于區塊鏈跨鏈技術的老年人健康信息跨鏈協同模式； 徐孝婷等［５］ 運用扎根理論， 提出了４ 個面向老年群體的智慧社區健康信息服務模式； 劉青等［６］ 通過剖析老年人健康信息需求， 建立了基于需求導向的公共圖書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模式。②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困境與對策研究。如Ｗａｒｅ Ｐ 等［７］ 發現， 有過醫療經歷的老年人普遍對關于自身健康狀況的在線健康信息可信度和相關性表示失望， 提出應由來源可靠的機構提供健康信息服務； Ｊｕｎｇ Ｗ Ｓ 等［８］ 針對不同年齡階段的老年人健康信息獲取渠道進行了調查， 建議在開發各項服務內容時考慮老年人的年齡特征和各渠道利用的健康信息； 談大軍［９］ 、劉一鳴等［１０］ 分別研究了美國和澳大利亞的公共圖書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現況，得到了對我國公共圖書館開展相關服務的啟示。③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影響因素研究。如Ｃｕｔｉｌｌｉ Ｃ Ｃ等［１１］ 通過Ｌｏｇｉｓｔｉｃ 回歸分析發現， 經濟收入、受教育程度是影響老年人獲取健康信息的最大因子； 胡卉［１２］ 以老年人群體為研究對象， 探究了健康信息服務的可及性影響因素。

１.２ 老年人政策相關研究

現有對于老年人政策的相關研究主要可以分為三大類： ①政策體系構建與完善研究。如Ｌｅｅ Ｊ Ｒ等［１３］ 基于韓國老年人福利政策的變化和問題， 提出了政策體系的發展計劃； 翟運開等［１４］ 采用政策文本量化分析， 為我國養老數字化相關政策文本優化提供了建議； 曾粵亮等［１５］ 構建“政策工具—數字鴻溝—行動者” 三維模型， 剖析了我國老年人智能技術運用政策并提出了優化策略。②政策對比研究。如Ａｒｓｅｎｉｊｅｖｉｃ Ｊ 等［１６］ 采用問卷調查比較了德國、意大利、荷蘭和波蘭４ 個歐洲國家老年人健康促進政策的設計、監管和實施； 顧晗昕等［１７］ 從政策工具視角對比了亞洲、北美洲和歐洲６ 個國家現行社區老年人跌倒干預政策的內容構成、重點舉措和實施策略。③政策效力研究。如Ｌｅｅ Ｔ Ｈ 等［１８］運用多元回歸分析和Ｌｏｇｉｓｔｉｃ 回歸分析， 探討了預防自殺政策與老年人自殺率的關系； 王海平等［１９］利用Ｈｅｃｋｍａｎ 樣本選擇模型， 評估了城鄉醫保整合政策對農村中老年人醫療負擔的影響。

１.３ 文獻述評

綜上所述， 目前關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研究成果已經較為豐富， 學者們主要聚焦于模式、困境與對策、影響因素等方面探討了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供給問題， 研究主題分布寬泛， 但是鮮有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的相關研究， 更缺乏對普遍意義上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進行全面、系統分析的研究， 政策內外部結構要素尚待明晰。與此同時， 通過梳理老年人政策的已有研究發現， 文獻計量法與內容分析法作為從歷史數據源中提取和獲悉新觀點的政策文本分析方法已經比較成熟完善， 有助于了解政策文本中本質性的事實規律［２０］ ， 可以為本研究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因此， 本研究在全面調研我國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制定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文本的基礎上， 構建“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 三維框架分析現今政策體系的現狀及存在問題， 為后續政策的制定和優化提供對策建議。

２ 政策分析框架構建

政策的本質是決策者依據其理念和價值， 結合潛在的參與主體， 有針對性地運用不同政策工具，以實現預定的政策目標［２１－２２］ 。基于此， 本研究結合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文本內容的情況， 構建了“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 三維分析框架， 如圖１ 所示。

２.１Ｘ 維度： 政策工具

政策工具是指為了實現政策目標而運用的各種手段和機制的總稱［２３］ 。政策工具劃分標準多樣， 其中， Ｒｏｔｈｗｅｌｌ Ｒ 等［２４］ 提出的供給型工具、環境型工具和需求型工具三分框架應用相對廣泛且具有較好的代表性。借鑒該政策工具理論， 本研究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工具劃分為供給型、環境型和需求型３ 個部分： ①供給型是指直接推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開展的政策工具類型， 包括公共服務、基礎設施、技術支持、人才培養、資金投入； ②環境型是指影響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環境的政策工具類型， 包括安全保障、標準規范、策略執行、金融稅收、目標規劃； ③需求型是指調動社會成員對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需求的政策工具類型， 包括交流合作、市場培育、宣傳教育、應用示范。如表１所示。

２.２Ｙ維度：政策目標

政策目標是指決策者希望通過政策制定和實施所達到的效果和目的［２５］ 。開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目標在于促進老年人健康與福祉、推動數字包容，消弭老年人在健康信息獲取中的不平等問題［１０］ 。結合《智慧健康養老產業發展行動計劃（２０２１—２０２５年）》， 本研究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目標分為５ 個方面： ①彌合數字鴻溝是指有效解決老年人在健康數字融合方面遇到的困難， 增強老年人群生活效能； ②強化科技支撐是指推動新興科技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中的集成創新與融合應用， 滿足老年人群健康信息服務需求； ③拓寬服務場景是指擴大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開展的空間環境， 提升老年人群滿意度； ④推進產業發展是指優化和改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產業生態， 促進產業轉型升級； ⑤完善智慧服務是指健全精準化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體系， 提高老年人群健康信息服務體驗。

２.３Ｚ 維度： 參與主體

參與主體是指政策實施過程中涉及的個人、團體或組織［２６］ 。當前， 健康信息服務供給的主體一般分為醫療機構、政府部門、公益機構和商業機構四大類［２７］ ， 綜合考量各主體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中的功能作用， 本研究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參與主體分為５ 類： ①政府部門， 部署和落實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的各級政府機構； ②社會非營利組織， 不以營利為目的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組織； ③養老機構， 為老年人提供集中居住和照料服務的機構； ④企業， 從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相關活動的企業； ⑤個人， 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開展提供支持的個人。

３ 政策樣本選取與編碼

３.１ 政策樣本選取

為了確保政策文本的全面性、代表性和權威性，本研究政策樣本選取過程如下： ①在北大法寶數據庫中， 以“老年人” “健康信息” “衛生信息” “醫療信息” “智慧健康” 等詞匯為檢索關鍵詞進行全文檢索， 時效性為現行有效， 檢索時間為２０２３年１１月３０日； ②查閱政策文本標題、制發機關， 篩除批復、函、工作報告、領導講話、會議紀要等非正式決策文本及省級以下政府部門發布的政策文本；③通過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相關網站、百度搜索引擎等渠道搜集政策文本中涉及的相關政策； ④剔除重復的政策文本。最終獲取到９０ 份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相關性較強的政策文本， 其中， 中央層面的政策１６份，省（市） 級政府層面的政策７４份，政策文本概況如表２所示。

３.２政策文本編碼

在確定政策樣本的基礎上， 運用質性分析軟件Ｎｖｉｖｏ 對９０ 份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展開內容分析。首先， 閱讀政策文本內容， 選擇能夠準確反映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內容和主題的政策文本條款與語句作為分析單元； 其次， 按照“政策序號—章節序號—小節序號—段落序號” 逐條對分析單元進行編號， 若政策文本沒有章節或小節， 則編號為０；最后， 從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３ 個維度對分析單元進行編碼和歸類， 最終獲得參考點８５８個。其中， 政策工具維度共計３２０ 個參考點， 政策目標維度共計２７７ 個參考點， 參與主體維度共計２６１ 個參考點， 部分編碼過程和結果示例如表３ 所示。為保證編碼結果的可靠性， 筆者在不同時段對分析單元進行正、倒序重復編碼， 對編碼結果不一致處進行小組討論以達成共識。此外， 抽取１０％的分析單元， 邀請兩位信息資源管理專業的碩士研究生進行獨立編碼， 最終得到各維度的編碼一致百分比均大于８０％， 說明編碼結果可信。

４ 政策文本分析

４.１政策概況

４.１.１政策發布時間

從政策發布時間來看， 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發文數量基本呈現周期性波動趨勢， 在２０１６年和２０２１ 年出現兩個小高峰， 如圖２ 所示。２０１５年底，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的指導意見》要求強化信息支撐在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中的作用， 直接帶動了各省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的制定， 并在２０１６ 年出現小高峰， 隨后政策數量有所回落。２０２１年， 我國進入“十四五” 發展階段， 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成為新的國家戰略［２８］ 。同年， 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 明確完善老年人健康支撐體系在推動老齡事業和產業高質量發展中的戰略支撐地位。在此背景下，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發展進入新階段， 從中央到地方均積極制定相應的政策措施，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數量激增。

４.１.２政策發布主體

從政策發布主體來看， 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的制定部門包括３ 種類型： ①中央國家機構，發文數量為１４ 份， 占比１５.５６％， 涉及國務院、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教育部、民政部、財政部等１７個機構； ②省（市）級政府部門， 發文數量為７４份， 占比８２.２２％， 主要由省政府辦公廳、省衛生健康委發布； ③相關機構及社會組織， 發文數量為２份， 占比２.２％， 包括健康中國行動推進委員會、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等。總體而言， 聯合發文的政策主體分布廣泛， 共計４２ 份政策文本由兩個及以上部門聯合發布， 占比４６.６７％，表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涵蓋面之廣、關聯主體之多， 也意味著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需要在多部門間協同推進。

４.２ 政策文本單維度分析

４.２.１政策工具維度

從政策工具維度來看， 供給型政策工具運用頻數最多， 占比達４８.１３％， 其次是環境型政策工具，占比為３４.６９％， 而需求型政策工具的運用頻數較少， 僅占比１７.１９％， 如圖３ 所示。由此可見， 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更傾向于運用供給型和環境型政策工具， 通過提供所需資源推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產業發展， 也從側面體現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仍面臨著供給側相對滯后、欠缺活力的問題， 我國正在通過出臺政策重點解決此類問題， 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在供給型政策工具中， 子類工具占比排序依次為基礎設施（２４.０６％）、公共服務（１２.１９％）、技術支持（９.３８％）、資金投入（１.５６％）、人才培養（０.９４％）， 前三者合計占比達４５％。一方面，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作為新興產業， 相應的技術設施相對缺乏； 另一方面， 受到新醫改形勢的影響， 以健康檔案為代表的公共衛生服務成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中的重要支撐。因此， 我國十分重視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開展中的技術設施、公共服務等資源供給， 但在人才培養和資金投入上稍顯欠缺，會限制產業發展及服務優化。

在環境型政策工具中， 策略執行位居榜首， 占比接近２５％， 這反映出我國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環境的營造上， 注重發揮策略執行的作用。然而，策略執行多使用“鼓勵”“引導”“支持” 等具有倡導性特征的詞匯， 缺乏具體的實施方案， 導致政策執行力不足。此外， 雖然我國運用了標準規范（２.８１％）、安全保障（１.８８％）、金融稅收（０.６３％）等子類工具， 但關注力度仍有待加強， 特別是金融稅收的缺失， 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激發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活力和主體參與積極性。

在需求型政策工具中， 子類工具占比排序依次為應用示范（７.１９％）、宣傳教育（５.３１％）、市場培育（２.５０％）、交流合作（２.１９％）。可以看出， 需求型政策工具相對薄弱， 與其他兩類政策工具差距顯著， 即使是使用最為頻繁的子類工具“應用示范”，占比也僅為７.１９％， 處于較低水平， 對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的扶持和引導力度相對薄弱。

４.２. ２政策目標維度

從政策目標維度來看， 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的目標存在一定差異， 完善智慧服務（３７.９１％）、推進產業發展（２１.６６％） 占據較大份額， 均超過了２０％， 而強化科技支撐、拓寬服務場景和彌合數字鴻溝占比相對較低， 如表４所示。這進一步印證了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作為一個新興產業， 面臨著供給側相對滯后、欠缺活力的問題， 因而著重于提升信息服務和產品供給能力。相比之下， 我國對強化科技支撐、拓寬服務場景以及彌合數字鴻溝的重視程度和保障力度都十分不足。在穩步提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供給能力的基礎上，其他４ 類目標的投入也應得到重視和強化， 特別是針對老年人在健康信息獲取能力上的欠缺， 還亟須加強彌合數字鴻溝的力度。

４.２.３參與主體維度

從參與主體維度來看， 參與程度最高的是政府部門， 占比達５２.８７％， 其次是社會非營利組織， 占比為２６.０５％， 之后依次是企業、養老機構、個人，占比分別為１３.４１％、５.７５％、１.９２％， 如表５所示。這反映出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供給是以政府部門為主導者， 各類社會非營利組織、企業、養老機構以及個人共同參與的社會共治模式。在這種模式下，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存在管理手段單一、技術開發能力有待加強等問題［２９］ 。當前， 我國已經圍繞政府部門、社會非營利組織等主體參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制定了較為明確的規范， 但作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重要主體的各類企業、養老機構和個人的參與程度卻不高， 未能細化、明確其功能作用和責任范圍， 難以有效激發其參與積極性。

４.３政策文本交叉維度分析

４.３.１ “Ｘ－Ｙ”交叉維度分析

統計政策工具維度子類工具在政策目標維度中的分布情況， 如圖４ 所示。由此可知，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目標的實現綜合運用了多種政策工具，但存在兩者匹配不均衡的現象。具體而言， 在彌合數字鴻溝方面， 主要使用需求型政策工具來提升老年人群的健康信息素養， 以宣傳教育等形式不斷提高老年人健康核心信息知曉率和健康素養水平； 在強化科技支撐方面， 主要通過基礎設施、技術支持、公共服務等供給型政策工具來夯實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科技支撐能力， 打造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新產品、新業態； 在拓寬服務場景方面， 環境型政策工具中的“策略執行” 發揮主要作用， 供給型和需求型政策工具的作用不明顯； 在推進產業發展方面，３ 類政策工具的運用相差不大； 在完善智慧服務方面， 基礎設施、技術支持、公共服務等供給型政策工具和環境型政策工具中的“策略執行” 發揮主要作用， 需求型政策工具的作用有限。

４.３.２ “Ｘ－Ｚ” 交叉維度分析

統計政策工具維度子類工具在參與主體中的分布情況， 如圖５ 所示。由此可知， 五大政策參與主體對政策工具的運用搭配有所不同。政府部門運用供給型政策工具最多， 之后依次是環境型政策工具、需求型政策工具， 這表明政府部門作為主導型政策參與者， 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中以發揮硬件投入和環境營造作用為主。社會非營利組織以運用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策略執行等子類工具為主，展現了其作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主要提供者對產業發展的支撐。養老機構和個人在現有政策工具的運用中十分不足， 這也說明現有政策對于發揮養老機構和個人在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中的主體作用缺乏一定的認知。企業所運用的政策工具也偏少， 側重引導其發揮在策略執行、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的作用， 但金融稅收、資金投入等政策工具不足， 難以有效激發其在技術開發、服務創新等方面的獨特優勢。

４.３.３ “Ｙ－Ｚ” 交叉維度分析統計政策目標維度在參與主體中的分布情況，如表６ 所示。由此可知， 政府、社會非營利組織、養老機構、企業在各政策目標的實現過程中均有參與， 但參與程度差異較大。在彌合數字鴻溝、強化科技支撐方面， 主要參與者為政府部門； 在拓寬服務場景方面， 主要參與者為政府部門和社會非營利組織； 在推進產業發展、完善智慧服務方面， 主要參與者為政府部門、社會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總體而言， 政府部門對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目標響應的覆蓋面最廣。然而， 其他４ 個參與主體對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響應均有缺失， 未能充分發揮其主體作用。

５研究結論與建議

５.１研究結論

本研究以“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為三維分析框架， 選取９０份我國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制定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進行深入量化分析， 識別出當前政策體系的供給路徑， 如圖６ 所示。研究發現， 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供給已經形成了如下核心路徑： ①以彌合數字鴻溝為訴求的“數字包容”。在此路徑下， 以政府部門為主導， 社會非營利組織為核心的主體模式， 側重推動宣傳教育， 輔以策略執行。②以強化科技支撐為訴求的“科技賦能”。在此路徑下， 以政府部門為核心， 企業和社會非營利組織為支撐的主體模式， 側重完善公共服務、基礎設施、技術支持等方面， 推進策略執行。③以拓寬服務場景為訴求的“供給升級”。在此路徑下， 以政府部門和社會非營利組織為主要參與主體， 側重采取策略執行方式的同時， 促進基礎設施建設。④以推進產業發展為訴求的“生態優化”。在此路徑下， 以政府部門為引領， 社會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為支撐的主體模式， 側重采用策略執行與制定目標規劃、標準規范， 并推動基礎設施建設。⑤以完善智慧服務為訴求的“模式創新”。在此路徑下， 以政府部門為主導， 社會非營利組織和企業為基礎的主體模式， 側重完善公共服務、基礎設施、技術支持等方面， 輔以策略執行及目標規劃制定。

綜合上述分析， 筆者發現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仍存在以下不足： ①政策工具結構有所失衡。現有政策文本多運用基礎設施、公共服務、技術支持等供給型政策工具推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創新發展， 以及運用策略執行這一環境型政策工具減少政策實施的阻力。相比之下， 采用需求型政策工具在促進市場引導拉動政策施行方面則有所欠缺，忽視了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市場潛力。此外， 金融稅收、人才培養、資金投入等子類工具運用存在嚴重缺位， 意味著現有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工具比例存在著一定的失衡問題。然而作為一項長期復雜的系統性社會工程， 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需要合理組合運用多種政策工具。②政策目標協調性有待加強。現有政策文本偏重于完善智慧服務、推進產業發展等政策目標， 對于強化科技支撐、拓寬服務場景的重視程度相對較弱， 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對彌合老年人數字鴻溝的相關引導教育， 影響了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發展活力的釋放。彌合數字鴻溝是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中需要緊迫解決的問題， 強化科技支撐是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中需要不斷跟進的目標， 拓寬服務場景是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中具有一定前瞻性的目標， 需要以科學發展的眼光對這些政策目標予以更多的關注和支持， 才能在更深層次上驅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行業高質量有序運轉。與此同時， 目標導向下政策工具的運用呈現出不均衡現象， 也需政府部門合理化配置各目標導向下政策工具的組合， 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提供恰當引領。③參與主體功能空間尚需釋放。現有政策文本形成了以政府部門為主導者， 各類社會非營利組織、企業、養老機構以及個人共同參與的社會共治模式， 但是針對政府部門的責任規定尤為突出， 對其他參與主體職責和義務的規定則相對較少， 與政策目標的搭配也并不協調，導致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工作壓力向政府部門過度傾斜， 極易產生由于政府部門管理不善而導致的風險。另外， 社會非營利組織、養老機構、企業及個人在現有政策工具的運用中顯得十分不足， 阻礙了多元主體參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建設的主觀能動性。數智時代， 多元協同發展才是市場建設的主流模式， 必須為各主體提供更多可操作性和執行性的細則， 發揮政策的激勵作用， 調動社會力量協同參與實現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目標的積極性。

５.２政策建議

５.２.１ 優化政策工具搭配， 驅動子類工具協同發力綜合考量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長遠發展目標與政策工具的功能屬性， 應注重需求拉動帶來的長期效益， 適當增加缺位工具運用頻率， 可以從以下方面調整政策工具布局：

在需求型政策工具中， 逐步擴大子類工具的運用。①在應用示范上， 圍繞重點應用場景， 打造一批社會參與廣泛、應用效果明顯的示范基地， 推動應用示范層級動態管理， 深化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實踐效果； ②在宣傳教育上， 依托社區、養老機構及老年大學開展視頻教學、經驗交流、健康教育等培訓活動， 改善老年人群在健康素養上的不足， 提升健康信息服務體驗感； ③在市場培育上， 扶持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 重點支持符合老年人群需求的健康信息服務產品研發， 從操作界面到操作流程都要充分考慮老年人群的實際情況； ④在交流合作上， 鼓勵社會非營利組織、養老機構和企業進行產學研合作， 積極借鑒國外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先進理念與設計， 創新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領域的產品、模式和制度。

在供給型政策工具中， 加大人才培養和資金投入的支持力度。①在人才培養上， 加快構建多方參與、產教融合的人才培養模式， 鼓勵企業、社會非營利組織以及養老機構參與到高校及培訓機構的人才培養過程中來， 雙方根據自身發展需求簽訂人才培養訂單， 實現人才供需匹配， 此外， 完善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相關職業資格認證制度， 拓寬職業發展前景； ②在資金投入上， 制定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專項財政預算， 細化具體領域實施方案。例如，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創新項目提供經費； 向社會非營利組織、養老機構和社區捐贈數字化健康監測設備； 設立獎學金資助有志于從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人員接受相關教育和培訓。

在環境型政策工具中， 推進標準規范、安全保障與金融稅收應用落實。①在標準規劃上， 加快構建覆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全流程的標準體系， 鼓勵和指導相關組織、協會協同推進產品、平臺及服務等多方面標準的制定， 開展代表性標準應用示范；②在安全保障上， 聯合網信部門、新聞媒體完善投訴反饋渠道， 嚴厲打擊健康謠言發布、傳播行為，同時， 推進ＥＤＲ、ＭＴＤ 等技術在信息安全保護方面的應用； ③在金融稅收上， 對于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相關企業提供稅收優惠或減免， 發布產品及服務稅收優惠目錄。

５.２.２ 均衡政策目標配置， 確保目標設置協調合理

以前瞻性引領長遠發展， 重視創新模式構建，應提升薄弱目標環節的政策供給。為此， 提出如下建議： ①在彌合數字鴻溝方面， 一是要從源頭上重視老年人數字素養教育， 聚焦于醫保服務、看病就醫、健康檔案等重點應用場景， 依托社區、養老機構以及老年大學建立起以需求為導向的老年人健康信息素養課程體系， Ｌｅｉｃｅｓｔｅｒ Ａｇｅｉｎｇ Ｔｏｇｅｔｈｅｒ 項目在開課前會了解老年人的信息獲取、數字技能需求等情況可以為相關機構開展服務提供參考［３０］ 。二是重點推動在線健康社區、醫療健康應用適老化改造， 遴選出具有代表性的適老化產品及服務， 編制適老化設計典型案例， 加快信息無障礙環境建設改造。②在強化科技支撐方面， 特別是新技術研發與產品供給方面， 要對易學性、易用性給予更多的政策優惠， 充分考慮老年人的身心特點和思維方式， 引導相關企業積極推進健康信息服務適老化改造工作，建立完善懲治機制， 避免“虛有其表” 的老年人模式。③在拓寬服務場景方面， 要面向居家、社區、養老機構等線下場景打造集成應用的健康信息管理系統， 培育信息技術、信息服務以及老年醫學等領域的專業人才， 為老年人提供全流程的健康信息服務。此外， 要針對不同目標和政策工具之間的協同合作進行歸類， 提供相應的配套支持措施， 保障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可持續發展， 例如在完善智慧服務這個目標下， 應適當增加資金投入、安全保障、交流合作、市場培育等子類工具的運用。

５.２.３挖掘參與主體價值， 激發多元主體組合作用

細化參與主體的功能作用， 挖掘角色和價值的多樣性， 以形成多元主體協同發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新局面。對此， 可從３ 個方面著力： ①聚焦老年人群健康信息服務高頻場景， 由政府部門組織實施全國性項目， 發揮其資源整合的主導優勢， 制定分級分類的考核、獎懲機制， 激發社會非營利組織、養老機構、企業以及個人等參與主體的積極性，加大對私人資本進入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市場的吸引力， 形成社會合力。②充分發揮以公共圖書館、行業協會為代表的社會非營利組織在老年人群內的傳播作用， 鼓勵行業協會、公共圖書館帶頭建設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門戶， 推動相關工作的有效落實，宣傳相關資源和政策。例如， 美國圖書館協會制定的《老年人圖書館和信息服務指南》中提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可能會涵蓋的內容包括個人健康和醫療保健政策， 并提出使圖書館成為向老年人提供信息服務的協調中心的原則， 不僅要向老年人提供健康信息， 還要為其提供政府和相關部門的醫療保健衛生政策［３１］ 。③激發個體參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的積極性， 建立完善健康信息服務專家庫， 擴展專家在公共服務、宣傳教育等子類工具中的參與渠道， 同時要加強資金補貼和考核激勵， 引導義務人員、志愿人員積極參與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活動，為健全老年人需求反饋渠道提供支持， 通過線上、線下多形式了解老年人群實際需要。

６結語

本研究構建了“政策工具—政策目標—參與主體” 的三維分析框架， 對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文本進行了多維度的量化分析， 從而提出了相應的政策建議， 可以為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優化升級提供參考借鑒， 在推動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發展、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等方面也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但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 一是在研究對象上， 僅選擇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制定的政策文本， 對基層政策文本的關注度不足。二是在研究內容上， 僅從整體層面分析了相關政策文本， 缺乏中央和省級、省級和省級政策文本之間的橫向比較。在未來的研究中， 可以進一步擴大政策樣本數量，通過效詞分析、社會網絡分析等方法， 優化我國老年人健康信息服務政策分析的準確性與深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