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組詩）

1

匍匐而來的厭倦

在某一刻

帶我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無垠的空

比遼闊還遼闊

身軀蜷縮

接近塵埃內部的電子

圍著質子，漫無目的旋轉

如果平衡打破

浩大能量是毀滅一切

還是浴火重生

2

我看到懸崖中間

一棵小樹吻向風

倔強輪廓如此分明

生活的賜予不分場合

挺立，是唯一選擇

3

心底的秘密在呻吟

我不是聽不見

只是下意識忽略

就像夏天烏云

卷起雷聲轟隆

最后都被風吹散

烏云內心的秘密

誰也不知

4

樹林在陽光下慵懶

不說話

枝條無聊地擺動

或許在期待什么

不敢問

一問

可能我先流淚

5

在老家看到

南來的風在梔子花上低語

時間好像不再那么嚴峻

腳步踏在滿地落葉上

小路似乎窸窸窣窣

黃昏有些顫動

霞光下略帶虛幻的時刻

有一種純粹

正在擊破厭倦的心

6

一個晃動三條細辮子的小女孩

搖搖晃晃搖著一根破竹

趕幾只小鴨回家

個子仿佛高不了多少

黃昏快要睡覺

但小女孩精神地喊：

“聽話，這邊，聽話，這邊……”

她知道回家的路

小鴨也知道

但就是不朝家的方向走

我看見

氣鼓鼓的臉蛋上帶著笑

停下腳步

又一次，眼淚自己跑了出來

7

田里渾濁的水已快歸于平靜

波光粼粼融于最后一絲霞光

水底還有什么嗎

是月亮，還是繁星

我似乎會思考了

田野隨小草一起開始澎湃

8

小河歡呼

我像忽高忽低的河岸

憂郁地佇立

凝視陡峭山峰

休克性地忘記自己

9

有詩句穿掠田野

百靈鳥唱著九月的歌

三千里天空無云

微風不曾打結

只在陽光下緩緩流淌

秋高氣爽深入骨髓

許多花呈現淡紫色

思緒飛過村莊、山川、海洋

最后抵達珠穆朗瑪

而那一刻

我正背對喜馬拉雅

10

夜幕還是降臨了

一顆星，刺破黑夜的心

我卻隱隱作痛

靜下來，細數每一粒月光

堂屋的燕子說，已經冷了

就要離開

我想說

而今南方溫度變化很大

但燕子不聽

我又開始數每一粒月光

連同墻角搬家的螞蟻一起數

11

漫長的不止是夜

還有我的仰望

12

遠古的時代還沒有人煙

那時世界沒有感情

沒有痛

我這來世一遭

酸甜苦辣咸寫滿田野、高樓

以及踩不出足跡的柏油路

如果時光能倒流

我想回到那個夏天之前

13

如果天空和大地

相互輪回

行者

走后一定會去天堂

14

那個夏天，那一場雪

讓無數個冬季火熱

愧疚一直持續

恨不得，拆散所有骨頭

仿佛生與死

一定讓人間，理解透徹

當塵埃成灰，舊夢遙遠

夏天與冬季并無區別

15

午夜過后

烏云飄滿天空

夜比黑還要更黑

無眠的人試圖喚醒什么

記憶卻出現斷片

我披上衣，走到屋后

卻發現曇花瞬間開放

原來夜

也會誕生一絲欣慰

16

母親在灶屋生火

東方有一線發白

我想起趕鴨回家的小女孩

臉上就要露出凝重的笑

這是黎明，我想了又想

還是準備，繼續前行

作者簡介：

鐘繼根，男，70后，四川資中人，綿陽市作協會員。作品發表在《星星·散文詩》《山東詩歌》《成都商報》《河南科技報》等，著有詩集《來自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