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辯證關系

【摘 要】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征程中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都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之間具有較強的關聯性。其關聯性表現在具有內在統一性和同生互構性兩大基本特征，具體表現為理論、文化、價值、目標四個向度的內在統一性，時代背景和發展過程的同生性和相互作用的互構性，二者在協同推進的實踐進路中實現辯證統一。立足唯物史觀的方法論，深刻認識和準確把握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辯證關系，有助于我們正確把握二者互動的整體性功能，超越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單一模式，從而為多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道路提供有益借鑒，為人的全面發展開辟新境域提供科學指南。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辯證關系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24）03-0052-0010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自覺自主的現代化實踐，具體表現為在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對社會進行的全方位現代化改造和轉型，是流變著的社會存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交往實踐所產生的精神總和，反映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精神世界，是中華民族在歷史交往和生產生活實踐中產生的集體意識，在唯物史觀的視域下，二者具有緊密的邏輯聯結性，在民族復興戰略全局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本文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以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互動的視角為切入點，挖掘其內在的邏輯關聯，從系統的聯系性和整體性出發，著眼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偉大實踐，在二者的實踐進路中揭示其相互作用的機理，對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辯證關系進行學理性闡發，同時闡明這一辯證關系所蘊含的實踐價值和世界歷史意義。

一、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內在統一性

（一）理論向度的同源性：馬克思主義是二者共同的理論來源

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發展的重大理論創新成果，是唯物史觀和馬克思主義相關理論在解決中國問題和回答時代之問的創造性結晶，二者在理論向度上具有同源性。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開辟基于對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和現代性的批判與反思，是科學社會主義揚棄傳統現代化模式的具體實踐結果。馬克思主義認為，資本主義無疑創造了巨大的生產力，但是以資本增殖為內驅力的傳統現代化模式扼殺了人實現全面發展的可能，人們剛剛擺脫“人的依賴”的鎖鏈，又套上了“物的依賴”的異化枷鎖，只有超越資本主義的現代化發展模式，才能揚棄人的異化，擺脫“物的依賴”，走向自由全面的發展。中國式現代化用社會主義制度超越了資本主義社會固有的結構性弊端，在釋放現代生產力能量的同時，擺脫了對資本增殖單一驅動力的依賴，以人民生產實踐的力量聚合推動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其社會主義本質屬性符合“兩個必然”的歷史發展規律，體現了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揚棄和超越，是馬克思主義現代性批判理論和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理在中國的創新性運用和合理化實踐。

馬克思主義的共同體思想和民族理論共同構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理論基礎和思想前提。馬克思主義視閾下的共同體是生產力發展到特定階段的產物，是人類生存的基本方式之一。不同于“想象的共同體”，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各族人民生產實踐和交往活動的產物，是緊密結合的、實在的“跨民族的共同體”，是走向“真正共同體”的過渡形態，基于共同體的實體性存在，衍生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華民族的形成發展與社會歷史的演進同步，在新時代，中華民族共同體又呈現出新的歷史特點，肩負起全新的歷史使命，孕育出具有時代特點的全新民族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此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命題的提出也是對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辯證關系的合理運用，遵循了歷史唯物主義的一般規律，蘊含著鮮明的馬克思主義特質，在世界歷史和現代化的背景下，仍有鮮活不衰的生命力。

（二）文化向度的同一性：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培育二者的共同土壤

中華民族在長期共同生活、交往和生產實踐中創造的優秀傳統文化，是涵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思想源泉，是培植中國式現代化的文化土壤。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歷經千年的沉淀，具有其他民族文化所不具備的頑強生命力和歷史厚重感，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特質決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包容性和現代化道路選擇的獨特性。

中國式現代化承載著深厚的中華歷史文化基因，其蘊含的格局和智慧與傳統文化有著深厚的淵源。鄧小平曾以《禮記》中古語新解的“小康”一詞描述“四個現代化”［1］的發展目標，以“小康”描述人民富裕安樂生活狀態，體現了對“大同”理想的不懈追求。中國式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與“和平發展”的本質要求則體現出傳統文化的“和合”智慧，還有祖先對自然規律的敬畏求索，“天人合一”的樸素思想更是以“前現代”的“先見”超越了西方現代文明之殤，“道法自然”的偉大智慧時刻提醒著中華民族要反思工具理性和科學至上的弊端，在現代化的進程中要遵循自然規律，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和合”智慧還被運用到處理現代化進程中國與國關系的實踐中。中華民族在現代化的進程中一直奉行“和而不同”“求同存異”的處世原則，在立足國情和放眼世界的歷史實踐中獨創了和平崛起、合作共贏的全新現代化模式。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延續了“天下觀”和“大一統”思想的歷史文化基因，同時還承襲了統一多民族國家的政治傳統，具有鮮明的民族文化底色。歷史文化培育了中華民族身為大國國民的歷史自覺，塑造了中華民族愛好和平的民族個性，其中對“天下共主”的認同構成了中華民族早期的認同基礎，而“大一統”思想塑造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基本格局。中華民族對共同體和民族國家的構想是建立和平統一包容的獨立國家，先秦典籍《尚書》就提出“協和萬邦”的思想，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繼承了這一樸素的外交智慧，克服了民族主義唯我獨尊和自大排他的歷史慣性，對待他國和其他族群一視同仁，采取平等互惠、合作共贏的交往方針，與世界其他民族和睦相處、共謀發展。

（三）價值向度的統一性：人民幸福是二者共同的價值追求

人民幸福是黨的一切工作的永恒價值主題，人是實踐的主體，是發展的目的，人民性是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最顯著的價值特征。

“現代化是一個包含價值指向的歷史過程，具有鮮明的價值觀取向。”［2］中國式現代化是以人民為中心的現代化，為人民搞現代化的中心任務成為貫穿現代化進程的主線，人民幸福一直是中國現代化事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人的現代化的最終指向就是人的全面發展，即“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3］52。資本驅動下的西方現代化模式，人是現代化發展的犧牲品和消耗品，人的普遍異化是必然結果，而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內驅力是人民，由人民聚合搭建出強大的動力系統［4］驅動發展，依靠人民完成對西方現代化模式的超越。中國式現代化沒有把人民異化為現代化的工具，也沒有把人民當作政治實現的手段，而是最大限度激發人的潛能，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揚棄人的異化，實現人的類本質的復歸。

穩定共善的價值觀是民族意識的精神內核，是保持共同體凝聚力的內置引擎，一個民族有什么樣的價值取向就有什么樣的發展歸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黨的民族工作的主線，其為人民謀幸福的價值取向外化在黨的民族工作的具體實踐中。在民族地區的脫貧工作中，黨和國家致力于改善各族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采取扶貧和扶智并舉的基本方針，力求消除發展差距，最終實現各民族的普遍發展和共同繁榮。習近平指出：“要加快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發展，讓改革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各族人民。”［5］各族人民的幸福生活必須建立在平等和團結的民族關系之上，各民族平等團結和共同繁榮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本要求，黨的民族工作一直以來都致力于消除各民族間事實上的不平等，保障少數民族群眾的政治權利，在共同性的基礎上尊重各民族之間的差異性，以民族大團結的力量共謀復興大業。

（四）目標向度的一致性：二者統一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

2021年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指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6］，黨的二十大報告也提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7］27的全新論斷，二者的目的歸宿都指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在目標向度上具有一致性。

中華民族歷經百年的屈辱和滄桑，經歷了從落后挨打到自立自強的蛻變，中華民族深知，只有完成現代化的任務，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國式現代化就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根本途徑，中國式現代化寄托著各族人民對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熱切期盼，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夢想，符合中華民族共同體發展的長遠利益。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夢想，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中華民族在現代化進程中主體意志的集中反映，從產生之日起就肩負著實現民族復興的目標使命，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繼承了先輩們在現代化探索中遺留下來的精神財富，并在新時代逐漸成長為凝聚共識增進團結的精神動力，與中國式現代化一道匯聚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全民族合力。

在民族復興的敘事下，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必然是一個緊密聯系相輔相成的有機整體，中國式現代化是實現偉大復興的現實路徑，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實現偉大復興的精神指引，在物質和意識兩個層面共同指向同一個目標，二者互相影響、相互作用，共同構成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雙重動力，最終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達成統一。

二、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同生互構性

（一）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同生性

中華民族在世界現代化浪潮中求生存謀發展的斗爭促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獨立和團結，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現代化道路探索的失敗也引發了中華民族集體意識的被動萌發和自主覺醒。“中國共產黨100多年團結帶領中國人民追求民族復興的歷史，也是一部不斷探索現代化道路的歷史。”［8］5由此可見，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同生性，具體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時代背景相同：二者產生和演進的時代背景共通

從時間維度看，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發生的時間節點大致重合，二者發展和演進的時代背景相同，都生成于近代，起源于特殊的中國國情，在革命、建設、改革的歷史場景中徐徐展開。

中國的現代化發端于近代西方列強的侵略，外族的入侵激發了近代現代化的特殊動力，“中國由于自身獨特的傳統，則只能借助外部力量實現近代化”［9］134，費正清將這種現代化發生模式概括為“沖擊—反應”模式，并把中國早期的現代化定義為“外生型現代化”。不同于西方國家的“內生型現代化”，近代中國是在外敵侵略與殖民中被動卷入現代化浪潮的，在抗擊侵略的斗爭中，中華民族的民族意識覺醒經歷了從被動到主動的轉變，并開啟了漫長的爭取民族獨立和解放的斗爭歷程。

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兩個獨立的學術概念的提出，是在黨的十八大以后。十八大前后的時代背景非同一般，世界正在經歷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全人類面臨百年未有之時代之變，世界現代化經歷單一到多元之變，現代化轉型的陣痛接踵而至，更有一部分先發的現代化國家遭受了現代化的反噬，在資本主義現代性危機的泥潭中苦苦掙扎。而中國進入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完成了現代化動力引擎由外向內的轉型，逐漸探索出符合社會主義制度和中國國情，并由人民力量聚合形成的內生驅動力驅動的新型現代化道路。世界政治格局也在隨著現代化的變化發生改變，逆全球化浪潮興起，民族主義重新抬頭，中國的崛起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發展的不確定因素日益增加。

2.發展過程互嵌：二者的發展階段與發展形態互嵌

從發展的過程維度看，中國式現代化的探索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相伴而生、相輔相成，都是在黨的領導下順應世界大勢，以民族復興為目標，推動中國社會實現獨立自主發展的過程。中國式現代化的推進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沒有絕對的先后順序，二者在發展過程中互相影響，在發展形態上呈互嵌式結構。

（1）1840～1920：被動卷入現代化，意識的歷史主體“中華民族”誕生

鴉片戰爭爆發以來列強的侵略和不平等條約的簽訂極大地踐踏了中華民族的尊嚴，在與帝國主義的斗爭中，中華民族開始“自覺為我”，覺醒了主體意識。在民族自尊心的強烈驅使下，中國各階級開始了自強求富的摸索，中國的現代化探索肇始于此。隨著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的矛盾不斷被激化，先進的中國人意識到，中國的落后是因為“技不如人”，“于是講究洋務，設制造局，造輪船，修鐵路；興辦電報，提倡格致……凡此種種，都是昔人促使中國‘現代化’的工作和努力”［10］。但是當時的他們沒有意識到“技不如人”的根本原因是西方現代文明對封建文明的降維打擊，只有通過生產方式和文明形態的變革才能走出困境。時代造成的認知局限使得中華民族在學習西方模式實現現代化的探索中屢次碰壁，但是全民族追求“自強”的斗志從未削弱，中華民族沉睡已久的民族意識不斷增強，梁啟超還在《中國史敘論》一書中從學理上完成了對“中華民族”概念的革命性闡釋，具有近代意義的“中華民族”稱謂由此誕生。

（2）1921～1949：民族意識覺醒，以民族革命贏得現代化的主動權

1921年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使中華民族的革命面貌煥然一新，馬克思主義的傳入和無產階級革命思想的洗禮使得民族意識進一步覺醒，以民族革命掌握現代化的主動權成為這一時期的主旋律。辛亥革命雖然極大地推動了中華民族的思想解放，［11］3鼓舞了中華民族實現獨立解放的斗志，但是，民族資產階級從技術、制度、思想等方面對現代化的求索在列強的一次次侵犯中被瓦解。中國共產黨意識到，對西方式現代化的單向認同和片面迎合并不能使中華民族擺脫落后的困境，只有通過民族革命贏得現代化的主動權才能讓中國真正成為一個獨立的現代化民族國家。

抗戰時期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推動了民族意識的空前覺醒，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和推動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建立，抵御外侮、爭取民族獨立成為現代化探索的先決條件。中國共產黨審時度勢，領導各族人民打贏了民族革命戰爭，完成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掃清了現代化發展的外部障礙。抗戰勝利后，黨為中華民族爭取到了現代化發展的主動權，同時對獨立后的民族國家做出了偉大構想，毛澤東在黨的七大提出，要“將中國建設成為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統一和富強的新國家”［12］1030，還要“建設強大的民族工業””建設很多近代的大城市”［12］1077，在黨的領導下建設一個全新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成為這一時期中華民族的共同愿景和奮斗目標。

（3）1949～1978：從工業化到“四個現代化”，民族意識重塑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黨領導各族人民進行了從工業化建設到“四個現代化”的探索，建設現代化國家的目標鼓舞了各族人民團結奮進的斗志，中華民族意識因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偉大目標得以強化。在這一時期，黨集中一切力量恢復生產和發展，尤其是工業生產以“現代性工業”為目標進行轉型，同時還實施了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改造。迅速擺脫落后貧窮的面貌是當時各族人民的共同目標。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排除萬難廢除農奴制和平解放西藏，幫助藏族同胞破除了現代化發展的制度和結構性障礙，同時解放了思想，邁出了現代化的重要一步。“齊心協力建包鋼”也是工業化建設時期民族團結的歷史佳話，包鋼的發展奇跡是各族人民團結奮進的力量創造的，既是國家現代化建設的重大成就，更是這一時期民族意識匯聚起團結力量的典范。1954年，周恩來首次提出了“四個現代化”的構想，黨的八大把“四個現代化”寫入黨章，“四個現代化”被確立為黨和國家的重要政治任務。［13］同年，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也被寫入憲法。中華民族因社會主義建設形成了全新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對社會主義制度的認同也不斷增強，現代工業的發展逐漸彌合了各民族間不平等的物質根源，在如火如荼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各族人民產生了深厚的情誼，民族意識被賦予全新的內涵。

（4）1978～2012：改革開放驅動現代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凝聚并增強

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啟了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新征程，中國的現代化面貌自此煥然一新，社會面貌的新變化為黨的民族工作帶來全新機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初具雛形。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破除了體制機制對現代化發展的束縛，徹底釋放出現代化發展的活力，創造了經濟社會持續高速增長的發展奇跡，對外開放則讓中國真正成為一個高度開放的現代化經濟體。改革開放取得的巨大成就不僅向世界證明中國有能力走獨立自主的現代化道路，也為“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開辟奠基了豐富的理論和實踐資源，積蓄了通往高質量發展的強大能量。

在民族工作領域，十一屆三中全會糾正了“民族問題的實質是階級問題”［14］200的錯誤認識，民族工作的重心同現代化一起轉到發展上來，經濟社會的發展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物質準備，民族工作就此打開了全新的局面。這一時期，中共中央多次召開民族工作會議，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和民族政策日漸成熟完善，民族工作的長足進步增進了各民族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也不斷凝聚并增強。改革開放四十年來，各族人民群眾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民族認同的物質基礎更加夯實，各族人民團結奮進創造了改革開放的偉大奇跡，極大地增強了中華民族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這一時期擁有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和完善的制度保障，為新時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全面發展創造了條件。

（5）2012至今：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融合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的歷史階段，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任務在時空上完成交疊，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不懈奮斗成為全黨和全國各族人民的共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也從“自覺”轉向“自為”，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進入融合發展階段。

十八大之后，習近平適時地提出了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精神內核的“中國夢”，為全體中華兒女指明了奮斗方向，以中華民族的榮辱興衰和命運與共喚起認同，最大限度地調動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力量。黨的十九大把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作為總任務，二十大進一步為中國現代化的發展做出了戰略上的安排，在總體布局、路線道路、根本價值等核心問題上給出明確的答案，并且正式提出“中國式現代化”的概念，建構出空前宏大且立體的綜合性系統性現代化方略，“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7］27的論斷更是明確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戰略地位，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事關民族命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大道［15］。

黨的十九大正式提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大命題并寫入黨章，這標志著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從“自覺”進入“自為”階段。各族人民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主體力量，各族人民的團結奮斗能夠匯聚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歷史合力，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民族大團結的思想前提和精神動力，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目標導向，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增強民族凝聚力和社會向心力，化解民族領域的各類風險，為中國式現代化構建穩定堅實的思想屏障。中國式現代化的持續推進也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斷夯實物質基礎，豐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內涵，二者相互促進、相得益彰、互為助力，在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辯證關系的歷史規律中實現融合發展。

（二）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互構性

1.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產生的實踐前提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產生基于一定的社會存在和物質現實基礎，是在各族人民普遍交往的實踐中形成的社會意識，其內容由中華民族所處的不同歷史時期和其對應的社會實踐所決定，其本質是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產實踐和社會生活在精神領域的集中反映。中國式現代化作為當下中華民族最偉大的社會實踐，它構建起中華民族共同體存續的物質基礎，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映射的社會存在，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產生的實踐前提。

中國式現代化構建起中華民族共同體存續的物質基礎。現代化的生產方式創造了共同體生存的全部物質資料，構建起現代社會各民族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中華民族自近代以來完成了現代化生產方式的探索與轉型，在偉大復興的歷史征程中確立了自身的主體地位，掌握了共同體發展的主導權、全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開辟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道路，并在此基礎上實現了民族意識的自覺覺醒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自為創造。中國式現代化以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為內容指向，不斷推動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意在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生存發展的強大經濟基礎，創造豐富的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共同體賴以生存的物質文明越發達，共同體意識所外化出的民族自尊心、民族自豪感、人民幸福感、民族認同感、民族凝聚力等要素就越強大，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益發堅不可摧。

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映射出的社會存在。中華民族作為共同體的穩定形態存在已久，但是獨立民族意識的覺醒肇始于近代。中華民族具有現代意義的民族意識是在傳統到現代轉型的劇痛中覺醒的，中華民族通過不斷地對外求索和自我觀照，第一次跳出民族自我中心主義，在世界現代化浪潮和世界民族之林中尋找到自身的定位，從此，中華民族的民族意識開始以不斷發展變化著的現代化實踐進行主觀反映，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發展階段與發展形態的互嵌式結構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2.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國式現代化推進的思想動能

唯物史觀關于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關系原理認為，積極先進的社會意識可以轉化為強大的精神力量，成為推動物質現實發展的強勁動力。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中華民族在長期交往實踐中形成的社會意識，經歷了從“自在”“自覺”到“自為”的發展歷程，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驅動和中國共產黨的引導推動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逐漸完善并趨于成熟，具有先進性和前瞻性，蘊含著強大的精神動能，能夠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推進提供思想動力。“鑄牢”一詞強調了中華民族作為意識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在客觀上肯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現實轉化效能。

一方面，“自為”階段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極強的主觀能動性。“鑄牢”一詞充分肯定了意識的能動作用，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民族工作的主線，其目的就是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聚合成員，讓各族人民投身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中，在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進路中推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反映了中華民族的精神世界，積淀著中華兒女的強烈情感，既是各民族思想碰撞和文化交融的偉大成果，也是各族人民根本利益的集中體現。作為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的思想根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各族人民的實踐交往中不斷成熟，以持久不衰的精神力量影響著共同體內的全體成員，為民族團結發展凝心聚力，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添磚加瓦。

另一方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民族領域的重要意識形態，對于維持現代化道路的獨立性和民族性具有重要的作用，是確保中國式現代化沿著獨立自主道路不斷推進的堅強思想堡壘。中華民族在現代化探索初期就意識到，獨立自主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前提，習近平指出，要在自己力量的基點上實現國家和民族的發展，“把國家發展進步的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8］3，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在思想意識上達成統一戰線，警惕和防范民族領域的意識形態風險。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民族團結和睦的穩定劑，在“兩個大局”的時代背景和經濟社會結構發生重大變革的當下，必須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樹立更高水平的民族認同，維護民族團結和國家統一，預防和化解民族領域的各種危機，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為現代化進程中堅不可摧的意識形態屏障。

3.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進路互通互促

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進路彼此聯動，相互貫通，二者在實踐上的具體要求高度互嵌，相互包含，在物質力量和精神力量相互轉化規律的作用下，搭建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復合動力系統。

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在要求包含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基本前提。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符合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和時代特征，是中國式現代化與其他現代化模式相區分的重要要素，在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道路上，一個民族都不能少。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提出了“支持各民族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實現共同發展、共同富裕”的要求，這與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是完全一致的。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是各民族共同發展、共同富裕、共同繁榮的基本要求，只有依托中國式現代化的不斷推進，才能引領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加速共同富裕的實現，為民族地區的發展帶來機遇，讓現代化的成果惠及每個民族。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具體實踐也蘊含著中國式現代化的基本特征和本質要求。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把“推動各民族共同走向社會主義現代化”作為重中之重，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就多次提到“現代化”的任務，梳理整合其中的關鍵任務不難發現，各民族實現現代化的具體實踐與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高度重疊，民族工作的具體要求中包含著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舉措。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蘊含著民族工作的目標導向，具有正向協同、互通互促、彼此聯動的相互作用機理。“確保少數民族和民族地區同全國一道實現全面小康和現代化”是民族工作對“人口規模巨大”和“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具體闡釋，“引導各族群眾在思想觀念、精神情趣、生活方式上向現代化邁進”［6］是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的內在統一，民族工作強調的“優化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文明建設整體布局”和“加強國際反恐合作”，分別對應中國式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與“走和平發展道路”兩項本質要求，而中華民族大團結的總目標也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凝聚了磅礴力量。由此可見，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包含著實現現代化的內在要求，民族工作的進步會對中國式現代化產生正向反饋和積極作用，作為主線貫穿其中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僅發揮著精神力量的作用，在具體實踐中也可以和中國式現代化構成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發揮整體協同發展的系統性功能。

三、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協同推進的歷史進程中實現融合

（一）在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的敘事下，二者互為表里，相輔相成

中國式現代化是社會主義的現代化，科學社會主義和現代化發展的雙重邏輯決定了其基本特征。西方現代化以資本增殖為動力，其成長和擴張伴隨著民族和國家間的沖突和掠奪，隨之而來的民族主義思潮逐漸成為政客們爭權奪利的政治工具，“民族自決”原則下建立的所謂“獨立”的民族國家由于缺乏共同體生存的文化土壤和社會實踐基礎，民族整合的認同基礎薄弱，民族意識虛無，其現代化道路的選擇也罔顧本國具體實際，盲目移植西方的政治制度和發展模式，最終引發現代性危機。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深厚的歷史淵源，經過社會主義建設偉大實踐的淬煉，具有堅不可摧的認同基礎和團結包容、自立自強的精神內核，與資本邏輯主導下的民族主義大相徑庭。當代中國正處于變革調整期，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也進入關鍵時期，中華民族不訴諸民族主義情緒的煽動力，而是堅持鑄牢以國家發展和民族自強為目標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走出了獨立自主、自立自強的道路，成功跳出西方現代化的僵化發展模式，把本民族發展存亡的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民族意識的應激性擴張會形成與傳統現代化發展模式的對抗性力量，民族性與現代性的矛盾與張力成為資本主義現代化的阻力。但依托基本國情的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立足當代實踐、吸收借鑒現代化理論和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理的創舉，它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能夠有效化解民族性與現代性的沖突，體現了社會主義現代化的獨特優勢。中國式現代化道路完全超越了資本主義主導的現代化模式，蘊含著中華民族獨有的現代之思，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因其與西方現代民族主義范式的對抗性，成為中國式現代化獨有的“民族性”標簽和強大思想動力。

（二）在世界歷史的視閾內，二者的歷史走向是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人類文明新形態

資本主義用現代文明把一切國家和民族整合起來，從此以后，世界歷史取代民族歷史，現代化成為歷史的必然。世界歷史的生成表明，時代和歷史大勢不可逆轉，現代化成為中華民族面臨的必然結果，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和愿望為轉移。［16］中華民族共同體全程融入全人類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都是中國共產黨面對外部環境變化作出的階段性戰略安排，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并不會在此處終結，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才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和中國式現代化的目的和歸宿。

在現代化的視野下，中國式現代化要立足現代化的使命，深刻反思并揚棄現代性本身，最終實現對西方現代性的揚棄和超越，力求在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基礎上創造出人類文明新形態。“不走殖民掠奪的老路，不走國強必霸的歪路”［8］6，走和平發展的人間正道，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中國式現代化對全人類的莊嚴承諾和歷史擔當。在共同體的層級內，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成超越了共同體成員個體利益的局限，中華民族共同體又超越了民族利益的局限性和民族國家研究范式的局限性，最終以開放包容的姿態融入人類命運共同體。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并非維護一國一族的狹隘民族意識，而是把對本民族的自我關懷擴展延伸到全人類的共同體范圍，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對各族人民的普遍關懷延伸到世界范圍，對待各民族和民族國家采取開放、平等、包容的態度。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并不擠壓任何一個民族和國家的生存空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也不干涉任何一個獨立民族國家的自主選擇，中華民族共同體終將扛起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旗，以開放包容的姿態、胸懷天下的格局擁抱人類文明新形態。

四、把握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辯證關系的重要意義

（一）有助于深化對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辯證關系的認識，發揮二者聯動的系統性功能

歷史唯物主義的根本任務，“歸根到底，就是要發現那些作為支配規律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起作用的一般運動規律”［17］。揭示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相互作用機理和內在發展規律，有助于構建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良性互動機制，增進實踐進路中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聯動性，充分發揮其相互作用和辯證統一的整體性功能。

在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辯證關系中，中國式現代化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產生的現實依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對現代化實踐中的民族關系的主觀反映。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經過中國共產黨的引導和“鑄牢”，摒棄了一般民族意識情緒化和盲目性的弊端，通過不斷地自我發展和自我超越，真正成為理性的、“自為”的民族意識。“自為”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在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實踐中發揮先進社會意識的積極作用，完成主動改造客觀世界的使命。在一些現代化發展相對滯后的民族地區，先進意識的反作用效果更為突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能夠大幅度提升落后民族地區群眾的認知水平，為他們提供先進的思想指引，在意識層面把他們率先改造成現代化建設的有生力量，從而提高民族地區的現代化水平。與之相對應，中國式現代化的不斷發展也會豐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內涵，現代化推進的時間軸與實現民族復興的歷史進程高度一致，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使命的完成必然會促使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現新的發展跨越。因此要不斷深化對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辯證關系的認識與把握，在正確處理物質和精神的關系中把握歷史規律，掌握歷史主動，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助推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發展，以中國式現代化涵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生長的歷史土壤。

（二）有助于調節民族性和現代性的沖突，超越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單一模式

廓清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辯證關系，有助于調和多民族國家民族性和現代性的矛盾，幫助其正確處理現代化進程中民族國家與世界的關系，完成對傳統民族國家單一現代化模式的超越。

在世界歷史的視閾下，民族性和現代性始終是一對難以調和的矛盾，現代性的強勢支配和帶有霸權性質的路徑同化成為民族國家對現代化轉型焦慮的來源。中國式現代化走出了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的現代性困境，尤其是在解決民族性和現代性的矛盾上貢獻出無與倫比的中國智慧——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團結奮斗的內在動力之源，通過維護各民族平等團結最終達到共同繁榮的目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各族人民所有認同的意識集合體，其中，各族人民對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認同構成了化解現代化進程中民族性和現代性矛盾的思想前提。與此同時，中國式現代化道路與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和中國國情的適配性也帶來了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全新可能。中國式現代化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同生互構性證明了現代化道路并不是“普適”和“先驗”的，而是中華民族通過現代化的自主實踐探索出來的，可見，每一個民族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現代化道路，民族和世界的發展并非水火不容，而是統一于更高層次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人類文明新形態。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相互成就、互予意義、協同共進，在民族歷史走向世界歷史的一般規律下，立足新的歷史方位，賦予擁有鮮明民族特色的現代化道路以全新的世界歷史意義。

（三）有助于解決民族整合和民族關系調節的矛盾，為多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道路提供有益借鑒

現代多民族國家的內部往往存在著一種張力，即民族共同體和政治共同體（國家）因利益不一致引發的張力。民族共同體以情感和文化為認同基礎，政治共同體以理性和秩序為行動導向，隨著現代化的擴展，這種張力不斷擴大，進而引發更深層的認同危機。因此，多民族國家在現代化實踐中必須解決好民族整合和民族關系調節的問題，能否處理好與多民族群體之間的政治關系成為民族國家能否邁入現代化的關鍵，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立現代化與民族意識的良性互動機制，就是中國化解民族領域現代化風險的成功實踐。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通過民族整合的方式把多民族整合為中華民族，確立了多民族群體的認同基礎，以一個更強大的共同體聚合現代化建設的力量。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實現了民族利益和國家利益的高效整合，把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發展目標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統一起來，同時在思想上也完成了民族整合，構建一個更大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強化各民族對這個更大共同體的認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基于多民族國家和多元一體格局的基本國情，有效處理中華文化共同性和各民族文化差異性的關系，構建新型民族關系，開創了民族團結進步、互助和諧的大好局面，有效彌合了現代化進程中國家內部不同民族、不同群體之間因利益沖突和矛盾對抗造成的社會斷裂，為解決現代化過程中多民族整合和民族關系調節的矛盾提供了范本，為世界上其他多民族國家的現代化發展提供了有益借鑒。

（四）有助于拓展民族國家獨立走向現代化的途徑，為人的全面發展開辟新境域

世界各國、各地區，其現代化演變發展是極度不平衡的，對于后發型現代化的民族國家來說，現代化道路的選擇至關重要。后發型現代化的民族國家大多遭受過先發現代化的國家和民族的殖民掠奪，不僅喪失了現代化發展的先機，在現代化路徑的自主選擇上也面臨著先發現代化國家和民族的單一道路的強勢輸出與資本主義現代文明的話語霸權。如何平衡民族性和現代性的關系始終是這些民族國家現代化發展的迷思，如何超越傳統現代化的單一路徑、超越資本主義現代性、實現人的現代化成為這些國家在面臨現代化道路選擇上需要完成的重要課題，而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良性互動的辯證關系則是中國對這些課題作出的成功探索。

馬克思主義的民族觀認為，民族壓迫的實質是階級壓迫和資本剝削，落后的民族國家被動卷入世界現代化浪潮的結局只能是被世界范圍內的流動資本剝削，落后的民族淪為被剝削的廉價勞動力，他們世代生存的空間和資源被資本擴張的鐮刀收割破壞，因此，對于民族國家來說，獨立自主的現代化發展是人的全面發展的前提，只有擺脫資本增殖的單一動力，確立本民族共同發展繁榮的現代化目標，在自己的民族文化中尋找現代化發展的精神動力才能真正通過現代化實現人的全面發展。中國式現代化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凝聚下各族人民一同探索獨立自主的現代化道路，通過培育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來超越對資本增殖的認同，以各族人民聚合現代化建設的磅礴偉力，把和平崛起的民族復興作為現代化的目標動力，把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轉化為現代化發展的精神引擎，在現代化的推進中實現多民族國家的鞏固統一和民族關系的長足進步。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協同推進是中華民族探索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重要成功經驗，中華民族用實踐證明了現代化的發展與民族意識的進步可以同步，民族意識從來都不是現代化發展的阻礙而是助力，現代化與本民族歷史文化和具體實踐相結合能夠徹底擺脫資本驅動的現代化對人的壓迫，真正為人的全面發展開辟新境遇。

五、結 語

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視閾下，具有緊密的內在聯系，雖然二十大報告和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的相關表述并沒有直接闡發二者的邏輯關聯，但是研究兩個理論命題的內涵和外延，不難發現其中的交疊之處。通過運用唯物史觀的方法論進行比對研究，利用物質和精神的相互作用機理，可以厘清中國式現代化作為社會存在和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社會意識之間的內在聯系，把握二者的內在聯系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和深遠的世界歷史意義。

首先，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內在統一性，具體體現在理論、文化、價值、目標四個向度。從任何一個向度看，二者有著深度的內在一致性，二者都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解決當代中國問題的創造性發展成果，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沃土中孕育，以人民幸福作為共同的價值追求，最終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中達成一致。其次，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同生互構性，具體體現在發生維度和時間維度的強邏輯聯結上。二者的發生共享時代背景，發展時間線基本重合，形態演變同步發生，這種聯結符合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相互作用的基本原理，前者是后者產生的實踐前提，后者為前者的推進提供思想動能，在具體實踐中作為有機整體，互通互促，協同發展。最后，二者在協同推進的歷史進程中，在馬克思主義現代化和民族復興的雙重敘事下實現融合發展，互為表里，相輔相成，最終沿著世界歷史的軌跡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和人類文明新形態。

綜上，認識并把握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之間的辯證關系，有助于深化對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矛盾運動的具體認識，發揮二者互動的整體性功能，從而不斷拓展并深化二者相互作用的具體實踐。對于其他民族國家來說，中國的實踐為他們提供了化解民族性與現代性沖突、解決民族整合與民族關系矛盾的有效方法論，在超越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單一模式的基礎上，真正為人的全面發展開辟新境域。

參考文獻：

［1］臧峰宇.中國式現代化的文明底蘊及其世界歷史意義［J］.哲學研究，2023（1）.

［2］張怡恬，何民捷，趙淵杰.深入研究中國式現代化蘊含的世界觀、價值觀、歷史觀、文明觀、民主觀、生態觀［N］.人民日報，2023-03-27（09）.

［3］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趙義良.中國式現代化與中國道路的現代性特征［J］.中國社會科學，2023（3）.

［5］習近平春節前夕赴云南看望慰問各族干部群眾向全國各族人民致以美好的新春祝福祝各族人民生活越來越好祝祖國欣欣向榮［N］.人民日報，2020-01-22（01）.

［6］習近平.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推動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N］.人民日報，2021-08-29（01）.

［7］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8］習近平.攜手同行現代化之路：在中國共產黨與世界政黨高層對話會上的主旨講話［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9］［美］費正清：美國與中國［M］.張理京，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

［10］中國現代化問題特輯［J］.申報月刊，1933（7）.

［11］習近平.在紀念辛亥革命11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

［1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3］郭若平.從近代歷史進程看中國式現代化［J］.歷史研究，2023（1）.

［14］何龍群.中國共產黨民族政策史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15］韓正.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N］.人民日報，2022-11-01（03）.

［16］吳曉明.世界歷史與中國式現代化［J］.學習與探索，2022（9）.

［17］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 BETWEEN 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Li Yongsheng，Wang Yuehong

Abstract：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have important strategic positions in the historical journey of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both of them are important components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and there are strong correlations between the two.Their correlations are manifested in the two basic features of intrinsic unity and symbiotic mutual-construction，specifically in the intrinsic unity of the four dimensions of theory，culture，value and goal，in the symbiosis and the interacting mutual-construction of era backgound and development process，and the two achieve dialectical unity in the practical progress of synergistic advancement.The methodology based on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a deep understanding and accurate grasp of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ese modernization and 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will help us correctly master the holistic function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two and transcend the single mode of nation-states modernization，thus provide useful reference for multi-ethnic countries ways to modernization，and offer scientific guidelines for opening new fields for human beings all-round development.

Keywords：Chinese modernization；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dialectical relations；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責任編輯：俸代瑜〕

【作 者】李永勝，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哲學博士，博士生導師；王玥宏，西安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研究生。陜西西安，710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