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和飛魚祭

飛仔是一條小飛魚。此刻，它正與它的家族一起，搭乘著黑潮一路北上。對飛魚家族來說，一年一度的洄游可是攸關家族興旺的。一路上它們不僅要克服長途跋涉的疲勞，還要躲避尾隨而來的天敵。

“打起精神，目的地快到了。”老族長提醒道。

“太好了！”飛魚們發出一陣陣歡呼。

經過長途跋涉，就連最強壯的飛魚勇士也感覺疲憊了，終于到了肯定開心。何況抵達目的地不僅代表著會有豐富的食物，還代表著它們能組成家庭，延續飛魚家族的榮光。

“原來這就是我們的家鄉呀。”飛仔激動地躍出海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當初離開這里時，它還是懵懵懂懂的小魚仔，而現在已經是經受洄游考驗的“勇者魚”了。

“咦，遠處似乎有一座燈火點點的小島？”飛仔想看得更仔細些，突然“撲通”一聲，它的身體落入水中。原來它的尾鰭還不夠有力，無法支撐它連續滑翔。

正在飛仔沮喪之際，一個強壯的身影擦著它起飛，留下一連串熟悉的笑聲。那是老族長的孫子——大翅，是剛成年的飛魚中最強壯的。魚如其名，它的胸鰭特別大。大翅擺動著尾鰭，在水面滑出一連串“S”形的水波紋。不僅如此，它還玩起了連續滑翔，以展示自己高超的滑翔技巧。

“一起來啊！”大翅一邊滑翔一邊沖飛仔大喊。

“來就來！”飛仔不服氣地用尾鰭飛快地拍打著水。

其他小伙伴瞧著有趣，也紛紛加入了它們的行列。一、二、三……越來越多的小飛魚在空中滑翔，海面充滿了笑聲。

“我爺爺說，這里的人類把飛魚奉為神明。”大翅一邊飛一邊得意道。

“什么叫‘奉為神明’？”

“‘奉為神明’會給我們食物嗎？”

“為什么會把我們‘奉為神明’呢？”

…………

小伙伴們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滿當當的食物就在前方似的，已經開始有點兒期待去那座燈火點點的小島上了。飛魚天性喜歡追逐亮光，當下就有小飛魚借著沖刺之勢躍出水面，張開稚嫩的“翅膀”，朝發出亮光的地方飛去。

“讓開，讓開！”大翅一尾巴拍開飛仔，橫沖直撞地追上去，嘴里還嗷嗷叫著。

“喂，等等我……”飛仔也趕緊追上去。

快飛到亮光所在位置時，先頭部隊才發現發出亮光的不是小島，而是一艘點著火把的船。

大家馬上意識到這是個陷阱，可再想轉向已經來不及了！許多小飛魚如飛蛾撲火一般，掉落在船上。

“讓開，讓開，別擋我的道！”大翅張著“大翅膀”，滑翔姿勢一如既往的霸道，嚇得附近的小飛魚紛紛避讓。

“飛魚群來了！”船上的人高興得跳起身，一把抓起火把，朝岸上用力揮舞，將飛魚群到來的消息傳遞出去。

小飛魚們被灼熱的火焰嚇到，更是撲簌簌亂飛亂竄。

越來越多的飛魚掉落船上。大翅正好飛到火把邊上，差一點兒被燎到“翅膀”。

“糟了！”大翅失去平衡掉下去，身體正好卡在船舷上。

“大翅快出來，否則你會被抓住的。”飛仔沖大翅大喊。

“我被卡住了！”大翅拼命地扭動身體，卻怎么也出不來。

飛魚祭捕到的第一條飛魚的大小，預示著整個飛魚祭的收獲。船上的人正嫌棄之前掉落的飛魚太小呢，看見胖乎乎的大翅，頓時眼前一亮。

“這條不錯！”那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抓大翅。

“救命呀！”大翅嚇得大叫起來。突然，小船猛地搖晃了一下，大翅擦著那人的手滑入水中。

“還不快游！”大翅還沒回過神來，耳邊就傳來老族長的喊聲。

原來老族長擔心這群小飛魚，就帶領飛魚群追了上來。眼看所有的小飛魚都要被抓走了，它們就制造波浪，讓小船搖晃起來，這才拯救了包括大翅、飛仔在內的這群小飛魚。

“太，太，太可怕了！”飛仔嚇得都結巴了。

“趕緊游，趕緊滑翔！”老族長沖它們大喊。

在老族長的催促下，小飛魚們終于逃出了人類布下的陷阱。死里逃生的遭遇讓大家都蔫蔫的，只有大翅還充滿著疑惑。

“爺爺，人類不是把我們奉為神明嗎？人類不是還為我們專門設立了節日嗎？怎么……”

“你怎么就只記得前半部分？沒錯，人類是把我們奉為神明，也設立飛魚祭這個節日，但做這些事的目的是捕捉我們，把我們做成食物。”老族長氣得用尾巴甩了它一下。

“原來舉辦飛魚祭是為了吃我們，太可怕了！”

“大翅，你騙人！”

…………

小飛魚們紛紛指責大翅。

“嗚嗚嗚，爺爺，我們在人類眼里明明是神明，為什么……”大翅大眼睛里滿是委屈。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很久以前，蘭嶼島上的雅美人會將飛魚和其他魚類、貝類、螃蟹一起煮食，吃了后身上就長瘡。有一位黑翅飛魚大王憐憫他們，就給一位老者托夢，把正確的捕撈和烹飪方式教給他。人類也承諾不再濫捕飛魚。

從此以后，雅美人每年都會舉辦飛魚祭。飛魚祭由祈豐魚祭、招魚祭、收藏祭、終食祭等一系列祭祀組成。其中收藏祭后就不允許再捕撈飛魚，終食祭后就不允許再食用飛魚，包括魚干。這也是黑翅飛魚大王為確保飛魚家族的正常延續，對雅美人所做出的限制。”老族長將來龍去脈講給了小飛魚們。

“為什么要搞這么復雜？直接不讓人類吃飛魚就行了呀！”大翅憤憤地說，“大王太笨了！”

小飛魚們紛紛表示贊同。

“大家想一想，如果海洋中到處是飛魚會怎么樣？”老族長循循善誘。

“一家獨大，稱王稱霸？”大翅第一個搶答。

“想好再回答！”老族長氣得抽了它一尾巴。

“如果飛魚的數量多了，但食物的數量沒有增加，我們就會餓肚子。”飛仔弱弱地說道。

“餓肚子怕什么，我們可以去搶其他魚類的食物！”大翅不服氣地說道。

“我們的武力值很弱，搶不過的。”飛仔又說。

聽到飛仔的話，大家都沉默了。

“我們不但搶不過，還會成為其他魚類的食物，比如金槍魚、旗魚……”族長點點頭，“人類雖然會捕捉飛魚，但也會捕捉其他魚類。這些魚類很多是我們的天敵。天敵少了，飛魚的生存空間就大了，有利于家族的生存發展。”

“我們明白了。”小飛魚們紛紛點頭。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飛魚大王。”大翅嘟囔。

“這就是平衡嗎？”飛仔一臉求知欲。

“沒錯，這就是生態平衡。”老族長一臉欣慰地摸摸它的腦袋，“當然，飛魚家族要想獲得更好的發展，還得自身強大起來。你們可是我們飛魚家族的希望。”

“嗯，明白！”

“我們一定會更努力。”

“加油！”

小飛魚們紛紛點頭。身為飛魚家族的成員，它們都明白“滑翔得越快，活得越久”的道理。而雅美人的飛魚祭正是提高飛行技巧、磨煉心性的好機會，它們將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