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理財是一個新名詞,是指管理與應用社會公眾財力資源和財產資源的行為,目的是服務好社會、服務好民眾。社會理財區別于家庭個人理財,不同于民營企業的理財行為,關系到各級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對公共財力和公共資源的管理行為。這里需要特別強調國有企業財力和財產的管理行為,因為國有企業是公共資源。社會公共財力資源和財產資源有自然形成的,有歷史積累的,更重要的是當年形成的,包括通過法制和政策管理的稅收、收費、價格甚至經營等形式形成。社會理財的一個自然要求就是必須講究規范,主要維護公共利益,也要保持各單位的運轉和效率。
我從六個方面談如何繼續重視社會理財,每個“繼續”背后都有一個需要調整、改革和完善,就是繼續重視做大蛋糕、繼續重視運用法治、繼續重視信息化工具運用、繼續重視分配規律的把握、繼續重視理財資源結構的變革、繼續重視收費資源和定價資源等社會運用。
回顧歷史,我們經歷了三波顯著的發展浪潮:首波始于改革開放初期,農業承包制的推行促使資源向城市流動,城市經濟因此煥發新生。這一時期,企業獨立地位的確立以及計劃經濟產品向市場交易商品的轉變,為經濟注入了持久活力。第二波發展聚焦于改革開放的深化,包括財稅體制的完善與民營企業的崛起,這一波浪潮與全面的對外開放緊密相連。第三波則是發展與建設的深化階段,涉及住房改革、基礎設施升級、科技創新以及社會保障體系的構建,這些舉措共同推動了數十年來的高速增長。
然而,當前我們面臨新的挑戰:過去地方政府主導的大規模住房與基礎設施建設雖有力推動了經濟,但隨著居民住房需求逐漸飽和,以及基礎設施建設的邊際效益遞減,新的經濟增長點何在?過去,我們側重于通過減免稅等供給側政策刺激生產力,成效顯著。但如今,重點應轉向消費力的培育,特別是要引導居民樹立與全面小康乃至更高水平生活相適應的消費觀念。
為此,我們提出以全民寬裕為目標,與新中國成立百年發展目標相契合,設想在全面小康(人均年收入4000元)的基礎上,實現年均10%的遞增。為達成此目標,可考慮實施三項關鍵政策。其中兩項——最低工資標準調整與社會保障體系的完善——已相對成熟,亟待進一步優化與落實。此外,建議中央財政統籌建立生育補貼制度,由中央財政主導資金分配,以確保政策的公平性與可持續性。此舉不僅能直接提升居民收入水平,還能通過貨幣總量的目標性跟進,與生育政策形成良性互動,從而有效提振居民消費信心與能力,為經濟持續健康發展提供堅實支撐。
持續強化法治的運用,是維護經濟秩序、保障權益及承擔社會責任的基石,亦構成了社會理財活動應遵循的基本原則。財政法治體系的建設,需以一部財政基本法為核心,進而逐步細化相關法規,形成完善的法律體系。一旦財政基本法得以確立,它將為各級單位提供明確的指導與規范,確保所有財政行為均在法律框架內運行,無論是資源分配、支出管理還是標準設定,都將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未來居民收入的增長不能再單純依賴過往的紅利,而應構建一套全新的體系。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生活成本也隨之增加,新的經濟環節與利益關系亟需得到妥善維護。在此過程中,無論是面對國際市場的激烈競爭,還是應對國內市場中可能出現的招商引資惡性競爭等不當行為,法治都將是不可或缺的有力武器。
此外,中央及稅務總局已明確指出招商引資中的惡性競爭問題,這進一步凸顯了加強法治建設的緊迫性。因此,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推進法治建設,以法律為準繩,規范市場行為,保護公平競爭,為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提供堅實的法治保障。
當前,企業信息化進程遠超政府部門,因此,我們應積極向企業取經,汲取其先進經驗。2024年初,寶鋼集團一位副總介紹了他們通過建立涵蓋1200萬種鋼材產品的標準成本和適時成本體系,使得銷售人員能夠依據內部對比數據精準談判定價并有效評估業績。這一案例對我們財政管理啟發頗深。針對財政管理的兩大核心要點,首要任務是持續深化預算管理。那么,如何細化預算管理呢?我提議,應以決算數據為基石來精細化預算數字。具體而言,我們可以參考前三年乃至更長時間的歷史數據,每年在既有預算框架上根據實際變化進行調整與優化。這樣的做法不僅能夠確保預算的精準性與合理性,還能有效提升財政管理的效率與效果。
黃金分割率,作為自然界與人類社會中廣泛存在的美學與數學規律,同樣適用于社會分配領域,我們不妨稱之為“黃金分配律”。在處理國家與企業、國家與個人,以及中央與地方之間的分配關系時,遵循這一規律顯得尤為重要。當前,我國個人所得稅的邊際稅率設定為45%,有提議未來將其調整至38%或更低,這一調整正是對黃金分配律的積極回應。
未來,隨著生育津貼制度的全面推廣,個人家庭收入來源的多元化將成為新趨勢。在此過程中,我們應審慎把握黃金分配律,確保津貼分配既公平又合理。特別是對于低收入家庭而言,其獲得的津貼額度應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建議不超過家庭總收入的38%,以此保障家庭收入仍以勞動所得為主導,避免過度依賴津貼,從而維護社會分配的公正性與可持續性。
稅源隨時代變遷而不斷演化,改革開放初期,農業稅與鹽稅在農業縣及產鹽縣中的比重顯著,而時至今日,這些稅種已近乎消失。隨著新經濟模式的涌現以及消費模式的轉變,可以積極探索將這些新興領域轉化為新的稅收來源。以網購為例,可考慮根據季度網購交易額征收輕微稅款,以此作為新的稅收增長點。
現代經濟日益呈現出集約化的趨勢,這導致財政能力在不同地區間的不平衡問題愈發突出。為解決這一問題,我們不能僅僅依賴財政轉移支付作為臨時救濟,而應從根本上完善各級財政的平衡機制。義務教育作為基層財政的一大重負,其對于國家整體發展的意義卻舉足輕重。在經濟與財政雙重不平衡的背景下,基層財政時常面臨巨大壓力。為此,我們提議建立中央、省、縣(市、區)三級財政分擔機制,以更公平、更可持續的方式分擔義務教育的財政責任,確保基層財政的穩健運行與教育的均衡發展。
以高速公路收費為例,盡管社會上存在取消收費的呼聲,但從實際操作與長遠考量來看,這一費用并未能簡單取消。原因在于,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人們都有能力并且應該承擔這一費用。然而,關鍵在于,高速公路收費所得的資源應被明確界定并專項用于公共交通設施的建設與維護,而非淪為某些小團體的私利工具。為此,制定并執行嚴格的財務管理規范顯得尤為重要。
綜上所述,提升社會理財能力是我們當前面臨的重要任務。這要求我們不僅要著眼于眼前的實際問題,更要具備長遠的發展眼光,統籌調配各類資源,以滿足社會持續發展的需求。實事求是地面對現實挑戰,以科學、合理的理財策略為指引,我們才能確保社會經濟的穩健前行與繁榮發展。
(本文為作者在第八屆財經發展論壇上的主旨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