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墨西哥南部,瓦哈卡州以其深厚的印第安文化底蘊聞名世界。在這里,巴洛克式建筑與原住民文化交織出獨特的城市風貌,歷史的厚重與現代的活力和諧共存。隨著文明的曙光落在瓦哈卡古城,古老文化中的豁達終被世界看見。
在阿托亞克河畔,特萬特佩克地峽之南的南馬德雷山麓,沉睡著古老的印第安文明。在遺址之上,巴洛克式建筑在美洲大陸上拔地而起,與原住民文化碰撞交融,成就了今天的瓦哈卡。這座城市有著獨一份的靜謐與熱烈,用時興的MBTI 十六型人格來比喻,瓦哈卡就像INFP 型人格,外表平靜,內心充滿激情,又有著童話般的幻想豁達。
英雄傳奇的誕生
毫不夸張地說,墨西哥的歷史就在瓦哈卡。瓦哈卡地區曾是多個古文明的交匯點,包括奧爾梅克人、薩巴特克人和米斯泰克人等等。瓦哈卡山谷曾是薩巴特克族印第安文明的搖籃,薩巴特克人在這里建立了蒙特阿爾班城作為宗教和城市中心。800 年前后,薩巴特克文化和城市由盛而衰。當遭到附近山上的米斯特克人的威脅時,薩巴特克人棄城而去。1486 年,阿茲特克人的勢力席卷瓦哈卡山谷,并建立了瓦科夏卡克要塞。這些文明在瓦哈卡河谷留下了大量的遺跡,如梯田、水壩、運河、金字塔以及人造山等。
時間不僅在此孕育著文明的奇觀,還有自然的奇景。在瓦哈卡古城城外,富含礦物質的水流營造出一種超現實、超凡脫俗的景觀——滾水石瀑布(Hierve el Agua)。這種“石化瀑布”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瀑布,因為它們不是由流水形成,而是由地下涌出的泉水中的礦物質緩慢沉積形成。這些泉水流經地形并蒸發時,留下一層層碳酸鈣,形成了著名的“石化瀑布”,這個過程類似于洞穴中鐘乳石和石筍的形成,但規模更大。
當時間來到近代,西班牙人踏足了這片土地。和北部的其他城市相比,瓦哈卡未在近代卷入過多的紛爭和戰火。它和墨西哥近代歷史最重要的連接,大約是誕生了墨西哥的民族英雄——貝尼托·胡亞雷斯(Benito Juárez)。
胡亞雷斯是墨西哥第一位出身貧苦農民的印第安人總統,也是墨西哥歷史上最受歡迎的總統。他出生于瓦哈卡城附近的圣巴勃羅·格拉陶村,在3 歲時失去了父母,由舅父撫養長大,并在艱苦的環境中形成了堅韌不拔的性格。他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但通過自學和神父的教導,學習了西班牙語和拉丁語,最終在1892 年考入瓦哈卡科學和藝術學院,進修法律和政治。
在墨西哥乃至整個拉美的歷史中,胡亞雷斯的地位都是無可取代的。他在墨西哥進行了各種自由主義的社會改革,大力改善墨西哥原住民的生活水平,是一位廣受墨西哥人愛戴的總統,雨果盛贊他為“使自由復活的英雄”。1872 年,胡亞雷斯因心臟病逝世,但他所做的一切至今仍被墨西哥人銘記,以至于為表示紀念,瓦哈卡的城市全稱被冠以其名:瓦哈卡·胡亞雷斯(Oaxacade Juárez)。
因為胡亞雷斯,瓦哈卡成為了英雄的城市,為這個在墨西哥歷史上地位舉足輕重的城市,又多添了一抹傳奇色彩。
綠石打造的世界寶藏
瓦哈卡州內居住著墨西哥16 個以上的少數民族,既是保留本土文化最多的城市,也是墨西哥本土文化與西班牙文化化學反應最強烈的城市。1972 年,瓦哈卡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世界遺產城市”。
在瓦哈卡城市之中,阿托亞克河和瓦哈卡河兩條河流貫穿全城,在市中心廣場附近交匯,而中心廣場正是這座城市的起點,抑或說原點。這一切并非巧合——以中心廣場為基點,西班牙人在這里重建了城市。
1987 年,瓦哈卡歷史街區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其城市設計和標志性建筑將印第安和西班牙兩種文化交融,是16 世紀城鎮規劃的完美典范。整個城市布局依據完美的直角計劃而設計,擁有172 個大街區,每個街區的面積是84 米×84 米,呈現歷史中心的結構。
西班牙人把歐式的建筑風格直接搬過來,利用當地的綠色火山石,打造了一座特色的“綠石之城”。無論單體民居如何活用色彩,但在馬德雷山脈之下,河谷的環抱中,瓦哈卡州政府大樓、瓦哈卡主教堂、圣多明哥堂以及孤苦圣母大教堂等等都是一派典雅的翠色,全城好似神眷之地。如果說上帝在瓜納華托打翻了調色板,想必那一點翠色便是飛濺到了瓦哈卡。
中心廣場既是城市的中心,也是人文的中心。整個古城圍繞它展開,居民游客穿梭往來,各色商販熙熙攘攘,充滿了趣味。當地人在這里擺攤推銷自己制作的手工藝品,還有的在這里進行著特色小丑表演。市民在此相聚,沐浴著午后的陽光,一派祥和景象。
古城區從中心廣場向外擴展,北端是西班牙人帶來的天主教信仰——教堂在這里沉默聳立;南端是州政府大樓;東端長長的步道則將民俗風情展現得淋漓盡致。每年四五月份,瓦哈卡街頭的風鈴木盛放,配合著多彩的街道,美不勝收。
廣場上的圣多明各大教堂是瓦哈卡城最美麗的建筑之一。無需多去贅述它身上堆疊的信仰與歷史,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這座教堂,就會被它攝住心神。大教堂兼備了巴洛克式的美與印第安風格,有兩座35 米高的鐘樓,外墻裝飾著精美浮雕。尤其是主教堂正面的浮雕,技術可謂登峰造極,雖然是石雕作品,但是圣母像的呈現細膩溫潤,毫不生硬。走進教堂內部,又是極致的奢華,精美的壁畫、細膩的雕塑、華麗的祭壇,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工匠們的精湛技藝。抬頭仰望教堂拱頂,在繁復精美的浮雕裝飾中,人物依然鮮艷奪目,日光透過彩繪玻璃灑落進來,為教堂內部增添了一抹神圣的光輝,使得內飾無論如何奢侈,也不顯世俗。
深入老城區,除了街頭雕塑、各色藝術館,最值得去實地體驗的,就是街頭巷尾充滿墨西哥風情的特色餐飲店。一份有情調的午餐,從走進一家當地特色的飲食店開始。這里的環境優雅美麗,卻只需要大排檔的價格。瓦哈卡是莫利醬的故鄉。融合了新舊大陸風味的香料、辣椒與堅果被研磨成細膩的醬料,與各色食材一同慢燉,直至形成濃郁的咖喱質地。瓦哈卡標志性的黑莫利,以巧克力和煙熏辣椒的獨特搭配而聞名,味道濃郁甜蜜。此外,還有紅莫利、綠莫利、黃莫利等其他種類的莫利醬,因各自選用的辣椒和配料不同,展現出多樣化的色彩和風味。
在古城區漫步,教堂、廣場、博物館、街心公園,以及展示數百種本地特色植物的植物園林立,共同構成了城市的綠色呼吸系統。整個古城區規劃合理,布局有序,展現了一種獨特的城市美學。時至今日,原住民仍占據瓦哈卡超過半數的人口,保留著這片土地最純粹的文明樣態、孕育著最多元的文化交融。
老城的慶典時光
一位墨西哥的國寶級作家用盡了自己的一生去書寫墨西哥,他就是卡洛斯·富恩特斯。同為拉美作家的加西亞·馬爾克斯這樣評價他:“我們大家都在寫同一本拉丁美洲小說:我寫哥倫比亞的一章,富恩特斯寫墨西哥的一章。”富恩特斯在小說《與勞拉·迪亞斯共度的歲月》中說過:“無休止的哀傷是對逝去的生命的背叛。”墨西哥人對死亡的態度可見一斑。
在許多避諱死亡的國度,死亡教育是缺失的。大多數人不知道如何認知死亡、面對死亡。但墨西哥人是幸運的,在他們的文化中,天然包含著這一部分的文化滋養。而這一部分文化最原始的根源可以在瓦哈卡找到。
墨西哥的亡靈節,雖然受到了西班牙殖民時期的影響,但其核心仍然根植于古老的印第安傳統。這個節日有著鮮明的印第安文化特色,包括印第安人對死亡的獨特幽默感和生命哲學——他們視死亡為生命循環的一部分,認為它是通往新生的橋梁。
墨西哥人對亡靈節的重視超乎大多數人想象。各州對亡靈節的慶祝活動大同小異,萬壽菊、祭壇、亡靈面包以及骷髏頭是必有要素。在文化源頭瓦哈卡城中,人們會修建亡靈廣場,在廣場上擺攤售賣當地特色的手工藝品,并慶祝傳統的“Muerteadas”活動,戲劇、音樂、舞蹈和社區聚會……各種各樣的方式都被用來慶祝生命和死亡。從每年11 月1 日的夜晚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黎明,伴隨著音樂和舞蹈,人們穿越瓦哈卡的街道,或許起點不同,但最后都會來到市政墓地。通過扮演的方式,他們講述一個已故之人在牧師、醫生和靈媒的幫助下復活的故事,這是瓦哈卡獨特的慶祝方式。
所以,如果對死亡心懷恐懼就來瓦哈卡吧,試著從他們的角度去認識死亡,認識分別,世界便會豁然開朗。
亡靈節外,每年7 月的最后兩個星期一,瓦哈卡還會舉行蓋拉蓋查節,因其地點在福爾廷山上的蓋拉蓋查音樂廳,也被稱為“山上的星期一”。按照傳統,在蓋拉蓋查節開始前的周六下午,瓦哈卡市老城區街頭會舉行巡游活動,來自瓦哈卡州各地的舞蹈隊涌上街頭,走走停停、載歌載舞,與路旁觀眾分享隨身攜帶的特產小吃和梅斯卡爾酒。
蓋拉蓋查節當日,14 支來自不同印第安部落、各具特色的舞蹈隊登上福爾廷山舞蹈。多彩的裙擺舞出圓滿的弧度,也牽動著觀者的心神,笑容隨之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遵從著分享的傳統,歡度蓋拉蓋查節的人們將全城的熱情推到一個更高的高度。
每年的12 月23 日,當地還會慶祝傳統的“蘿卜之夜”。起初這是當地蘿卜種植者在圣誕節前組織的促銷活動,后來逐漸演變成一項傳統。在這一天,墨西哥的手工藝人們會在瓦哈卡中心廣場上展示他們的蘿卜雕刻技藝。按照規則,這些作品既不能使用墨水著色,也不能用金屬物進行固定,必須保持原汁原味,但可以借助木棍和當地的一種特產植物來支撐。各種作品主題不限,但不約而同地呈現出一派墨西哥風情。你可以看到一身墨西哥土著打扮、戴著寬檐草帽的原住民小人,也可以看到亡靈節骷髏打扮的蘿卜雕刻,角落的裝飾上還刻著瓦哈卡的名字,墨西哥人民借由蘿卜雕刻,盡情展現著自己的創造力與熱情。
還有更多的節慶可以感受到瓦哈卡人的樂觀。無論是否趕上節慶當日,當地人的熱情都十分具有感染力。根植于印第安文明的那份豁達未曾遺失在16 世紀,而是在墨西哥的當代蘇醒。
編輯+ 周薇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