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單位回到小區,夜已深,只有寥寥幾戶人家的燈還亮著,月亮在夜空中顯得格外皎潔。推開家門,本以為父母已經睡去,沒想到他們竟然在客廳等著我。
“有娣,你弟準備要高考了。”母親走了過來,父親沉默不語。“所以呢?”我能從我的語氣中感覺到未能卸下的疲憊。“你不是有三天工休假嗎?我和你爸那幾天要回老家,奶奶的病情你是知道的,所以……”
沒等母親說完,我就扭頭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撲倒在了床上。我有多久沒見到我弟了?先前我一直在外地讀大學,而他則是住校,更何況現在高三的他每周只有半天能夠休息,我的父母會輪流帶上精心烹飪的飯菜去校門口看他。今年畢業后,我進入縣政府工作,周末經常要加班,這么算下來,可能有半年沒見了。
就算見到了,又怎樣?我和他相差五歲,他現在經歷的,我當年都經歷過,如今在他身上,我卻深切感受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上學時,歷史老師告訴我們一個觀點:原始社會的人類部族在碰上危險時一般會選擇犧牲族群中的姐姐,因為弟弟妹妹需要保護,父母、哥哥需要作為頂梁柱傳宗接代。大學時,我的舍友大多是家里的獨生女,家里把最好的都給了她們,而我卻要在課余時間去奶茶店打工。畢業后,班上許多同學在備戰考研,爭取提升自己的學歷。當我向父母說出我想考研時,父親斬釘截鐵地表示反對:“我們年紀大了,賺不了錢了,你弟還沒上大學呢,你要趕緊出來工作,替我們分擔……”
在奶茶店工作時,我結識了我的閨密小云,她的煩惱與我相比就好似鏡子的兩面。她的哥哥在一家銀行工作,父母也都是知識分子,在我眼里,她簡直就是公主,享受著家人無微不至的照料。但令我意外的是,她與家里人的關系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融洽。在奶茶店打工期間,她的哥哥曾來到店內大鬧一番,指責店長非法雇用未成年人,揚言要去舉報。小云哭喊著叫道:“我不是小孩。”她掏出身份證證明自己的年齡已經有二十多了,卻還是無法改變被辭退的命運。我至今也忘不掉她哥哥在店里惡狠狠地盯著我們的眼神,沒過多久,我也從那里離開了。
“我家里人就想讓我老老實實讀書,畢業后回老家相親,然后結婚、生子,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每每談及此事,小云總會憤憤不平,“他們管得太多啦,我有我的方向,才不會妥協呢。”
我雖然口頭上在安慰她,心里卻也默默地為她哥哥開脫:說不定人家也不想管你,只是迫于父母的命令不得不犧牲自己的時間,千里迢迢跑來城里。想到父母讓我請工休假去陪弟弟高考,想到弟弟和父母在校門口吃著飯菜聊著天,其樂融融的樣子是多么快樂幸福,想到我的名字“有娣”是爺爺為了家族中能有個男丁而取,想到那年我自己打車參加高考導致差點遲到,還因為不熟悉考點周邊環境而找不到吃午飯的地方,只能餓著肚子參加下午的考試……我不禁感到如鯁在喉,但腦海中浮現出病床上虛弱的奶奶,我嘆了口氣,這世上所有的妥協總有不得不接受的理由。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到家,我見到了我的弟弟。兩道疲憊的目光對視,他先沖我打招呼:“老姐,好久不見。”臨近高考,學校不再補課,他獲得了一個完整的周末。他明顯瘦了很多,眼圈發黑,嘴唇發白,像“殺馬特”似的留著長長的鬢角。“每次我們送飯過去,他都是匆匆吃幾口就回去學習了。”母親嘆了口氣,父親也望向了我,這下有四道疲憊的目光交匯了。
父母睡著后,我來到弟弟的房間。看著他消瘦的樣子,我問道:“你在學校是不是沒按時吃飯?”他無奈地笑了笑說:“老師告訴我們,衡水中學的學生吃飯只用十分鐘,如果你吃飯要用半個小時,一天兩頓飯下來就要落后別人四十分鐘,久而久之,差距就產生了。所以有時候我干脆就不吃了。”我父親去年失業,全家都靠母親養著,現在看到弟弟在拼了命地學習,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家里不光只有我在犧牲。
“距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星期了,給你點零花錢,多吃些東西,把營養補回來。”我正準備掏出手機給他轉賬,他卻扯了扯我的衣角,對我說:“姐,你還記得嗎?我倆小時候跟爸媽去公園,看到路邊有臭豆腐賣,我哭著喊著要買,是你摸了摸我的頭,告訴我路邊的東西不衛生,而且要替家里著想,盡量不亂花錢。”我笑道:“沒想到過去這么久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弟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回到房間后,弟弟的話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沒想到我的言語有朝一日也能影響一個人,這也許就是“姐姐”這個身份所蘊含的意義吧。
高考的日期如手持長槍的士兵,雷打不動地立于前方,弟弟則像無所畏懼的騎兵,發起最后的沖鋒。為了不影響弟弟高考,爸媽在回老家前特意叮囑我不要告訴他奶奶的病情。在和小云的一次聊天中,我說:“我擔心這樣瞞著他,日后會對他造成更大的影響。”小云先是露出了過來人般的笑容,隨后向我講了個故事。
二十多年前,有一場洪災。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雨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考試。小云那年還沒到上幼兒園的年齡,她六歲的哥哥剛上小學,父母則在上班。她清晰地記得,在暴雨突然降臨的那天,她獨自被鎖在位于二樓的家里,既害怕又好奇地趴在窗臺上,透過鐵欄桿往街上看。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不一會兒路面上的積水越來越深,行人舉步維艱,陸續開始有摩托車、小汽車被困在污濁的水中。她想打電話向父母求救,但她家沒有座機,于是她朝樓下小賣部的大嬸呼喊。大嬸卷起褲腳,顫顫巍巍蹚過積水,爬到貨架頂上拿下了付費座機。小云卻不記得父母的聯系方式,因此,她只能呆呆地望著窗外。積水離她越來越近,快淹到二樓——也就是她的眼前,她恐懼地躲回了房間。
雨水濕潤了空氣,也滋生了小云的睡意,她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父親匆忙回到家中,把她從睡夢中搖醒,說:“你在家哪兒都不要去,我去學校接你哥哥,媽媽已經在去學校的路上了。”她見父親頭也沒回地出了家門。“我就這樣在如同孤島的床上愣住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辦。”小云那輕松的語氣好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后來多虧了樓下小賣部的大嬸跟前來搶險救災的解放軍叔叔說二樓好像還有個孩子,于是他們便將窗戶撬開,把我救了出去。坐在皮劃艇上,我的腦海里滿是父母與哥哥在另一個地方得救的畫面,里面沒有我,我坐在另一艘皮劃艇上。”
說到這里,她的眼神泛起了波動:“我的父母和哥哥一直對此事避而不談,我也識趣地埋在心底。長大后,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看到了關于那一年洪水的專題紀錄片,我父親竟然發出感慨:‘幸好我們全家人一起及時逃走了,我記得在皮劃艇上,哥哥還安慰小云不要害怕呢!’接著,母親和哥哥竟然表示贊同,還一起回憶了當時他們三人被救的種種細節,只不過,唐突地把我加了進去,被救者變為了四人,還為我量身定制了子虛烏有的劇情。”
“所以,他們對我的好,哪怕是發自真心與真情,在我眼里,都好像是在為那個風雨交加的傍晚贖罪。”小云釋懷地笑了,“明明交的是白卷,卻在拿了零蛋的成績后才向我補全缺失的答案,這也太荒謬啦。大人們總是以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實際上,我們小時候的許多經歷反倒是印象最深刻的。”我對小云的話表示認可。弟弟是否懼怕得知奶奶病重的真相?捫心自問,作為“大人”的我只是懼怕將這件事告知弟弟后將會帶來的風險,我不想成為一個自私的大人。
我照著網上的營養搭配為弟弟做了一道營養餐。在飯桌上,我有些難以啟齒:“弟,爸媽回老家是因為奶奶她……”我的話還沒說完,弟弟頭也沒抬地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也許是看到我不知如何回應的窘迫,他抬起了頭,笑著說:“我又不是一臺只會做題和考試的機器,我的耳朵和腦子可靈啦。”
我本打算用“懂事”來稱贊弟弟,但想到弟弟在幾個月前剛參加完成人禮、過了十八歲生日,我意識到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能夠面對至親的去世,是心智走向成熟的表現,用稱贊孩子的辭藻來歌頌一個男子漢,顯然是荒謬而不合時宜的。我咽下了一切言語,只是點了點頭,他埋下頭繼續吃飯,輕聲說道:“真好吃。”
高考前的那一夜,注定是千千萬萬考生難以忘懷的一夜,對我們家來說,亦是特殊而難熬的一夜。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棕櫚樹厚重的葉子隨著狂風相互撞擊,發出爆炸般刺耳的響聲,我理解了小云在洪水肆虐的那個傍晚所體會到的忐忑與恐懼。
雨滴在窗戶上炸裂,客廳的吊燈隨風搖擺,光線在我和弟弟的影子間晃動。我的手機響了,是我已經回到老家的父親打來的視頻電話,他面色凝重,聲音低沉中有些悲傷:“有娣,快叫你弟一起過來聽電話,奶奶有話要跟你們說。”我立刻領悟了父親所言意味著什么,于是將弟弟叫出了房間。
我們的眼前快速掠過一個個埋頭抹淚的親戚,隱隱約約的哭聲估計也讓弟弟明白將要發生的事情。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奶奶,她的眼神已然迷離:“卓越……卓越呢?”與其說是在說話,不如說是氣息從唇齒間擠出的低語。窗外風雨飄搖,仿佛要將奶奶生命的燭火吹滅。“奶奶,我在!”弟弟見奶奶呼喚自己的名字,趕緊湊上前。
“卓越……你要,好好高考,為我們家爭光。”關上窗后,屋子里回蕩著手機中傳出的奶奶的低語。“好,我一定努力考試,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弟弟回答道。我剛出生時,爺爺、奶奶還在我們家里住。由于父母工作很忙,經常出差,我算得上是被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我弟弟出生后不久,爺爺就去世了,奶奶受打擊很大,身體抱恙,因此回鄉下叔叔家調養居住,自此后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能見到奶奶多半也要等到過年時,但親戚們都是緊緊圍繞著弟弟,而我在家族里自然屬于被遺忘的部分。因此我總是喜歡跑到叔叔家的天臺,眺望鄉間的田野。隨著城市化程度的加深,這些田野說不定哪天也會被遺忘,我要用我容量有限的大腦記住它們的模樣。
“有娣……有娣呢?”熟悉的呼喚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意識到,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跟奶奶說話了。我強忍著淚水,接過了電話。“你長大啦。”奶奶說。與奶奶對視的瞬間,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接著說:“照顧好你弟,他要高考了。”“奶奶,我能照顧好自己,男兒當自強。”弟弟笑著對奶奶說。奶奶點點頭,說道:“卓越……等你考上了好大學,有了好工作,也要照顧好你姐姐呀。”
弟弟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我姐也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您放心吧,我們都長大了。”
奶奶的眼神中閃爍出一絲微光。窗外的雨聲逐漸變小,棕櫚樹的葉片也停止了相互的擠壓和撞擊。一切都慢慢地歸于平靜,我們就像身處于風暴中心,剛經歷完一件事情,另一件大事又即將來臨。
奇怪的是,面對奶奶的驟然去世,我的心里卻異常平靜,我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也將弟弟的高考作為心中的頭等大事。雖然一切都是未知數,但我此刻的心里唯有慶幸——幸好我請假了,否則我的弟弟在這種時刻將要獨自面對這件事。
暴雨已歇,陽光重現,萬里無云,空氣中彌漫著夏天雨季獨有的潮濕與悶熱,我對弟弟說:“加油啊。”進考場前,他回過頭沖我一笑。“真好啊,進考場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我身邊的一個學生家長看著我弟弟的背影喃喃自語,“我家那個孩子,平時努力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昨晚卻鬧情緒,哭著喊著不想面對高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愁啊……”
“我能理解您的孩子。”我說道,“我高考那時候就是這樣的,所以我告訴我弟弟,不必把高考當作決定人生的大考,放寬心態,把它當作一次普通的考試正常發揮就好。”
那人搖了搖頭,看著我嘆了口氣:“唉,要是我家那孩子也有個姐姐就好了。”
高考的最后一科結束時,父親和母親從鄉下趕了回來。在弟弟走出考場的那一刻,他們問他考得怎么樣,他緩緩地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表情雖然微笑著,回家路上卻一言不發。后來他偷偷對我抱怨道:“我高考你陪了我兩天,從來沒問我考得怎么樣,只關心我有沒有按時吃飯。”我調侃道:“誰叫我當初高考時沒吃飽呢?我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在做題的時候頭都餓暈啦。”
轉眼之間,弟弟的成績出來了。他不負眾望地考了六百多分,照片也被印在了學校的光榮榜上。在等待錄取通知書的間隙,我們跟著父母回了趟老家,為奶奶掃墓。不出意外地,我們剛下車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團團包圍。談到我弟優異的高考成績,本應悲傷的情景變得歡快起來。我默默地走上叔叔家的天臺,想到奶奶的音容,心想如果她還在的話,應該也會是歡笑者中的一員吧。
遠處有一大片田地已被填上了厚厚的水泥,聽說那里已經被征收了,今后要建起一個汽車站。爸媽說這是好事,以后回老家就更方便了。但那片熟悉的田地不復存在了,把我帶大的奶奶不在了,一瘸一拐上樓來呼喚我下樓吃飯的人不在了。弟弟高考的順利結束仿佛帶走了所有的悲傷,甚至把我的回憶也一同帶走了,一切好像要迎來新生——除了還留在原地的我。
“老姐。”身后傳來我弟的聲音。見我在天臺邊上發愣,他戲謔地說,“看來爸媽說得對,你更喜歡上來一個人待著。”
“聽說叔叔家也要推翻重建了,是真的嗎?”我問道。弟弟說:“是呀,奶奶去世后,叔叔打算重新蓋這棟房子,趁這次爸媽回來,順便向他們征求意見。”我問對:“爸媽同意了嗎?”弟弟低頭不語,他無精打采地靠在墻邊,好一會兒,他才說:“每次回老家,我都感覺身心俱疲,每個人對我都一副關心至極的樣子,好像整個家族的重擔就要我一個人來挑似的,只有你從來沒有對我要求什么。”
我聳聳肩,直白地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苛求事事順心如意、人人言聽計從,我早就被氣死啦。我們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因此我只會對自己提要求。”
弟弟輕輕“嗯”了一聲,隨后說道:“媽媽一直讓我向你學習,她說你從來沒有主動問家里要過生活費,都是自己打工去掙,畢業后也是自己考進了縣政府,連老爸都覺得,自己比不上女兒呢。”他的話雖然平靜,卻在我心里引起了一陣驚雷,我維持著自己的表情,開玩笑道:“不會是故意拍我馬屁的吧?做人要誠實呀。”
他嘿嘿一笑道:“對了,差點忘了我上樓來要干什么了。”他突然模仿起長輩特有的命令式強調,“有娣,下樓吃飯啦!”我笑了笑,轉而用溫和的語氣回應道:“知道了,這就下去。”這時,母親高舉著手機,興沖沖地跑了上來,她的高跟鞋發出橐橐橐的響聲:“剛才學校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你已經被錄取啦!卓越,你要去北京讀書了!”
接著,不大的天臺上擠滿了人,我的“凈土”上霎時間充斥著歡聲笑語。弟弟再次被眾人包圍,我正要離開,只聽見弟弟在人群中說:“都是我姐的功勞,要是沒有她,我考前可能都要崩潰啦……”他微弱的聲音很快就被親戚的聲音掩蓋了過去:“哎呀,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肯定是你平時用功讀書的功勞。快說有什么學習秘籍,我告訴我家那丫頭,讓她向你學習!”又聽到叔叔說:“也許別人的獨門秘籍傳男不傳女呢!”接著就是一片哄笑聲。
親戚們的聲音喧鬧而嘈雜,我在人群的邊緣駐足,真心為他感到高興:我有個好弟弟。不經意間,我注意到父親和母親,他們也被擠到了人群的外圍,我這才意識到,我沉默寡言的父母或許跟我一樣感到無所適從。只不過,我選擇了回避,而他們選擇在一旁默默分擔弟弟身上的壓力。我看到父親的眼中飽含熱淚,看到母親露出欣慰的表情,這一刻,我似乎理解了他們。
除了弟弟高考取得佳績,另一件喜事也即將到來。過幾天,我要去到陌生的城市,參加小云的婚禮。她的戀情沒有任何征兆。據她說,她與男友是通過網絡認識的,她通過網絡意外收獲了美好的愛情。“以前,你比我哥還親,現在,我終于又找到了一個比哥哥還親的男人。我也希望你找到一個比你弟更親的男人,早日結婚!”她通過微信發出消息,跟現實中的侃侃而談一樣。
就像跨年之夜絢麗的煙火停止的剎那,我突然感到無比失落。閨密要結婚了,我失去了一位最親密的朋友,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說知心的話嗎?接下來,弟弟要去千里之外的北京讀書了,也許他畢業后會在外地工作、成家立業。而我或許也將在數年后出嫁,像小云一樣,嫁給一個對當下的我來說完全陌生的男人,嫁去一個這輩子從未去過的城市;又或許仍像現在一樣,留在離家不遠的這家單位繼續上班。我們的姐弟關系會因為距離的遙遠、時間的推移發生變化嗎?一切尚未可知。但可以確定的是,我與弟弟之間好不容易搭建好的橋梁又要添上一道鴻溝,下次再見未知何時。也許,我們又會變得陌生而疲憊。也許,我們的人生要面臨比我們之間的關系更重要的新困難與新挑戰。
但管它呢!好歹高考我們都挺過來了,好歹我們還是一家人。想到這,我釋然而無奈地笑了。
【作者簡介】陳梓,一九九九年生,畢業于廣西財經學院新聞學專業,現就職于北海市銀灘鎮政府鄉村振興辦。作品散見于《作品》《紅豆》《太湖》《鹿鳴》等刊物。曾獲多種獎項。
責任編輯""梁樂欣
特邀編輯""張""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