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是一件很棒的事（組詩）

芒草花

恍然如夢，

分明是風雅遺存。

一朵順著一朵，

耳鬢廝磨，幾番不定。

縱情搖擺，讓人想到繽紛，

以及繽紛之外的延伸。

當然，還讓人想到，

頑劣，放開了自己的

浪蕩的風。

高處的芒草花呀，

并不能重復春夏秋冬。

低處的芒草花，

也不代表光芒全無。

不和誰計較，

似乎也不全是軟弱無能。

十一月份的芒草花，

還讓人想到時間。

伊人。

父親。

活著是一件很棒的事

綠色，深綠，

如果在夜間，也是墨綠。

沒有喧賓奪主。

比以前也更密集。

我是說那些莊稼，

那些高粱、玉米、大豆、紅薯。

高的依然高，瘦的依然瘦，

紅薯依然那般糾結，

它們一心想要抵達，誰又能阻擋得住。

很少在這個時候，去想來路與去路，

身前與身后，

活著是一件很棒的事。

那么安分 ，干凈，

長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什么野心，

它們總讓我想起，年少時的樣子。

勞作者照例隱入身影，

他們仍以隱者自居。

他們也總是被忽略。

其實，我還是想看一眼芝麻，

那些小眾中的小眾，

每一次看到它們，我都直了直身子，

照例地沉默一會。

我們到底，還要不要清高

寫下清高，

心里動了一下，又動一下。

清高，沒有盛世容顏，

清高也不是不染人間煙火。

清高是有香的，

并且適合遠看，甚至偷窺，

清高無關情色。

清高的人啊，

在山，在水，在天之迢迢，

清高讓人心生卑微。

對清高的追逐，從來沒有停止過，

清高越來越沉默寂寥，

也許季節已冷，不再適合打開清高，

也許在溪流的拐角，清高被隔阻了，

又或許清高已老，

終有一天，它把自己放下了。

要什么樣的馬，才能追得上它的兀自凝眉，

要什么樣的風，才能觸摸到它的不慌不忙

不屈不撓？

我們這個世界，

到底還需不需要清高？

薊

小時候就不那么溫柔，

雖然那個時候，也還算楚楚動人。

曾被傷得太深，

說不上喜歡

它每年一次的花開。

也總是會在六月遇見，

也總是想到陸游、屈原，

一副民間疾苦的樣子。

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

一場又一場風雨悄然而來。

生死無常，

倒也沒有那么多無奈。

總是以某種方式突然走近，

比如一劑，又一劑小薊飲子。

不再讓人血肉模糊，

倒是來撫平坎坷路途。

那個滿身是刺的

青衣少年。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