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是誰？他見慣了什么

“司空見慣”的典故最早記載于唐代文人孟棨的一本著作《本事詩·情感》當中，故事和唐代大詩人劉禹錫，以及當時的一位“司空”有關。

“司空”是古代的一種官職，掌水利、營建之事，地位很高。唐代時，司空雖已是虛職，但屬于正一品，位列“三公”。

劉禹錫是一個極具想象力的詩人，創(chuàng)造了許多成語，如“楚水巴山”“平地風波”“山明水凈”“前度劉郎”……當然，還有“司空見慣”。

相比其他詩人，劉禹錫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意氣風發(fā)，他一路升官，很快就當上了監(jiān)察御史。但沒多久，劉禹錫就因為參與王叔文領導的革新變法（永貞革新），而跌了一個大跟頭。改革最終宣告失敗，王叔文被處死，作為核心人物的劉禹錫也受到極大牽連，被貶到遠州蠻荒之地為官。

一直到大和元年，劉禹錫才結束了20多年的流浪生涯，被調回洛陽任職，后又被任命為蘇州刺史。雖然此時劉禹錫的官職不高，但名氣非常大，達官貴人皆以結交劉禹錫為榮。

有一天，劉禹錫收到一封邀請函。一般情況下，劉禹錫都是看完隨手就丟了，但這次看到落款人的名字，他有點犯難，雖不太想去，卻又不好拒絕。原來，這次請他吃飯的是浙東觀察史李紳——就是“司空見慣”里的李司空，后來還位居宰相。

乍提到李紳，也許很多人并不熟悉，但提到他寫的《憫農(nóng)》，那可是沒人不會背。

其實劉禹錫和李紳的關系很一般，但不管怎么說，畢竟同朝為官，抬頭不見低頭見，況且李紳比劉禹錫官職要高很多，人家主動請他喝酒，他不能不給面子。

可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李司空選的地方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宴會之高端，酒菜之豐富，歌姬之美麗……讓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劉禹錫瞬間驚掉了下巴。

他滿臉詫異地小聲問道：“如今天下百姓受難，咱們如此奢侈荒淫，不大妥吧？”

李紳呵呵一笑，揮著手說：“劉大詩人呀，在我這里天天都是這樣的，屬于家常便飯，沒什么奇怪的，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說著舉起了酒杯。

劉禹錫尷尬地看著李紳，心里暗想道——這還是那個苦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詩人嗎？

縱有美食好酒，美人助興，但劉禹錫卻百感交集。這時候，一位長相出眾的歌姬，在唱完一曲《杜韋娘》后，款款來到劉禹錫身旁坐下，欲伺候劉禹錫飲酒。

此情此景，劉禹錫頓時皺起眉頭——要知道此時的蘇州正逢水災，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自己剛剛向上請旨開倉賑饑，免賦減役，此刻卻面對著如此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的場景，怎能不讓人痛心呢！

思索片刻，劉禹錫吟出了一首《贈李司空妓》：“高髻云鬟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蘇州刺史腸?！贝笾乱馑际钦f：美女歌姬，美酒佳肴，這樣的大場面您見得多了，覺得很平常，但對我這個寒酸的刺史來說，就很惆悵、很痛心了。

縱觀全詩不難發(fā)現(xiàn)，劉禹錫是在用這首詩嘲諷李紳忘記初心，同時也表達對李紳代表的這一階層奢華風氣的不滿，以及對苦難百姓的憐憫和同情。

因此，“司空見慣”這個成語，最初的意思就是指司空李紳見慣了奢靡的生活。當然，經(jīng)過1000多年的使用與磨合，這個成語的含義也愈加廣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含褒貶義，通指對某些事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棟梁//摘自2024年10月11日《北京青年報》，本刊有刪節(jié)，佟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