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樓的心事與戰事

作為美國首都，權力集中之地，華盛頓特區自然吸引了全世界的窺視。有人盯著白宮，有人盯著國會，有人盯著五角大樓，還有人盯著這些機構旁邊的比薩店。

2024年8月3日，美國紐約州前州議員本·蓋勒在社交媒體平臺發布的兩張截圖顯示，前一天晚上9點，五角大樓周邊的酒吧冷冷清清，唯獨比薩店爆單了。蓋勒因此得出一個聳動的結論：這預示著或將有戰事發生。

幾天前，美國盟友以色列剛剛于伊朗首都德黑蘭暗殺哈馬斯領導人，伊朗政府隨即揚言要發起報復行動。在這個背景下，蓋勒的判斷，自然引發人們的關注。

只是，僅靠五角大樓旁邊的比薩店訂單來判斷戰爭，是否過于草率了？

比薩盒里的戰情

很多細節都在一步步印證一個事實：中東地區的確不太平，而那個許久未被提起的“比薩探測器”又重新發出警報。

“比薩探測器”是個來自30年前的“老梗”，像一種古老的民間偏方。人們通過五角大樓周邊比薩店鋪的忙碌程度，判斷美國或世界是否即將發生重大事件。

美國人愛吃比薩。據美國比薩經營者協會介紹，美國人每秒會消耗掉350片比薩，每天吃掉的比薩面積合起來超過40萬平5f6b799f70f58b9c9ec387ef5ca7fcbb方米。后來，美國人發現，這種國民干糧不僅能充饑，還能監測軍情，最著名的事件發生在1991年海灣戰爭期間。

1991年1月，首都華盛頓一家達美樂比薩店店主弗蘭克·米克斯公布了他的新發現。從1月7日起，深夜訂單激增。在此后一周內，店鋪單日訂單量從3單增長到105單，訂單目的地則是不遠處的五角大樓。

1月16日凌晨，店鋪出現銷售高峰。兩個小時內，店內比薩賣出了55張。一天后，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空襲伊拉克。

一個合理猜測是：情況緊急，美國軍方官員們無暇出門吃飯，便會選擇比薩充饑。此后的很多年里，這個發現常出現在報紙上。人們也喜歡在經過五角大樓旁邊比薩店時拍張照片，作為實時監測戰情的證據。

那位比薩店主米克斯說：“媒體記者有時候不靈，畢竟大半夜他們都在睡覺，反倒是我們的外賣員兩點就出門。”

散布在五角大樓周邊的比薩店，變成一個個小的軍事情報局。一句名言也因此誕生：想了解世界局勢，就看看五角大樓點了多少比薩。

窺見華盛頓

海灣戰爭讓“比薩探測器”名聲大噪，也令美國人注意到這款國民美食背后，原來能夠承載更多復雜信息。20世紀90年代中期，達美樂比薩開始定期發布宏觀數據報告，人們也得以通過比薩外賣數據分析民間情緒甚至經濟規律。

報告公布的發現包括“聽說唱音樂的人會訂更多肉餡比薩”“穿著滌綸衣服開門的人比穿纖維材料衣服的人訂更多素食比薩”“（1995年）裸體開門人的數量有所下降”。

有時，人們能夠通過這些細節窺探更多宏觀背景。比如，光著身子開門的人變少了，可能是因為內衣公司的營銷做得不錯。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國家形勢不那么好了，民眾態度變得保守。還有金融分析師指出，社會動蕩時期，人們寧愿在家里吃外賣比薩，也不愿去餐廳坐下來吃飯。

到20世紀90年代末，“比薩探測器”的指標變得更加精細。比如，預感到大事不妙，美國政府官員更傾向于訂購肉餡比薩，比薩里的奶酪也同步加量。米克斯說，發生在華盛頓的大部分騷動，都能溯源到比薩。就連總統的桃色新聞也不例外。

1998年，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和白宮實習生萊溫斯基被曝存在不正當關系，引發美國眾議院對克林頓的彈劾調查。

這一年的12月，克林頓彈劾聽證會期間，白宮周邊比薩外賣爆單。那時，米克斯在華盛頓地區已經擁有了59家達美樂比薩連鎖店，他公開對媒體說：“一切都亂套了！”

聽證會前一天，白宮單日訂購了3100美元的比薩，大約相當于以前單個工作日的18倍。同一周，國會山累計訂購了1.16萬美元的比薩。米克斯還發現，僅一周時間，奶酪的用量就多了三成，肉餡醬的價格也漲了起來。

政府一加班，比薩就大賣，城市運力有限，比薩運送出現延遲。郊區居民不愿再長途跋涉前往市中心吃比薩，因為他們知道，危急情況下，誰才是能優先吃上比薩的人。

政治與胃口

“比薩探測器”名聲在外，美國情報和國家安全專家馬克·洛文塔爾還把這個理論寫進了著作《情報：政治秘密》中。他提到，蘇聯情報部門曾用它監視中情局的行動。

不過，“比薩探測器”成功預警的事件中，留存的可靠資料太少，它的公信力已經大不如前。自從米克斯公開向媒體宣揚“比薩探測器”后，美國政府已不再從單一商家訂購大量比薩，還會派工作人員到店取餐，以避免信息從外賣環節泄露。

而且，工作人員也可以在五角大樓的自助餐廳就餐，沒必要等一位外賣員穿越兩道安檢送比薩。

也有一些陰謀論稱，所謂“比薩探測器”只是美國政府故意釋放的假消息。

但是，仍然有人在盯著五角大樓旁邊的比薩店。正如一位金融分析師所說，雖然更加精密的數據新聞已經在崛起，但在這個動蕩年代，或許我們依然可以關注那些樸素的方法。“畢竟，想要了解一個國家的思想，要先了解這個國家的胃。”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