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聲音

1

下沉的聲音還在行走

已到嘴邊的魚鉤，親吻

熱烈的死亡之潮

2

仍在下沉，遺忘先一步走

走馬燈的屏幕，刺破

刺客一生

3

恍惚間醒來，從身后

拂過，尖銳之物的涼意

燈下目光

原來，我孤身一人

4

但我果真孤身？空蕩蕩里

誰在發出漏風的打顫

又是誰？從裂口流出

白色月光

5

停靠在肩膀的一雙手

停靠在記憶里的摩挲

該醒了，我已駐足夠久

于是，我收拾行李，收拾皮囊

順帶將時鐘調到整點的時候

在未死去之前，進行一次跳躍

垂直上升

6

我疑心我不處在下沉，我陷入

記憶的圍堵，所謂跳躍

不過是從這端走向那端

但聲音去哪了？我看向四周

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有

一雙眼睛突兀地浮現

剎那間，我被定格

在不合時宜里，從眼睛發出

——愛

7

我開始看見野馬，看見風

它們奔騰出我的形狀

千萬個我，匯聚成一滴水的落下

絲狀的銀白緩緩穿過我

我的皮囊，我的血液，我的心臟

哦，母親

我來到你這了嗎？

但你也早已素手無策了吧

8

空白的拉拽，空白的吶喊

被偷走的聲音在遠行的路上

不再漂浮

月浮上空，垂釣我頭

啊，母親

我已無法悲傷，而你要去往何處？

又要擁抱起哪一個我？

9

瘦弱的哭聲響徹云霄

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喜悅

唯獨你，母親

唯獨你，用那雙如此蒼白的眼睛看著我

看著我第一滴淚水落地

就讓我在風中飛去吧，母親

讓我在咿呀里離開吧

只是下沉的感知里

為什么會有如此纖細熟悉的手

為什么會有向上徒勞的托舉

10

讓我抱著你，母親

你那小小的瘦弱的軀殼

如今也已溫暖而去

讓我抱著你，母親

就像抱著我自己，無法舉起

而不得不匍匐前行

聲音，從哇的一聲響起

接著墜地

就在這時，有人偷走了她

所有的聲音

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