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恐襲與反恐走向無人化

隨著無人技術的進步，越來越多的無人裝備被應用于反恐領域并取得戰術優勢。但與此同時，無人技術也被極端組織頻繁應用于恐怖行動，無人化恐襲愈發成為恐怖主義發展的一大趨勢。換言之，無人化反恐與反制無人化恐襲正在成為國際反恐的一個重要新特征、新方向。

“無人”恐襲新攻勢

當前全球范圍內，極端組織欲借無人技術掀起新一輪攻勢，暴恐襲擊正進入技術迭代期。

無人化恐怖襲擊手段智能，通過遠程操縱實現非接觸式作戰，令人防不勝防，襲擊后果與造成的恐慌情緒絲毫不遜于沖撞、爆炸、砍殺等傳統恐襲方式。自2012年起，雖有個別極端組織操縱民用無人機捆綁爆炸物攻擊政府大樓或軍政機關的零星報道，但尚未形成規模化、數字化、密集化的無人化恐襲態勢。

2023年10月5日，敘利亞政府宣稱霍姆斯軍事學院遭到恐襲——無人機襲擊造成包括婦女兒童在內89人死亡、近300人受傷。這是無人化恐襲方式出現后造成最大傷害的一次事件，堪稱無人技術“賦能”恐怖主義活動的新節點。此后，各類極端組織加大了對無人化恐襲的投入，加強對相關人員的訓練，無人化恐襲逐漸成為困擾各國反恐力量不得不面對的一大難題。

因無人機、機器狗、自爆蜘蛛等無人裝備具備成本低、容易獲取、操作簡便、行蹤隱蔽等“優勢”，以“伊斯蘭國”和“基地”組織為代表的極端組織對這些無人設備“趨之若鶩”。他們通過商業采購、非法販運和非法制造或改裝等方式已獲得部分無人裝備。

此外，極端組織還在廣泛培養無人化作戰力量，配合人工智能技術進行敵情勘察、情報研判、勘測踩點、致命襲擊和定點暗殺，企圖達到更大殺傷目標、更小自身傷亡的恐襲效果。

對此，聯合國反恐怖主義辦公室于2021年設立了“自主和遙控操作系統（AROS）”全球反恐計劃，旨在支持成員國應對無人機系統和其他無人設備帶來的威脅。

2022年9月，聯合國反恐委員會執行局（CTED）組織了關于“恐怖分子濫用無人機系統所構成的威脅”技術會議，并在當年10月迅速召開關于打擊利用新興技術進行恐怖主義的特別會議，以尋求更好應對無人化恐襲的辦法舉措。

2023年，聯合國反恐怖主義辦公室、沖突軍備研究組織和相關國家召開以“防止和打擊恐怖主義使用無人機系統”為主題的會議，以進一步遏制極端組織采購無人機并實現武器化的高發態勢。

“無人化反恐作戰”

“近年來，恐怖主義的威脅呈現出擴散之勢，嚴重沖擊全球發展與安全，隨著恐怖主義行動借助新領域、新技術，各國紛紛意識到，防范和打擊新型恐怖主義已成為當務之急。”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舉辦的“長城-2024”反恐國際論壇秘書處主任彭吉軍說。于今年8月底舉行的此次論壇，主題便是“無人化反恐作戰”。

目前，國際反恐力量正大力發展無人化反恐技術，并已將無人裝備較為廣泛地應用于實戰。通過發展無人偵察、無人運輸、無人打擊、無人清除等新型手段，能夠有效適應陸、海、空乃至地下不同作戰需求，從而解決武力突擊難度較大、立體攻擊手段短缺、常規保障條件受限等難題。更重要的是，廣泛應用無人反恐裝備還顯著保護了反恐人員的人身安全。

相關國家安全部門普遍希望，繼續通過大力發展無人化反恐技術，促進防恐、反恐能力有效提升。隨著無人武器站、仿生撲翼飛行器、智能作戰機器人等新興技術在反恐領域的應用，傳統的人力特戰行動正逐步被這些新興技術和裝備替代。

另外，針對無人化恐襲“多點開花”、防不勝防的特點，相關國家也在加速迭代反制設備的研發，以及創新完善應對舉措，以期最大程度發揮無人化反恐裝備技術優勢，力爭拉開與極端組織更大技術代差，填補無人化恐襲防范的空窗期。

包括中國在內一些國家大力增加了新域、新質作戰力量比重，持續加大無人化反恐裝備的研發力度。例如，中國研制的仿生撲翼飛行器相比于固定翼、多旋翼無人機更適用于遂行低空隱蔽作戰，在反恐應用上將大大降低偵察、巡邏、反制方面的人力、財力成本投入。

此外，針對無人化恐襲的反制技術也有所提升，一些企業在無人機反制方面已形成較為成熟的產品體系。比如通過對無人設備出廠設置禁飛區等手段，從根源上消除無人設備可能對重要目標和重點區域實施暴恐活動的風險。

總之，隨著各國對無人化反恐技術的深入探索，以及反無人恐襲領域智能打擊技術的長足進步，無人化反恐及反無人化恐襲這一“一手持矛，一手持盾”的新反恐思路逐漸成型。

謀劃國際反恐新合力

隨著智能化無人技術日漸成熟和商用無人裝備獲取難度的不斷降低，以“伊斯蘭國”為首的極端組織已磨煉出較純熟的無人機改裝及襲擊技巧。極端組織恐正嘗試將無人裝備與人工智能（AI）技術融合，增加無人化恐怖襲擊手段。

這要求國際社會必須形成無人化反恐和反制無人化恐襲的新合力。特別是考慮當前的國際安全環境，恐怖襲擊與地區沖突惡性互動的態勢在增強，極端分子操縱無人設備開展遠程、越境恐襲活動的風險還會持續上升。因此，加強反恐無人化與反無人技術國際合作，推廣無人化反恐裝備在實戰中的應用，同時嚴格切斷無人化武器非法流通渠道，是當下應對恐怖主義新態勢的必要之舉。

一方面，要發揮聯合國安理會反恐委員會、反恐執行局和反恐辦公室等機構的平臺優勢，通過積極統籌協調，開展情報信息共享，強化無人化反恐技術交流，采取政治、經濟、法治等綜合手段，推動國際社會形成應對無人化恐襲和反無人技術應用的共識，攜手強化國際反恐能力建設，積極謀劃無人化反恐形成新合力。

另一方面，要通過前瞻性部署無人化恐襲反制舉措、廣泛應用無人化反恐裝備，應對當前階段手段花樣翻新的恐怖主義活動。

目前，無人化反恐國際交流合作剛剛起步，各國應進一步強化對聯合反恐必要性的認識，加速建立無人化反恐國際合作機制，并通過常態化舉辦反恐高層和專家學者論壇，來幫助技術欠發達國家和地區補齊反恐技術“短板”，盡力阻斷和遏制恐怖主義利用新興技術實施暴恐活動的圖謀。

與此同時，還需警惕極端組織將傳統恐襲方法與無人化恐襲方式相結合，造成更嚴重的傷害。為此，在關注新技術的同時，也要隨時做好應對傳統恐襲方式的準備。

當然，國際反恐不能只關注技術的提升和運用，注重綜合施策，武力打擊與去極端化并重才能實現對恐怖主義問題的標本兼治。

（摘自《環球》雜志。李琦系中國人民警察大學涉外安保學院境外安全風險管理教研室主任、國家安全戰略與反恐怖研究中心研究員；范澤翔系中國人民警察大學警務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