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十三式（節選）

1

白天我與落葉坐在一起

枝條分散

隨意生長

即使在同一座城市

你那兒的雪也該落得更早一點

異地帶來的兩場雪

連同枝葉間的空隙也屬于這些法國梧桐

2

夜晚是月

和月的延伸

陽光此時并無用處

常青樹是黑的

積雪仍在其中

當你拿出花瓶的影子

接過我遞來的形狀

百合花在孤獨時

身邊也會出現一枝黑百合

窗臺上

衣物還晾在那里

我覺得那是種冒犯

當我，想到

它們的尺碼

當我在書店

不小心碰到它們的彈性

仿佛小鹿被草叢發現

3

暖陽從下午的位置

捕捉到一個低頭弄草的孩子

和另一個

不會說話的同伴

驟雨之后的藍

始終凝滯

因為眼睛而被隔開的我們

好像詞語相遇在連續剪影的側面

兩條不動的岸

4

東半球，你

剛剛升起

陽光在沖擊

天底下

密密麻麻的頭頂

女孩子為了體態美觀

走路踮著腳

后腳跟顯得更纖細

當音樂響起

舞鞋金黃

嘴唇紅潤

與此同時

新娘與父親等待入場

用淚水回應兩扇門的緊張

5

辦公在負一層

下面是螞蟻、蚯蚓

和億萬年后的淮南蟲

更深處

晝夜反復

足以使光線露出灰色

一本舊相冊里的精神小伙

旁邊那位似乎有些害羞

身后是剛剛落成的大橋

那是我的父母

新婚宴爾

像一只蜜蜂

匆忙地趕往下一對花蕊

6

他白天在后廚殺魚

晚上與我睡在一起

現在用借來的清閑

斟滿酒

再斟滿空氣

鼾聲繞過酒瓶

和落地窗外的霓虹燈

更低的屋頂

很久以前

他們將雷管塞進鉆孔

驚天動地的相遇之后

風開始輕微地拍打

我和目光似乎永遠不會倒塌

7

雨水稀釋出雨傘

雨水

收盡天橋的攤販

清晨的建筑來到暮色里

上面是滿月

郊區里藏著醫學院

他們沒有感到正在解剖鳥鳴的間隙

他們再次搬出展覽

因為花盆里的花

以為自身種在了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