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省衢州市水亭門歷史文化街區,兩座紀念館比鄰而立,一座是“杜立特行動紀念館”,另一座是“侵華日軍細菌戰衢州展覽館”。前者見證了人性光輝,后者則鞭撻著非人罪行。
1942年4月18日,美軍杜立特航空隊奇襲東京。同年5月,日軍發起浙贛戰役,沿浙贛鐵路東西兩端對進,旨在奪取衢州機場。在浙贛戰役中,日軍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施放生化武器,給當地民眾留下的傷痛延續至今。
滔天罪行
侵華日軍細菌戰衢州展覽館是一幢兩層的木結構小樓。它曾經的女主人黃廖氏是日軍發動細菌戰后當地首批遇難的鼠疫病人。如今,它已被列入全國首批國家級抗戰紀念設施、遺址名錄。
推開展覽館厚重的鐵門,歷史記憶被打開,“日軍施放毒細菌、江南瘟疫大流行”“調查細菌戰罪證、控訴日軍罪行”“張揚正義、友人援臂”等專題,以珍貴的資料、圖片、實物,呈現侵華日軍對衢州民眾犯下的滔天罪行。
在紀念區豎有一塊“細菌戰死難者民眾紀念碑”,紀念碑旁的墻上,刻著部分細菌戰受害者名單,疫情兇猛,死難者眾多,不少人甚至沒有名字,只能以車夫、丫鬟的稱呼代替……據中共浙江省委黨史和文獻研究室統計,從1939年到1945年,日軍多次在浙江寧波、衢州、麗水、義烏等地實施細菌攻擊,投放鼠疫、霍亂、傷寒、痢疾、白喉、炭疽等病菌,其中,在1942年5月日軍發動浙贛戰役時,大肆施放細菌武器,日軍細菌戰直接導致約6萬人死亡。
侵華日軍細菌戰衢州展覽館館長吳建平是細菌戰鼠疫受害者的后代。他的爺爺被日寇刺了七刀而喪命,叔叔和姑媽死于日軍制造的鼠疫,父親吳世根死里逃生,歷經戰亂之苦。從1997年開始,浙江省、湖南省的180名原告組成侵華日軍細菌戰受害者訴訟原告團,以日本國家為被告,在東京地方法院提起索賠訴訟,要求日本政府就日本細菌戰造成的傷害向中國受害者謝罪賠償。吳世根參加了原告團,赴東京地方法院出庭作證控訴日軍罪行。從日本回來后,他與原侵華日軍細菌戰衢州受害者協會首任會長、志愿軍空軍老戰士楊大方和細菌戰調查者、衢州市防疫站原站長邱明軒等一起,在當時衢州古城里日軍飛機投放鼠疫跳蚤的位置,建起這座歷史展覽館。
R+XcVN9Ohx+LGutoLFB2qw== 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東京高等法院和日本最高法院分別在2002年、2005年和2007年作出的判決結果全面認定了原告方提出的日軍實施細菌戰的事實,但駁回了謝罪和賠償的要求。2009年,吳世根帶著遺憾因病逝世。肩負父輩們未盡的使命,吳建平在退休后作為志愿者擔起展覽館館長一職,繼續向世人講述這段歷史。
追查真相
在義烏市檔案館的庫房里,工作人員開啟保險箱,取出3份已經泛黃的文件,它們均是80多年前出版的《日本陸軍軍醫學校防疫研究報告》。其中第2部第304號文件的封面上,赫然印有“石井少將”和“增田知貞”的字樣。這3份資料是日本學者松野誠也捐贈給義烏方面的。松野誠也現任日本明治學院大學和平研究所研究員,多年來致力研究日軍侵華史,特別是日軍在華實施化學戰和細菌戰的歷史,獲得諸多一手史料。同時,松野誠也還捐贈了自己在日本國立公文書館發現的四份《侵華日軍731部隊職員表》等文件。他表示:“收藏和展示這些史料,對日中兩國人民都有重要意義。”
“石井少將”就是眾所周知的劊子手、關東軍731部隊部隊長石井四郎,而增田知貞的名字則略顯陌生。浙江省歷史學會抗戰史分會會長王選說,增田知貞是石井四郎的親信,曾任日軍“華中派遣軍”“榮字第1644部隊”部隊長?!?644部隊應該是除731部隊以外,日軍最重視的細菌戰部隊,同樣從事大量人體實驗,而且還追隨731部隊,共同實施多次細菌戰,包括在浙贛戰役中施放細菌武器。除了石井以外,增田就是日軍細菌戰部隊的最重要人物。”王選補充說,當時,日軍在哈爾濱、北平、南京、廣州和新加坡都設立了細菌戰部隊。在日軍內部,這些部隊被統稱為“石井機關”。
松野誠也最近還發現了日軍中將澤田茂的《陣中日志》。澤田茂當時是侵華日軍第13軍司令官。該部隊是浙贛戰役中的日軍主力部隊,從杭州沿浙贛鐵路一路向西,先后侵占金華、衢州、上饒等地。在日志中,澤田茂多次記載在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的直接指示下,731部隊在浙贛戰役中實施細菌戰的情況。
日軍為何要在中國悍然使用化學武器?“因為害怕‘杜立特空襲東京’重演,日軍于1942年5月發動浙贛戰役。在浙贛戰役中,日軍徹底破壞了衢州、麗水和玉山的機場,還對周邊民宅實施‘燼滅’作戰。同時,根據大本營的要求,日軍還大肆掠奪浙贛鐵路的器材,把鋼軌、枕木等全部搶走?!彼梢罢\也說,浙贛戰役中,日軍實施的是化學戰、細菌戰、徹底破壞作戰和掠奪同時進行的侵略作戰,是復合性的戰爭犯罪。
(摘自《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