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照片對抗遺忘

職業(yè)攝影師是很多攝影人的追求，攝影即使愛好、又可以賺得一點錢養(yǎng)活自己的愛好，再獲得一些別人的認可，這看似完美的閉環(huán)中，卻有著很多鮮為人知的心酸，攝影師鄒璧宇雖然在攝影道路上獲得了家人的支持與認可，但依舊在這條路上走的頗為辛苦。他的職業(yè)道路經歷了從愛好攝影到攝影工作者的起步階段，隨后又成為了自由攝影師，專注于有深度的圖片報道故事。無論是以具體事件為切入點的拍攝還是以自己的回憶作為創(chuàng)作沖動的自由拍攝，他在各階段的拍攝始終希望能通過照片對抗遺忘。

不可依靠獎金養(yǎng)活攝影

FOTO：你曾經談到，你成長的環(huán)境很寬松，父母也對你的愛好比較包容，那么你對攝影的喜好，是如何開始的？

鄒璧宇： 大學的時候父親說給我三千塊錢，問我要不要換個手機，我當時的黃屏諾基亞用手機得挺好，也沒必要換，就想要不買個別的吧，鬼使神差地就買了臺數碼相機，買的是索尼的DSC-P10，像素也不高。平日里隨手拍拍東西，就成我大學生活很好的調劑。

FOTO：從業(yè)余愛好到開始嚴肅地對待攝影，其中的轉變是如何發(fā)生的？

鄒璧宇：讀到大三，自己不喜歡選的專業(yè)，很多精力放在學習攝影上，因此也認識了不少本地前輩，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特別是廣西師范大學的劉憲標老師，他不但收留我上他的專業(yè)課，還連續(xù)兩年帶我一個外校學生去參加平遙攝影節(jié)的院校展。除了自己喜歡，那個氛圍鼓勵我認真去拍拍東西。2007年平遙攝影節(jié)院校展的評選中我拿了個獎，但是5000元獎金始終沒收到，這件事也讓我更嚴肅對待攝影，如果要做攝影師應該怎么活下去？至少投比賽靠獎金活下去這種想法，早在我青春期就被現實給掐斷了。

FOTO：經濟學的專業(yè)背景，讓你更容易去發(fā)現社會的變化，從而形成拍攝選題，你是否一開始就確定了自己要做嚴肅的報道攝影？

鄒璧宇：2008年攝影家呂楠在廣州三年展上有一個個人展覽，我和朋友丁曉蕾一起去看展，她當時在外灘畫報工作，正好要采訪呂楠，我就趁這個機會也去見見自己喜歡的攝影師，當時也沒考慮報道、紀實、藝術這些事，就盼著自己也能拍出那樣有力量的照片。那個時候即便能感知到社會變化，也拍不出來，還是在學著了解攝影的階段。

工作坊是我的攝影啟蒙

FOTO：在2011年你參加了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理論研究室辦的馬格南amp;VII工作坊，和 2012年由孫京濤、陳慶港和任悅授課的徐肖冰青年攝影工作坊。這兩個工作坊對你的幫助和改變有多少？

鄒璧宇：這兩個工作坊對我走上職業(yè)道路有很大的幫助，也是很難忘的回憶。大學畢業(yè)后我去云南生活了3年，搞過民宿，也自己琢磨攝影，通過網絡找自己喜歡的內容學習，受益最大的是看任悅老師的“1416教室”。內心很篤定自己想做職業(yè)攝影師的想法后，我就離開了云南，回歸城市生活。兩段生活的銜接其實挺難的，自己有些迷茫，等于一切都從頭開始，以前的同學、身邊的朋友都走上自己的軌道。

我趕上2011與2012年那兩個特別好的工作坊在招募，馬格南amp;VII的工作坊象征性地收了點費用，徐肖冰青年攝影工作坊是免費的，我當時不懂什么是工作坊，看到有機會就想去試試。在工作坊中，老師的經驗可以幫助我解決很多實際問題，比如孫京濤老師一開始對我們視覺思維方式提出了“不敘事”的要求。在那段時間里認識了很多朋友，能看看同齡人在干什么，對當時的自己來說很重要，自己迫切需要找到一個方向。

FOTO：你的職業(yè)攝影道路看似順利，但又充滿變化，從2013—2017年的新浪圖片，到2018年做回圖片編輯，并策參與了《自拍selfie》與《在場》兩個欄目的工作，再到后來以自由攝影師的身份進行拍攝，這三個節(jié)點，中間經歷了哪些故事？

鄒璧宇：現在回過頭來看自己職業(yè)道路是挺順的，運氣也好，可當時沒這么想過。我算是趕上攝影專題在互聯(lián)網上傳播的最好時期，不過也沒幾年，隨著科技發(fā)展，大家觀看習慣從電腦轉移到手機后，屏幕尺寸變小，習慣拍的橫圖看著更小，圖片質量就不再重要，我們要學著適應改變，有的攝影師改行拍視頻做短紀錄片，選擇換一種表達媒介，不少人做得很好。

我喜歡圖片，如果土壤不再適合，只能去尋找別的路，所以2017年初從北京搬到攝影氛圍濃郁的成都。2017、2018這兩年互聯(lián)網平臺雖然充斥自媒體短平快的內容，但對深度的視覺內容還是有需求，我遠在西南，可是甲方還多來自北京，仍然維持著一定強度的出差做委托報道拍攝，常利用出差的機會順帶拍拍自己的項目。

待在成都時， 我靠拍拍建筑空間賺些錢，我是當時Airbnb plus項目最早一波加入的攝影師，給他們拍高質量的民宿照片，最初申請的照片用的是《戛然而止的生活》中天津的一些室內拍攝，當時心里想無非是海港城小區(qū)的房子被毀壞得不成樣，民宿里是整整齊齊的罷了。

2018年年中，爸媽來成都看望我，瞧見日子過得自在，就是大家認為的順，特意“激勵”我一番，年末正好有個機會回北京，去今日頭條做圖片方向的欄目，一咬牙就決定試試，可惜《在場》沒做幾期，我們找不到攝影師去拍深度故事，攝影師也不再同步自己的拍攝項目，很多人在自媒體補貼高的時候拍有流量能變現的東西去了，拍深度故事算是性價比很低的事。

攝影師拍攝事件時必須有自己的理解，并且熟練用影像去表達出來，具備獨立寫作能力，編輯絕不希望派個攝像頭去現場咔咔一頓拍，帶回來一堆看似客觀又平庸的照片。這樣的要求在以前不苛刻，新浪的《看見》欄目在2013至2018年每月四期穩(wěn)定更新，類似還有騰訊的《活著》、鳳凰網的《在人間》，但是2018年末，已經很難在市場找到有這樣穩(wěn)定產出的自由攝影師，后來大家只好放棄了《在場》，之前互聯(lián)網媒體做起來的欄目也在2018年后陸續(xù)被砍掉。

《自拍selfie》是嚴師傅（嚴志剛）提的想法，用普通人自己拍的照片講述他的人生故事，當時欄目付出更多精力的是同事們，我跟著一起參與，具體工作與我的職業(yè)愿景相悖，所以在頭條沒待多久便離職，重新做回自由攝影師。

離職后留在北京拍Airbnb的民宿，又重新接委托拍攝，反正圖片與視頻都拍，圖片拍攝的比例下降了非常多，互聯(lián)網公司有錢，根本不在意視頻制作成本遠高于圖片數倍，能拍視頻的都安排去拍，我不在意拍什么類型，能養(yǎng)活自己就行。

我從月工資收入豐厚重回自由職業(yè)的落差挺大的，大環(huán)境很明顯在改變，我內心始終是想拍照，要負擔北京的生活成本卻只能多接視頻，接工作投入太多時間與精力就沒功夫拍創(chuàng)作，于是我只好2019年末回了成都。要說順，從工作沒多久后開始自己個人項目拍攝，活了下來，沒轉行，項目也有推進，確實是順，偶爾回憶面對變化做的選擇總還有些慶幸。

從職業(yè)攝影師到自由拍攝者

FOTO：自由攝影師的身份很多人很羨慕，但報道攝影需要不少的財力和精力支撐，你是否遇到了這兩方面的壓力？

鄒璧宇：我做自由攝影師完全是因為個人性格、項目拍攝方式，只能放棄穩(wěn)定工作，甚至沒有穩(wěn)定的生活。之前的工作經歷讓自己認識很多朋友，朋友一多，路就容易走，建筑、空間、企業(yè)家肖像這些活都會找到我，應該是朋友知道我賺錢是為了做項目，特意照顧一下，有時候商業(yè)拍攝與自己時間安排沖突了，他們幫著我協(xié)商改期。往年是接近一半的時間投入自己創(chuàng)作，今年不一樣，絕大部分時間投入到個人項目拍攝中，所以拮據了很多。

FOTO：除了財力與獨自完成項目拍攝的耗費的巨大精力，作為一位長期在一線拍攝項目的攝影師，你遇到了哪些拍攝上的問題？這些問題，你如何面對？是回避、求助、妥協(xié)，還是怎樣？

鄒璧宇：拍攝上遇到的問題基本只能自己解決，不過該放棄的放棄。7月在洞庭湖團洲垸拍攝完后，回成都躺了半個月，基本上沒有動力做任何事，“emo”了，床與沙發(fā)換著躺，不出門。拍攝被不可抗力打斷的生活、被山火灼燒后的環(huán)境這類議題都有些“大”，拍攝時有同理心，要去感受過去與當下發(fā)生的變化，哪怕是個局外人，拍攝時的負面情緒仍然保留在身體里一段時間。本來預計團洲垸洪水退去后再去拍一次，我實在沒有動力出門，就放棄了。只要不是自己內心出現問題，都好克服，最怕被虛無感籠罩，使得行動力喪失。

敞開自己的邊界，與人和環(huán)境去交流

FOTO：說回你的作品，最早出現在公眾視野的《黑土地上的生存》是一系列關于煤礦生活的現代報道攝影，拍攝這組作品的契機是怎樣的？

鄒璧宇：最初是在2016年，黑龍江省當時的領導在兩會時說煤礦企業(yè)沒有拖欠工資，我聽到后想去現場看看去，隨后沒幾天我就到雞西市了。原本自己也關注能源方面的事件，了解過各地煤礦價格與生產情況，也就相對迅速地找到了礦區(qū)做最初拍攝的地方。

FOTO：這組作品拍攝了大概多久？前期有一些預備和對拍攝畫面、拍攝結果的預判嗎？

鄒璧宇：2016年拍了半個月，2018年拍了一周多，不算做前期準備的世界，其實時間都不算長。攝影與做視頻的區(qū)別可能就在這，我只需要了解時間、地點，自己有明確希望探尋的東西，就可以出發(fā)了，如果拍視頻則要準備更充分些，為了完成率，可能要事先聯(lián)系愿意接受拍攝的人，梳理好故事線，我認為這樣就缺乏很多探索的意義。至今我也不會在社交媒體上尋找拍攝對象，寧愿去多走一走，看看能遇到什么。比如當時在雞西市的礦區(qū)遇到一位渾身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士，她正好去幼兒園接孩子的路上，粉色與四周被破敗的環(huán)境形成一個鮮明對比，她愿意停下來接受拍攝，我運氣很好。如果拍不到也沒關系，再多走一走，敞開自己的邊界，與人和環(huán)境去交流。

FOTO：《黑土地上的生存》這系列作品，影像上很扎實，無論是構圖、情緒表達、色彩、甚至在選擇在一天中的何時拍攝上，都有著很強的細節(jié)雕琢，你希望通過攝影本身的語言，傳遞哪些觀看情緒或者信息？

鄒璧宇：現在記憶都有些模糊了，當時試圖讓更多人知道一個群體的困境。主要還是當時工作崗位原因，推動著自己做些有意義的工作。我是個早起困難戶，從城市到礦區(qū)又有些距離，實際上是在一天有限的拍攝時間里認認真真拍，有一次陳丹青說喜歡這些照片的顏色與氛圍，我多少有些懷疑自己拍攝過于“好看”了。

攝影不是文字的配圖和證據

FOTO：拍攝技術是攝影里永遠不可忽視的問題，你的畫面凝重，也帶有一些憂傷的情緒和安靜的氣氛，這些感受，是拍攝題材、拍攝環(huán)境本身所傳遞的，還是由于你的性格來選擇這樣的場景拍攝？客觀題材和主觀的表達，在你的《黑土地上的生存》這系列作品中是怎樣平衡、怎樣實現的？

鄒璧宇：性格肯定影響選擇，拍攝這件事更是不斷在選擇、取舍。不單單是《黑土地上的生存》，我其他項目在拍攝前會做好相關資料收集，拍攝的過程更類似田野調查，找當地人調研，驗證不同信息真?zhèn)危芏嗉毸榈墓ぷ鞯米觥?/p>

我認為攝影就是主觀表達的工具，照片本身也是“片面”的，如果創(chuàng)作者不想陷入信息認知層面的困擾，可以去試著多掌握一些媒介，例如，你有寫作能力，故事背景、細節(jié)、人物等等基于文字傳達更有效，那你拍攝時無需照片承載過多信息量。

調查與調研是為了與表象抗爭，影像這個媒介不一樣，無論我們對事件了解多少，拍攝的仍然是“表象”，觀看、理解、呈現表象是攝影師要做的。所以說到拍攝時平衡，還不僅是主客觀的事，更內核的是不同創(chuàng)作者對媒介理解與運用，技術只不過是工作支撐點。

FOTO：《戛然而止的生活》這系列作品拍攝的周期很長，從2015年的天津，到2017年的北京、再到2020年的昆明、2022年的成都，4座城市也伴隨著一些群眾關注的熱點話題，其中的事件讓很多人的生活發(fā)生了改變，但這種變化未來仍有可能發(fā)生，你計劃將這系列作品做成一個更長期的項目嗎？

鄒璧宇：《戛然而止的生活》在2023年拍了涿州8月的洪水退去后的場景，以及2024年岳陽市團洲垸被湖水倒灌的村莊，我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拍攝被不可抗力所中斷的生活，未來肯定持續(xù)做，也有些回訪計劃陸陸續(xù)續(xù)要開展。像今年成都也遇到短暫的限電，正好我沒出差，補充了些。拍東西花錢花時間，已經是很努力在推進了。

FOTO：《戛然而止的生活》仿佛比《黑土地上的生存》拍攝得更加克制，很多作品都是以場景化呈現，即使有人物，也多以背影或“點景”呈現，與前些年被討論很多的景觀攝影不同，你的作品還是以具體事件為切入點，能談談為何以這樣的方式來呈現這些話題嗎？

鄒璧宇：現階段的作品不以具體的人為主體，是希望觀者通過場景感受到事件中普遍性，我爭取進入到當事人的生活空間里拍，將鮮活的生活痕跡展現到作品中。

FOTO：從你的這兩部作品來看，你對攝影有著很嚴肅的態(tài)度，無論是選擇的拍攝器材還是三腳架的使用，甚至曝光的控制，這些都與傳統(tǒng)的新聞攝影快拍的方式有著明顯的不同，你好像有意地選擇在熱點時刻離場，在熱點過后再返場，為什么這樣做？

鄒璧宇：應該是不同人的關注點不同，我在意具體事件對當事人生活造成的影響，除去現實層面以外，還有精神層面，有的東西在第一現場或者說事件被廣泛關注時，無法被感知到，我只能選擇投入更多的時間。

現在熱點多、轉換節(jié)奏快，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人們對一些事件慢些遺忘。拍攝的過程，除了感知事件、人的生活痕跡，也有給自己要求影像更耐看些，能做更大的輸出尺寸，用視覺對抗遺忘。

FOTO：從傳播角度來看，你的作品呈現出的冷靜與中立，與現在快速閱讀的主流節(jié)奏有些差異，它們的深度特點仿佛并不能獲取快速的社會傳播，也很難引起輿論反響，你如何看待這種嚴肅深入的圖片報道作品與傳播的關系？

鄒璧宇：傳播力度并不在我考量范圍內，雖然我仍然會給編輯朋友們同步工作進度，我不強求發(fā)表或者是出版，自己心里有數。紀錄片更適合做傳播，這個系列的照片拍攝雖然基于事件，但表達的內核是超越事件本身的，它們更不是文字信息的配圖或證據。

陌生、糊涂都是我喜歡的狀態(tài)

FOTO：《痕跡》這系列作品，與你之前的攝影項目差異非常大，它更像是你閑暇時間中，為自己和時間創(chuàng)作的一組偏藝術化表達的作品，你怎么看待它與你項目創(chuàng)作的關系？

鄒璧宇： 這個系列內核同樣有些“虛無”，有些我抗爭的東西不是這個時代才有，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前便已經存在，所以我研究老照片與呈現，到過往的時空探究它，對抗它。

FOTO：除了你相對沉重的系列作品外，我看到你還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一次性膠片相機拍攝，也會有一些輕松的影像單幅作品，你的生活中，攝影承擔著怎樣的角色？

鄒璧宇：我沒有考慮過讓攝影在生活中承擔什么，被觸動的時候拍下來，無論用手機或是相機，已經是種習慣。生活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很松弛，除了要還信用卡、交房租，還有付各種賬單的日子。

FOTO：你的很多單幅作品都是在旅行或者漫步狀態(tài)下拍攝的，這些作品雖然沒有規(guī)劃成系列，但仍有很強烈的個人色彩，你如何看待熟悉環(huán)境和陌生環(huán)境帶來的視覺刺激，哪種情況下能觸發(fā)你的拍攝動機？

鄒璧宇：已經數次檢討自己，在成都生活好幾年，卻沒有認真拍過成都，可能是習慣了回到成都就是休息，所以帶相機出門的機會少，也可能是不想通過攝影把生活周遭搞得太明白，陌生、糊涂都是我很喜歡的狀態(tài)。

絕大部分到陌生環(huán)境的契機就是為拍攝，身體和腦子都更容易進入狀態(tài)，所以感知力會不一樣。我在老家桂林通過拍攝去尋找陌生感，重新去認識熟悉的地方， 也無所謂拍攝進度，就是個拍攝的行為，也直面自己對故鄉(xiāng)認識的淺薄。

嘗鮮新器材，避免精神內耗

FOTO：談到拍攝設備，這仿佛是很多攝影師不愿去公開談論的問題，但攝影師之間卻聊得很多，不同設備帶來的畫面表現力是不同的，但過強的設備風格則容易削弱題材的尖銳性，你愿意談談你常有的器材嗎？你對攝影師的技術素養(yǎng)，如何看待？

鄒璧宇：現在談技術素養(yǎng)是否有些老套？有攝影師都嘗試結合AI創(chuàng)作，大家根據自己的拍攝項目，前期做試錯，做各種嘗試都是必須的，表達內容與方式結合起來，作品完整度才高，這個度，大家都是自己把握，照片印出來后，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我前段時間把135的數碼相機都賣了，中畫幅數字有臺富士GFX 100ii，照片視頻都能拍，輕便高效，鏡頭也夠用，還有臺哈蘇H6D 100c，鏡頭與配件都全，這個機器是單反時代的產物，畫質很棒，可操作繁瑣。135與120都留了一臺旁軸，徠卡 mp+35mm f/2、富士GF670，還有一臺4x5英寸的技術型相機，不過很久沒拍彩色頁片，價格太貴、拍不起。拍立得一次成像也在用，不過多是旅行時拍了送人。

人都是會倦怠的，嘗試不同的器材除了題材需要，我也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熱情維系得更久一些。睡眠不足可以補覺，熱情如果消退，就很難找回，我盡力讓哪怕是最單調的拍攝也變得有趣一些。

FOTO：你的近期單幅作品好像與報道項目攝影的美學取向有了一些變化，單幅作品更加向內觀看了，觀看方式上也更加趨向傳統(tǒng)美學，例如光線、線條、框架，這些方面用的雕刻手法也更加細致，而不是偏重于題材本身的表現力，這種變化的背后是什么？

鄒璧宇：自我表達的東西一直在做，有喜歡的就發(fā)社交媒體。最近確實在拍攝時對自己更苛刻，可能是中畫幅的拍攝占比越來越大，我不確定這是否是正確，跟著直覺來。我避免在這類事情上反思太多，避免內耗。

FOTO：在創(chuàng)作之外，你還與朋友們創(chuàng)立了一個名叫《黑鴉社》的膠片體驗社群，能介紹一下這個社群的創(chuàng)立的初衷和目的嗎？

鄒璧宇： 我是后來加入《黑鴉社》， 原本是想用社群做一些工作坊。現在嘗試做創(chuàng)作與自我表達的年輕人越來越多，我希望切實能給人一些幫助。僅在春節(jié)前后做了叫“故鄉(xiāng)與世界”的線上工作坊，因為年輕的攝影師拍了太多的家人，我想鼓勵他們走出拍攝舒適區(qū)，去探討“故鄉(xiāng)”這樣更復雜的話題。認真做工作坊投入的時間成本太高， 所以就做了一期，未來不確定，不過算是有個地方讓喜歡攝影的朋友聚聚，大家交流拍攝、編輯照片的地方。

FOTO：說說你最近的規(guī)劃吧，需要完成哪些項目拍攝嗎？或者有哪些題材吸引著你去探訪？再或者有沒有哪些攝影事務上的工作目標？

鄒璧宇：今年開始一個新的議題，從貴州的被山火焚燒過的山林開始，圍繞著對“火”的內容進行拍攝，只有一個基本雛形的狀態(tài)，11月準備去大涼山走走，彝族和火的淵源非常深。能通過現實去映射精神層面的題材都吸引我，12月會再去煤礦城市拍攝，煤價有起伏，我關心人的精氣神在經濟周期波動下的變化。除此以外就是賺錢，拍創(chuàng)作需要經濟支撐，在保護好自己熱情的情況下，多接賺錢的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