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之行，讓昨日重現(xiàn)

2001年10月，我因電影《藍色愛情》的宣傳活動前往埃及，參加第25屆開羅國際電影節(jié)，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去非洲。由于當(dāng)時的電影節(jié)只為受邀導(dǎo)演提供旅行接待，因此我只能獨自前往。機票是組委會提供的，我需要先到泰國，才能拿到去開羅的機票，就這樣，我迷迷糊糊地從北京的機場登上了前往曼谷的飛機。

那天飛機上的乘客很多，非常擁擠，我的鄰座是一個中國小伙子，飛行中我們攀談起來。我說我在曼谷轉(zhuǎn)機去埃及，他說他要轉(zhuǎn)機去尼泊爾。隨后我告訴他，我要在曼谷機場的埃及航空公司售票處取去往開羅的機票，擔(dān)心自己英文不太行，怕溝通出問題，他說會幫我根據(jù)“邀請函”的地址帶我到取票的地方，于是我一路釋然。到達曼谷國際機場后，卻怎么也沒找到埃及航空的標(biāo)志，在偌大的機場到處問詢都無果。那位熱心的小伙子，帶著我四處尋找，走了一家又一家。我們在機場里四處狂奔，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渾身冒著熱汗，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終于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埃航的售票處，它實在是小到可以被忽略了。我總算順利拿到了機票，由衷地感謝這位不期而遇的年輕人，他怕我流落機場，堅持不懈地幫我尋找，這才使我能夠順利抵達尼羅河畔的璀璨明珠——開羅。

初入金字塔的國度

開羅電影節(jié)的整個活動大概10天左右，除了觀摩電影，我還游覽了尼羅河，參觀了埃及國家博物館。博物館里有各種彩繪的棺槨，還有各種動物木乃伊，如狗、猴子、魚，等等，文物，尤其是金器，工藝精湛，其中最為著名的是圖坦卡蒙的黃金面具，巧奪天工又光亮如新，讓人無法想象這竟然是一件3300多年前的古物。漫步開羅，親見了神秘的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金字塔是埃及法老的墓葬，里面為陵寢，塔的下方放置著金銀財寶等貴重陪葬品。進入?yún)⒂^得從塔內(nèi)躬身沿隧道向上攀爬至塔頂，在一座不大的方形墓室里，法老的石棺孤獨靜臥。

在這個蒙著神秘面紗的世界里，眼前閃現(xiàn)出克里斯蒂的“東方快車”，耳邊仿佛聽見“尼羅河慘案”的尖叫聲，想起站在金字塔上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杰奎（《尼羅河上的慘案》中的人物），黑暗中浮現(xiàn)出大腹便便又幽默智慧的波洛（《尼羅河上的慘案》中的人物）。電影似乎有種神秘的魔力，給予藝術(shù)家無限遐想，夕陽下，波洛那句“悠著點兒”，繚繞在落日余暉的金字塔上。

參與電影節(jié)的過程仿佛進入了埃及人的生活節(jié)奏，身著白色袍子的男子，從頭到腳一塵不染，從眼前走過，街頭巷尾到處是吸著水煙的閑士，悠哉游哉……活動過半，有幾日假期，評委們便準(zhǔn)備前往盧克索參觀游覽。此時恰逢國內(nèi)金雞獎評選，我的影片《藍色愛情》也獲得最佳導(dǎo)演獎的提名，國內(nèi)的聯(lián)絡(luò)人員又在問詢我的行程安排，幾經(jīng)斟酌，決定先返程參加金雞獎的活動。而這一決定，使我留下了沒能一睹盧克索風(fēng)采的些許遺憾。我和好友沈健一同坐在回國的飛機上時，內(nèi)心便種下一個執(zhí)念——我還會再來的，我要去盧克索。

重返太陽神的天下

2018年，隨中國影展的推廣活動，我再次踏上了非洲大地。最先抵達南非的首都開普敦，在目睹了葡萄牙航海家迪亞士繞過的好望角之后，我們朝北跨過非洲大陸，重返以金字塔聞名的開羅。文化中心放映了我的影片，當(dāng)?shù)仉娨暸_全程報道，還有漂洋過海來到開羅的華裔和我們進行交流，他們想把自己家族的經(jīng)歷寫成劇本，希望有機會能夠拍成電影，這大概是海外游子魂牽夢縈的思鄉(xiāng)之情吧。

人們說，沒有到過盧克索，等于沒有到過埃及。影展結(jié)束后，我無法忘懷十幾年前留下的遺憾，決定找回失落的往日時光。前往盧克索的飛機不是每天都有的，即便有也是小型飛機，容不下很多人。記得那天陽光燦爛，飛機沿著尼羅河低空飛行，一個多小時就抵達了古埃及的首府盧克索。

盧克索給人的第一印象似是春天降臨，撲面而來的是四處盛開的鮮花，明明是北京的金秋十月，這里卻一片春意盎然。城市中心的索菲特冬宮酒店是1886年建造的西式建筑，外觀帶著些許過時的古樸感，然而步入大廳，卻是一派歐洲古色古香的奢華氣息，仿佛百年來都沒有變過，克里斯蒂當(dāng)年就是在這間酒店寫完《尼羅河上的慘案》的。這里曾是埃及王室的行宮，如今世界名流政要來訪，也都會下榻于此。從酒店的房間可以眺望尼羅河水面上游弋的古老帆船，一瞬間，似是置身于遙遠(yuǎn)的古埃及。酒店的后花園是一片西洋園林，到了晚上，燈光熹微迷幻，好似可以讓人目睹小說中游客們登上游船，撲朔迷離的情景，亦真亦幻，散發(fā)著懸疑的色彩。

位于盧克索北部的卡納克神廟是古埃及最大的神廟，總面積達100公頃，有大小20余座神殿，是為朝拜天神阿蒙而修建的。圣殿和方尖碑記錄了法老們的英雄事跡，印刻了近30位法老的偉大功績，穿過134根參天的巨型石柱，仿佛穿越了茂密的叢林，令人震撼！一條長路兩側(cè)臥守的獅身羊面像列隊，將人們引入神廟的大門，每個動物的爪中都握著一尊拉美西斯二世法老的塑像。站在高20多米的巨大圓柱下，游走在法老們的精神家園，體驗傳說中的圓柱廳，想象昏暗廟宇間閃爍的遠(yuǎn)古的神燈，法老們的長袍暗影若隱若現(xiàn)……

峭壁上的陵墓

哈特謝普蘇特神廟位于底比斯衛(wèi)城的最北端，在帝王谷和帝后谷的中間。哈特謝普蘇特是第18王朝法老圖特摩斯一世的女兒，她是除克莉奧佩特拉以外另一位成為法老的女性。她放棄了傳統(tǒng)的陵墓布局，將自己的陵墓建在峭壁上，完全按山崖谷地的環(huán)境把整個建筑設(shè)計成疊升的3層，臺階柱中央以平緩的梯道連接，最上層柱廊的后面才是殿堂本部，其內(nèi)殿鑿于山崖之中。女法老（公元前1503年—公元前1482年在位）希望自己的統(tǒng)治能夠長治久安，她特立獨行，戴假胡須、著男裝，手執(zhí)權(quán)杖，威嚴(yán)無比，這就是古埃及最有權(quán)勢的女法老，她的真實模樣和她的傳奇故事一樣神秘。

烈日當(dāng)頭，在沒有任何遮蔽的開闊地，我和朋友頂著暴曬，步履蹣跚地步入陵廟。正午時分，雖然手握微型電扇，但在酷熱的烘烤下，我們幾乎要暈厥。猛然看見一家餐館，趕緊躲進去小憩，渾身癱軟地趴臥在餐桌上。隨后點完餐，狼吞虎咽地吃著手抓餅，喝下土豆湯，就著咖喱的香味兒填飽了肚子，漸漸恢復(fù)了體力。說實話，這樣幾乎虛脫的體驗只有兩次，一次是在庫斯科去馬丘比丘的路上，再有就是這次的女王陵。

經(jīng)過這次體力透支，再加上行程緊張，使得我來不及“遠(yuǎn)征”拉美西斯二世神廟。1966年，因興建阿斯旺水壩，神廟整體遷移至高出河床水位60余米的后山上，成為世界文物建筑保護的成功典范。

帝王的人間天堂

我們驅(qū)車前往距尼羅河西岸7公里的盤山崖壁間，與盧克索城區(qū)隔河相望的一大片沙漠地帶就是古埃及都城底比斯的所在地。帝王谷就坐落于不遠(yuǎn)處的一片荒無人煙的石灰?guī)r峽谷中。帝王谷是大約公元前1539年到公元前1075年間古埃及法老和貴族的主要陵墓區(qū)。

當(dāng)年，法老們就在尼羅河西岸的這些峭壁上開鑿墓室，同時這里還建有許多巨大的柱廊和神廟。這處壯觀的墓葬群，有埃及第17王朝到第20王朝的63座王室墳?zāi)梗渲凶钪膶賵D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二世、塞提一世、拉美西斯二世等幾位法老的陵墓。巨大的巖石洞被挖成地下宮殿，墻壁和天花板滿是壁畫，華麗無比。墓穴的入口在半山腰，走廊通向墓穴深處，墻壁上刻滿了各種圖案和象形文字，彩繪鎏金典雅華美，經(jīng)過千年洗禮，仍十分清晰。行走于帝王谷中，讓人想到北京的十三陵，看來王公貴族都想把人間的奢華帶入墳?zāi)梗永m(xù)其至高無上的尊享體驗。

在告別盧克索的古跡時，我有些依依不舍，站在巨大的門農(nóng)巨像前，流連忘返，久久凝望。門農(nóng)巨像矗立在尼羅河西岸和帝王谷之間的原野上，人們認(rèn)為石像是希臘神話中的門農(nóng)。3000多年過去了，底比斯古城早已被湮沒，但這兩座巨像仍忠誠地守衛(wèi)著盧克索的這片遺跡。

這次盧克索之行是一次還愿之旅，雖然收獲滿滿，卻也有一些失落。讓人不無感慨的是，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和語言，如古印度的梵文，在歷史的長河中被遺忘，只剩下這些遺址成為千古之謎。人們只能靠猜測破譯，告訴我們曾經(jīng)的故事。 （責(zé)編：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