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端上洗風塵

在家鄉安陸吃早餐時，我常吃的是瘦肉米粉或肥腸米粉，去的常常是菜市場里的同一家店。店老板看我到了，已不需要我說什么，如果還有肥腸就給我來一碗肥腸米粉，如果沒有了，就來一碗瘦肉米粉。無論是肥腸米粉還是瘦肉米粉，一定會放上一點麻辣油。

在餐桌邊坐上兩三分鐘，那碗米粉就熱氣騰騰地出現在我面前。我拿起筷子，向碗底探，把浸潤在瘦肉或肥腸底下的米粉翻過來，夾起數根放入嘴里。那質地柔軟、富有韌性彈性的米粉，混合著湯汁的濃郁醇厚，溫柔地滑過喉嚨，留下美妙的余韻。

妻很好奇，問我為什么總去那家店吃早餐。我說，主要是那家店里的米粉很特別。從外表看，米粉潔白細嫩，剛煮好的米粉從湯水中撈出來，像白玉一樣。另外，米粉細而勻，滾水一浸一泡，兌點湯料，加點配菜，柔軟順滑，口感也順溜，看了眼中歡喜，食后心生滿足。

我也去其他早餐店里吃過米粉，但感覺真的不太好。有家早餐店，看上去應是老字號，因在十字路口，每天到那里吃早餐的人也多。以我的理解，不熟悉的早餐店，早餐是否做得好吃、有沒有好的口碑，食客的多與少是個可以參考的標準之一。

我帶著妻去吃。我們點的是瘦肉米粉。當它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還有點驚喜——瘦肉挺多。不過，當我把筷子伸進碗底，把米粉挑起來時，發現米粉有點不對勁。吃了一口，很快就確認我的想法——如果筷子攪動慢了，或者我吃得慢了，稍等片刻，那米粉就成團黏在一起了。

這讓我無法喜歡。一碗瘦肉米粉，理應是生活中簡單而美好的存在，在這家早餐店里，我卻感覺不到。看到旁邊的食客吃得津津有味，我對自己的味蕾產生了懷疑，也對我的不悅提出疑問并檢討自己：難道我對米粉的口感要求太高了，或我對食材的做工太挑剔了？

在南方，我也常去吃米粉，譬如廣東湯米粉。廣東湯米粉與別的湯粉不同是因為它的湯，主要用本地豬的腿骨、豬大骨等材料慢火煎熬，加上其他特制的配料。它的味道特別鮮美，配菜除瘦肉、豬肝外還可以加上鹵蛋、豬腳和牛腩等。其骨湯香甜，營養豐富。如此一來，本末倒置，米粉成為配角了。

同事說，桂林米粉是跟沙縣小吃、蘭州拉面等齊名的國民小吃。我跟著同事去他的家鄉。本地人吃米粉，通常吃鹵菜粉：一團米粉在熱水中晃動20秒，這叫“芼”，瀝干水后扣入碗中；澆上一瓢鹵水，再放上鹵牛肉片、鍋燒（油炸過的豬頭肉，最好是豬下巴肉）等鹵菜。我以為，這已是在吃鹵菜了。我跟同事說：“有機會到我家鄉，嘗嘗我那里的米粉吧。米粉爽滑筋道，粗細適中。根根分明的米粉，吸附著鮮美的湯汁，口感細膩，不黏不糊。搭配各種配菜，色彩豐富，營養均衡，香氣撲鼻，讓人食欲大增，吃一口就難以忘懷。”

返回南方的前一天早上，我準備再去吃碗瘦肉米粉。不料，因為菜市場里的路面升級改造，那條街上大多數門面都關門歇業了，當然也包括我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車開到高速上，與妻兒聊天時，我還在念念不忘，倍覺遺憾。

“清湯先一滾，濃油再一渾。白絹絲如蜜，紅綾辣遍身。使君若下湖湘里，米粉端上洗風塵。”讀來仿佛能聞到米粉的香味，感受到它的美味。細細品來，那些詩句是故鄉的味道啊！行文至此，我翻開日歷看了看——哦，秋將逝，冬將至，年，總算越來越近了。

編輯|龍軻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