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為你細數(shù)鐘點的日子

2019.9.3晴

9月的陽光依然熾熱，回憶軍訓，浮現(xiàn)眼前的是萬里無云的晴空，塑膠操場上翻滾起的熱浪，還有，韋少純學長。

第一次看見他，是在軍訓第三天，8月26日。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么一個人，他僅僅是遠遠地站在那里，你就能發(fā)現(xiàn)他的與眾不同。

那天和今天一樣熱，沒站一會兒軍姿大家就感覺暈頭轉(zhuǎn)向，教官讓我們坐在看臺上休息片刻?！巴?！那不是韋少純嗎，居然真的遇到他了！”隨著室友的驚呼，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朝某個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五官清癯、身材高挑的學長抱著一個籃球，和朋友們說笑著走到足球場旁邊的籃球場。我不確定他是否就是室友說的韋少純，但不論他是誰，在我眼中，在他身旁的其他人都顯得有些黯淡。

后來從室友口中得知，韋少純是她初中時的學長，彈一手好吉他，成績常年高居年級前10，那副好似被精雕細琢過的面孔讓人聯(lián)想到《夏目友人帳》里溫柔的夏目。

再次對韋少純心動是在前天的開學典禮。

作為學生代表致辭的我沒想到高中的第一次上臺就翻了車，站在臺上的我滿腦子都是距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幕后的韋少純。

懷揣著緊張的心，剛開口我就意識到話筒出了問題，不管怎么擺弄開關，它依然頑固地保持沉默，前所未有的窘迫襲來，像有千萬只螞蟻在撓我的心臟。在無比窘迫時，我聽到一陣歡呼，隨后發(fā)現(xiàn)一只手抽走了我手中的話筒，遞來了另一只話筒，抬頭就對上了韋少純滿含笑意的眼睛，他輕聲說了句“加油”便走下臺去。

我不記得自己接下來是怎樣背完那篇發(fā)言稿，怎樣機械地回到座位的，我只記得之后坐在臺下看著閃閃發(fā)光的學長演唱那首《追光者》時怎么也平復不了的心動。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著光夢游。”

韋少純，從今以后你就是我追逐的光了。

2019.10.26多云

快到11月了，天氣轉(zhuǎn)涼，高中生活也逐漸步入正軌。而今天，也是我初遇韋少純學長滿兩個月的紀念日。

我隱約記得有心理學理論說，一般來說對一個人的好感只有三個月，三個月后隨著對這個人的了解，這份好感會減少，如果不減反增的話，那這份感情才是真正的喜歡。

這兩個月里，每一次看到他，內(nèi)心的喜歡都會增加。

而且很幸運，我有機會認識了韋少純學長——那要感謝我的一時沖動。

前兩個星期的社團招新會上，穿梭在眼花繚亂的招新海報之間，我正感覺茫然，忽然一個學姐拍了拍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加入場務部門。我不太清楚場務的工作，學姐說他們負責各種活動的道具、燈光和對接，也包括最受歡迎的十佳歌手比賽。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背著吉他的背影，立即滿口答應下來。

進入場務部迎來的第一個活動就是十佳歌手比賽彩排，學姐讓我和其他新成員一起去現(xiàn)場觀察學習，幫忙叫號。我每次都希望學姐讓我去通知韋少純，可每一次都不是我。但是我依然感覺很幸福，因為我擁有近距離觀看韋少純表演的機會。少年緩緩張口，自信，張揚，眼底也閃爍著光芒。

“夢為努力澆了水，愛在背后往前推……”

韋少純，如果我努力地靠近你，你會看到嗎？

正式演出那天，我聽見部長叫我：“岑以宸，快，去后臺通知韋少純，還有三個就到他了。對了，你認識韋少純吧？”

我當然認識，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把他從一群人中認了出來。

“學長，快到你了?！闭驹陧f少純面前，我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謝謝！”韋少純點了點頭。

我有些失落，居然自戀地以為學長還記得我。轉(zhuǎn)身正要走時，忽然聽到他說：“啊，是你啊，我記得你，你是開學典禮話筒出問題的女生吧！”

在心里，我一次又一次地感謝那只話筒。

“你那天講得真好，比我當學生代表時說得好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緩了好久，我才說出那句“我叫岑以宸”。就這樣，入學的第二個月，我認識了韋少純。

2020.4.19小雨

“谷雨春光曉，山川黛色青”，用來描寫谷雨果然很貼切，這幾天都飄著連綿的雨，像一縷縷的相思。

我每天都會帶兩把傘，一把自己用，一把是為韋少純準備的。

韋少純經(jīng)常忘記帶傘。

經(jīng)過上學期頻繁的踩點和觀察，我心中有一張詳細的韋少純時間表。

比如，中午下課后韋少純會留在教室里，花20分鐘總結(jié)上午學過的內(nèi)容再去吃飯；比如，韋少純喜歡在第二節(jié)晚自習的課間戴上耳機，披著淡淡的星光在操場散步；比如，星期天即便高一高二都沒有自習，韋少純依然會早早來到教室自習一段時間，再去和朋友打球……

韋少純的時間表我了如指掌，因此很多次我為他遞上的那把傘，在他看來是偶然的巧合，在我卻是精心設計的相遇。

我的時間表逐漸和韋少純重合，不知不覺間我也養(yǎng)成了一套如他一般完美的學習習慣。

只是我的成績只能維持在班級前10，離韋少純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場務部的工作我越來越游刃有余，前幾天我接手了一個完全由我負責的活動——學姐學長交流會。活動將邀請高二的學姐學長來為高一同學分享學習生活經(jīng)驗。

我借著交流會的名義去找韋少純聊天。他說他上高一時，曾看著臺上優(yōu)秀的學長學姐侃侃而談，當時便立志將來也要成為分享者，這次算是實現(xiàn)了一個小目標。

我追逐的光明明那么閃耀，卻從來不炫耀自己的光芒。

坐在臺下看著韋少純分享時，我的心也不知不覺激動起來，因為我也有了一個小目標。

2021.5.30晴

今天是韋少純的畢業(yè)典禮，一轉(zhuǎn)眼我也成了準高三學生。

上個月我參加了學長學姐交流會，這次我同一年前的韋少純一樣，成為了分享者。

韋少純的畢業(yè)典禮不是我負責的，我把這份干了兩年的工作交給了下一屆學弟。對接那天，學弟滿臉的興奮激動，聽著我的話一個勁兒點頭，不停保證自己會把工作干好，一定不讓學姐失望……忽然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曾經(jīng)的我也是這樣青澀吧！

拍畢業(yè)照時，我看到身穿西裝的韋少純站在最后一排，相比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眉宇間更添一份堅定。

集體照后的自由照相時間，大家不會放過和學長學姐合影的機會。

我自然也不會。

韋少純早就被一堆女孩團團圍住，我等了很久。看見我時，韋少純溫柔地笑了：“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會來。”

“自戀?！蔽乙贿呴_著玩笑，一邊請周圍同學幫忙照相。

那是我和韋少純第一次單獨合影，在照片定格的瞬間，好像他只屬于我一個人。反復看著我們的合照，我抱著相機睡著了。

韋少純，只有一個星期你就要高考了，明年的高考，我會追上你！

2022.1.1多云

昨天我們在學校度過了最后一個跨年晚會。

老班舉起杯子說了很多祝福的話，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

不少同學都流下了眼淚，三年即將飛逝而過，時光永不復回。

突然間我好想念韋少純，他不在的這半年，我依舊按照他的時間表生活——早早到教室，下課后留在教室復習，晚自習課間戴著耳機在操場漫步。

這半年里，我會找各種理由聯(lián)系韋少純，問他題目，傾訴壓力，分享模擬成績。他也會給我分享他的大學生活，早八課、社團、他的新樂隊……我認真聽著，希望他能把一切生活都告訴我，就像我曾經(jīng)熟悉他的每分每秒。

還有，我最擔心的是韋少純會不會有女朋友，他這么優(yōu)秀，會有很多人喜歡吧?？梢栽俚鹊任覇?？我想和你在同一所大學，請等等我的告白。

在新年的煙花綻放的瞬間，我撥通了韋少純的電話，隔著千山萬水跟他說“新年快樂”。他也在另一頭對我說著“新年快樂”，以及，“高考加油”。

2022.6.9晴

高考完的第一覺我睡到了中午，迷糊著從床上爬起來時，心底并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有些悵然若失，原來真正畢業(yè)是這樣的感覺。

以前我以為，堅定地喜歡一個人三年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沒想到三年一晃而過。原來我已經(jīng)喜歡了他那么久。

昨天大家最后一次回到教室，拍照留念，收拾書卷，我掏出手機給韋少純發(fā)消息：“我考完啦。”韋少純沒有立即回復，他在忙吧。

晚上班級聚會時我有些心不在焉，總看手機，等著韋少純的回復。

回家路上，我看著車窗外斑斕的霓虹燈，敷衍地聽著駕駛座上爸爸的長篇大論。突然手機顯示了一條消息——是韋少純，他發(fā)來一張他們學校的圖書館在月光下的剪影和一句“畢業(yè)快樂”。

他就讀的大學正是我的高考目標。

韋少純，現(xiàn)在我畢業(yè)了，我們還會相遇嗎？

2022.6.24晴

出成績啦！

難以想象我居然突破了自己模擬考的最高分，我可以如愿考入韋少純的大學了，我給韋少純發(fā)了自己的成績，他恭喜了我，答應我到學校后請我吃飯，我也回了一句“謝謝”。

禮貌而疏遠。

但我萬萬沒想到，伴隨著我高考成績公布的，還有韋少純和女友的官宣。

看到那條朋友圈的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蒙掉了——照片上的韋少純依舊是熟悉的模樣，只是那明媚如昔的笑容，如今只屬于他身旁那個同樣笑靨如花的女孩了。

原來我努力了那么久，終究還是韋少純的過客。只是令我驚訝的是，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受，好像只是得到了長途賽跑的一個結(jié)局。

為了韋少純，我成了一個優(yōu)秀的人，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結(jié)束了三年的暗戀，但我也迎來了光明的未來。

茨威格寫過一段話：“我的心為你而感到緊張，為你而顫動；可是，你對此毫無察覺，就像你口袋里裝了懷表，你對它繃緊的發(fā)條沒有感覺一樣。這根發(fā)條在暗中為你耐心地數(shù)著你的鐘點，計算著你的時間，以它聽不見的心跳陪著你東奔西跑，而你在它嘀嗒不停的幾萬秒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我細數(shù)了有韋少純的時光，用三年的時間跟著他的鐘點嘀嘀嗒嗒地轉(zhuǎn)動。

他也許曾向我看過一眼，但是現(xiàn)在我終于要放下為他轉(zhuǎn)動的職責，翻過這三年青澀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