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的多元化分析

【摘 要】現代舞在進入中國后衍生出了各式各樣舞蹈作品，實質是舞蹈編創多元化的發展，這種“多元”又反過來推動了中國舞蹈的發展。因此，探索在舞蹈為何出現如此之多的編創方法，理清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多元化的走向，以及舞蹈作品創作背后的規律，是十分必要的。在此語境下，本文以舞蹈編創為主要研究主體，通過對《鳳悲鳴》、“數位系列”作品和《春會來》進行剖析，并探尋編創方法多元化的當代價值，以其能夠為編創者提供案例及理論參考價值，為研究者對中國現當代舞蹈的編創研究提供思考方向。

【關鍵詞】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多元；《鳳悲鳴》；“數位系列”作品；《春會來》

【中圖分類號】J72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5—152—03

一、中國現當代舞蹈概述

（一）中國現當代舞蹈的發展背景

目前，中國現當代舞領域內的眾多優秀編導極大推動了中國舞蹈的發展，正因如此探析編創多元化是研究舞蹈編創上不可忽略的存在。因此，我們提出一個問題：“現代舞”由外國傳入中國后，為何中國將其進行了革新，并產生出了如此繁多的精品力作，革新背后之因是什么的？筆者認為，其套逃脫不出對中國傳統戲劇審美趣味的“根深蒂固”，相較于外國人的審美趣味，中國人更鐘情于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或者是氣勢磅礴、眼花繚亂的視覺體驗。

其一，直至今日仍有很多大眾甚至是舞者認為中國的現當代舞作品無意義，很多既缺少故事情節，更沒有“起承轉合”式的結構，根本看不懂、不了解在“跳什么？”，諸如此類的舞蹈作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冠以“無趣味性舞蹈”的稱號。這一點也是為什么王舸、謝飛等創作出的敘事性舞蹈的爆火，歸根結底中國人更喜歡欣賞引人入勝的舞蹈作品，是審美趣味不同導致的革新。

其二，從古至今中國人都愛看豐富多彩的演出，融合式的表演結構代表著中國人民的審美習慣。而現代舞卻剝去了種種繁飾，以人的“身體”為唯一本體，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發展變化，由此創作的作品失去了我們所認為的表演性，成為了自娛但不娛人的節目，自然也就沒有生存空間。逼迫中國現當代舞在我國文化、審美語境下找到生存空間，反而激發了其無限可能性。由于中國文化審美趣味的特點，將外來文化改造發展成為適合中國發展的樣貌，由此開辟出了中國現當代舞的多元且特有發展道路。

（二）中國現當代舞的錯綜復雜

現代舞進入中國有三個重要的歷史節點，其一是20世紀30、40年代，吳曉邦先生將自己所學的現代舞作為創作了現代舞作品，但由于其獨特，甚至有些“異類”的品貌而不被中國所接納，筆者認為在那個歷史階段中國現代舞還未擁有發展的土壤。其二是改革開放以后，吳曉邦的“舞蹈在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征程中，要以人所具有的審美觀點，來體現‘真正的人’‘自由的人’。”這一觀點貫穿了“現代舞”以關注自我個體為主要創作方向的整個80年代。直至21世紀到達第三個關鍵時期，中國加入WTO、進入全球化國際合作為前提的社會環境與藝術環境中現代舞的進入路徑以多種方式、渠道進入。

從編創層面來看，“中國現代舞”以及“中國當代舞”在創作上的區分或者說概念界定是模糊不清的，二者在動機發展、動作本體、隊形調度、音樂配器、服裝道具、人物裝扮，甚至是演員的用法都是有諸多共同之處的，只是在表達內容、作品主題等方面有區別。唯一可以進行鑒別的是，中國當代舞多以表現時代特征，抒發時代內涵，貼近民眾生活并反映生活，它以表現客觀現實生活的創作手法為主；而中國現代舞卻與之大相徑庭，完全不以此為舞蹈創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此外，編舞技法是可以靈活運用的，很多舞臺化的民間舞作品中都運用了現代舞編創技法，因而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是非常龐大的內容，并有著相當意義上的靈活性與模糊性。

二、中國現當代舞蹈作品案例分析

當現代舞進入中國之后，由于其散發出的“異樣”，致使其在中國產生了變化，不得不進行改造、再融合，在此過程中涌現了大量的舞蹈團體、舞蹈編導，還有眾多經典佳作，這些最終性質的舞蹈藝術產品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推動中國現當代發展的第一要義，促使中國現當代舞蹈朝著編創多元的方向發展。因此，筆者選取《鳳悲鳴》、“陶身體舞蹈劇場”的“數位系列”以及在當今獲得過殊榮的《春會來》作品作為經典個案進行分析。

（一）《鳳悲鳴》編舞技法實現舞蹈敘事

《鳳悲鳴》是第九屆全國舞蹈大賽的金獎作品，由著名舞蹈編導王舸編創，李崇敏教授執排的當代舞作品。作品根據小說家巴金的作品《家》（1931）為創作劇本，作品敘述的故事跌宕起伏，對于使用“拙于敘事”的舞蹈形式來表現復雜的故事情節來說無疑是一種挑戰，但是卻被編導完成并呈現了完美答案。作品在人物角色的塑造、情節場景的轉換、內心與現實的情感空間轉換等諸多方面都展現出了敘事舞蹈編創的靈活運用，找到了舞蹈不再“拙于敘事”的方法。

在此以編創的視角來分析作品《鳳悲鳴》的成功之處。首先從人物塑造上，編導選擇了內心單純可愛純真的鳴鳳為主角，作為封建時期女性地位底下以及類物性質的一個縮影具有強烈的代表性，使得丫鬟與主人、禁錮與自由、純真與邪惡的強烈對比的營造更加鮮明。因此編導將身著亮花小衫、表情天真可愛的小女孩與身著黑衣長衫、表情凝重的群舞放在一起，從視覺上產生了強烈的對比。與舞蹈主題、情節、關系相呼應，直觀而又有效的展現了舞蹈人物，為敘事打下基礎。其次，群舞演員的隊形調度，編導通過直線、斜線、S形等的排列方式與調度路線，將空間進行分割，利用群舞人墻的遮擋效果形成了場景轉換與情節推進的遞進關系，在情節變化中建立了舞蹈敘事的連貫性。該作品將中國現當代敘事性舞蹈抬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也是王舸的高明之處，為舞蹈編創的后來者提供了運用編創方法實現舞蹈敘事的借鑒與研究對象。

（二）“數位系列”作品“無意義”的“意義”

陶身體劇場是由陶冶、段妮、王好創立于2008年的現代舞團，創團至今該舞團創作了其代表性舞蹈作品“數位系列”。該系列是現代舞與其他藝術形式極致化分類所產生的純舞蹈形式，將“動作無意義”的動作派現代舞理念與“圓運動”相結合，產生出對舞蹈身體的內在文化解析的編舞理念，從而進行身體動作的編創。并發展出了該舞團獨特的身體運動規律“生筆畫圓”，即身體隨便一個部位都可以生出一只筆來引領身體做圓運動，比如用頭部，想象在頭后面有一只平行于地面的筆，由此作“畫”，可以看到在《8》（2015）這部作品中，8位舞者躺成一排，并用后腦勺這一面在地上運動。這一種獨特舞蹈動作的創編方式是對舞蹈身體能動的極致開發，也是繼承發展西方現代舞理念中動作“無意義”的“意義”的運用與發展。因此從“數位系列”作品主題和作品本身來看，這種以身體無限角度的運動引領出身體無限的運動的編舞技法，恰好在“無意義”的舞蹈動作中令我們看到了：“無意義”便是舞蹈的“意義”。例如，《重3》的“棍舞”便是由一名舞蹈演員重復在身體前后左右等不同方向上的舞動，舞者持續轉動棍子長達20分鐘，表面上在這樣簡單的、重復的編創方式所呈現的作品下是無意義的，但是當舞者站在舞臺上開始持續不動的轉動棍子的時候，此時可以是時間的流動，是身體的極限，是一個人的世界，舞臺上的舞蹈便被賦予了“無意義”的“意義”，即動作本身的意義。

“數位系列”作品這種獨特舞蹈創編技法的運用與最終呈現，可以在中國現當代舞編舞技法中占有一席之地，深刻反映了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的多元化發展，也反映了現當代舞蹈的包容性。現代舞雖是舶來品，但其理念進入中國后發展出的本土舞蹈編創方式，但是在中國的舞蹈發展中也是一股強大的推動力量。

（三）《春會來》現實主義題材的意象化表達

舞蹈《春會來》是由著名舞蹈編導呂梓民、黃春瀚彬編導的當代舞作品，該作品敘述了感人故事與全民抗議的現實主義題材。編導利用獨特視角來創編舞蹈，其中最有特點的是，編導利用舞臺空間與要素的綜合性來進行組合并闡釋舞蹈內容。首先，編導利用了多種不同的道具組合形式來進行場景的意象化表達。例如舞蹈剛開始時方形透明玻璃框與板凳的道具組合運用，將人們坐在窗前望眼欲穿的場景巧妙的意象化，呈現在舞臺上。到了舞蹈的中間與最后部分，通過在舞臺上一朵一朵插滿玫瑰的線性表達，將人們堅信春天終會到來的信念通過線性遞進過程意向化在舞臺上，體現編導的浪漫主義表達方式。其次，為了舞蹈整體的呈現效果的有序性，在多重道具綜合運用的基礎上淡化了舞蹈動作的情感與語意的表達，將動作與音樂節奏鑲嵌在一起，利用《波萊羅舞曲》（1928）的音樂結構特征展現了人們的心理變化，充分利用音樂從低到高、由簡單到復雜的結構特特征，來表達舞蹈“春會來”的舞蹈主題，在創作過程中利用藝術形式的綜合表達方式，來創編舞蹈，是近些年來不僅僅關注身體，轉而利用其他元素進行綜合化編舞方式進行舞蹈創作的代表作品，體現了多元化的舞蹈創編思路在中國各美其美的發展態勢。

綜上所述，中國現當代舞蹈通過編舞家們不斷的嘗試與創新發展，塑造了許多現當代舞蹈作品。如今，我們可以欣賞敘事舞蹈、抽象舞蹈、舞蹈劇場、先鋒舞蹈、舞蹈詩以及各種舞劇，這離不開在兼收并蓄的中國文化關照下中國現當代舞的創新所形成的編創多元化發展形勢。

三、中國現當代舞蹈編舞技法多元化的當代價值

舞蹈不僅抒情、自娛、娛人，更是一種語言工具、溝通媒介，能夠包涵文化、歷史、時代的特點，亦能吐露個性、自我、本真。但如何將所思、所想、所看、所得真實而自然的傳達給觀者，是舞蹈編創者一直追尋的答案。因此，筆者將視角放在中國現當代舞蹈的發展上，并從中體悟到了諸多品類的作品形式以及豐富多彩的內涵，他們都在用實際行動證明編創的多元，具有舞蹈創作本身的自由化、舞蹈表達途徑的開拓化和實現文化交流與融合的重要價值。

（一）舞蹈創作的自由表達

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多元化是實現舞蹈創作本身自由化的重要基礎。中國的現當代舞發展雖然在時間上晚于外國現當代舞的發展，但將其本土化后卻也極大解放了我們的肢體，在人體空間以及劇場空間甚至是表演空間上都拓寬出了很多緯度，更是在思想、手法、素材、語匯等諸多方面展現出包容度與自由度。“陶身體劇場”在這一點上就做出了實質性的解答，而除本文分析的案例外，現當代舞的創作還可以與街舞融合，與民間舞蹈相結合，體現出了適應度。因此，我們可以說中國現當代舞在動作、結構、語言、表現形式，以及與其他藝術門類的關系上，都解放了舞蹈創作這一事情本身，對舞蹈這門藝術的發展有著很強的推動作用。

（二）舞蹈表達途徑的多元化

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多元化是實現舞蹈表達途徑開拓的集中表現。這一價值使得“舞蹈”這一形式不在“固守”于舞蹈風格、舞蹈語言、呈現標準等等制約，讓作品的內涵更為豐富，表達的內容更為開闊。不同的創作意圖可以使用不同的編創手法，創作出符合想象的作品來。可以像王舸《鳳悲鳴》一般，娓娓訴說傳統的印記，吐露唯愛永恒的故事；抑或是呂梓民、黃春瀚彬的作品《春會來》，用平凡的小我，展現時代的大我精神；更可以同“陶身體劇場”一起探索人體的萬般奧妙。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方法的多元對舞蹈表達途徑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多元化帶來的表達內容、意義、態度、范圍等的巨大開拓，始終起著直接的、重要的、積極的推動作用。

（三）文化的交融與發展

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多元化是實現文化交融與發展的必要保證。伴隨著世界一體化進城的推進，中國編導家們前仆后繼，從早期的吳曉邦、戴愛蓮，到郭明達等，直至近年來的王舸等等編導與舞蹈團體，他們試圖一次次在文化全球化的語境中找到溝通的橋梁，在交流與融合中溝通世界的方式。雖然相較中國民族民間舞蹈、中國古典舞，中國的現當代舞是少了幾分標識性，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二者都是將視角放大至國際的產物，是對于人的關懷，是溝通世界的語言，努力讓中國的現代舞、當代舞作品拉近觀眾和作品、編導的距離，拉近中國和世界的距離，由而成為一種能夠有效傳達精神的媒介，讓世界都可以在欣賞人體美的同時感受中國風貌。

四、結語

本文從中國現當代舞蹈的歷史發展線路出發，找到其舞蹈編創的復雜性，并將其放置于中國文化背景中，找尋出了促使其多元化之因，現代舞的審美與中國傳統戲劇審美趣味不相適應造成了我國現當代舞與本土文化結合的特性，而由于文化的多元，也成就了作品內容及編舞技法的多元。其中，《春會來》《鳳悲鳴》“陶身體劇場”等作品和團體是在編創多元中的突出代表，它們以其音樂視覺化的創作方法、敘事性舞蹈的開拓、無意義形式的探索，成為了極具影響力和里程碑意義的存在。筆者對其分析，是希望能夠在如今多元編創中找到具體的范式，為編創者提供理論依據，為研究者提供參考價值。以期為中國現當代舞蹈編創的研究貢獻出微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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