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雪正在降臨（組詩）

朝日殿夜雨

在一盞臺燈下，我讀沃爾科特的

七十七歲。窗外下著雨

籠罩在藍色鐵皮屋頂上的

聲音的世界，音量時大時小

公路上汽車駛過

曠野，一座金代考古基地

我們在雨中度過今天的最后時光

距今八百余年的朝日殿基址

于百米之外的南端，在回填后繼續沉睡

那個雅歌儒服的少年，后成暴虐君王

他曾朝拜太陽的地方

幾日前播種了玉米

我們每個人都會老

“人人皆知它遲早會發生”

但種子正在地下萌發

野鴨飛過

晚飯后，站在金代宮殿基址外，

飛機的細線劃過寂靜的落日。

忽然，遠處樹叢驚起一群野鴨，

有七八只，經過我們頭頂上空。

我甚至看清了其中一只的紅蹼腳。

太令人吃驚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野鴨。

它們越過藍色屋頂，很快消失了。

當夕陽完全沉沒下去，黑暗的樹林里

傳出了“嗬嗬”的聲音。

我無法判斷那是一只鳥兒，

還是其他什么。

一只蝴蝶長著老虎的斑紋

一只蝴蝶長著老虎的斑紋，

但它并不知道世上還有老虎。

它和另一只蝴蝶嬉戲，

或長時間停留在秋千鏈子上。

花園使它快樂，

對自己是一只蝴蝶它感到滿意。

偶爾它有幾分輕蔑，

當遇到想把春天據為己有的人。

美莎克

昨夜，我看見美莎克

在墻上跳舞。與此同時

她也在窗外彈奏摧毀的音樂。

她有上萬只腳和上萬只手——

踩踏脆弱的存在，掀開

一切黑暗中的事實。

她在我們每個人的心里大笑。

她的眼淚讓我們繼續安睡。

我愛過，在一個夢里

我愛過，在一個夢里

在島上

我被暖香的海風吹得醉了

看見一葉扁舟上浮現的人

喧嘩中主角出場的寂靜

突然降臨的美

只有幻想的愛才圓滿

在異鄉藍色的夢里

漲潮的海水覆蓋著奇異珠貝

我被神秘月光照耀

哦，我愛過，在一個夢里

當潮水退去

我孑立海灘之上

聽遠去的濤聲直至沉寂

我不再尋找你

也未曾擁有你

我愛過，在一個夢里

我只愛過我的夢

鳥兒從我頭頂飛過

鳥兒飛過——

若沒有別的人也看見，

我會疑心鳥兒飛過是幻覺。

鳥兒飛過！

光芒照亮羽翅、嘴巴和蹼足。

它飛翔的姿勢太美，

消失的速度更快。

莫非我希望鳥兒留在天空？

鳥兒飛過！

事實離開，記憶停留。

記憶消散，歸去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