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原野,指甲蓋大小
它便于夾進書頁,收藏
也便于收聽、攜帶。它只是原野上
一朵耳蝸般大小的花
枯在我掌中的一個花瓣。那時
轉經的人已經離開,我正仰望星空
在背西川的一首詩。那種
漫無邊際的空寂、虛無和寬敞
完全占有了我的指甲、耳蝸、花瓣
我的整個身心。回到小城
這種感覺
被我一點點丟失,直到整個身體
重新喧囂。一個人失去
內心的寧靜,就是失去了
他的原野。無論大小
后街味道
正街人民路,百二河伏在
背后的一條淺水溝里。沒有橋
那時,河面一溜竹排蜻蜓點水似的
疑為一處建筑工地,河水淤在草叢里
城市的雛形與背影,不知
在哪朵云里舀水。后街味道,堵住了
這條河的退路。舊址未失、歲月不與
流水一直在旁邊,撫慰人心
小城不舍晝夜
已從干枯的河道中抽身
晨練、晚禱者,來此敘舊的人
門前流水,再次認出了
我們的腳步聲
審美預期
雨是有審美的。有時不疾不徐
和緩中庸;有時暴戾并狂風大作
就像一管炸藥,一聲巨響就
化作了冷寂。小雨細雨的日子居多
它符合審美預期
雨過天晴是審美的轉移
太陽不拘小節,尤其是盛夏
內心的陰影大于太陽遺留
在別處的光。季節作為審美的律令
仍然難以把控,就像詩歌中
倒塌的陌生性,無處不在
又飽受置疑。雨水、太陽,只是
其中的兩個參數,閃電與雷聲
也一并參與其中
老屋記
老屋早就葬身魚腹被水淹于無形
從樟木箱里救出一張空紙
說老屋還在,老屋仍在原地,老屋蹲在紙上
老屋是個遺失的方位,是個溝汊、河渚
老屋儼然構成了
濕地公園的一個拐彎。隱于水波
與一枝枯荷的倒影
隱于平原一隅的某個村莊,老屋里都是別人
我們手里沒有船槳。時間讓彼此
越來越陌生
直至相互抵消。離開老屋
離世的人,走了也無法埋回去。一個空籍貫
一張過期房契,一只無鉤的誘餌
被世代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