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傳統文化中的辯證法思想

傳統文化蘊含著豐富的辯證法思想，新時代背景下嘗試從唯物辯證法角度對傳統文化進行解讀，有助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以及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1 背景和意義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歷經數千年而不衰，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其中蘊含豐富的辯證法思想。但是，傳統文化的表述大多短小精悍，邏輯推理存在一定的跳躍性，導致其中的辯證法思想在認同和傳承方面均存在一定的困難。本文嘗試循著辯證法思路對傳統文化進行解讀，希望對于中華文化的傳承和發展起到一定的推動作用[1]。

2 傳統文化中的辯證法思想

中國古圣先賢不但提出了非常豐富的辯證法思想，而且非常善于運用這些辯證法思想分析解決實際問題。傳統文化中的“大制不割”，就認為萬物是一個整體，與此相應，人們制定的各種規章制度也要具有整體性和系統性，不能相互割裂開來，充分體現了普遍聯系的觀點；天地萬物“周行而不殆”，認為世界永遠處在運動變化之中，充分體現了運動發展的觀點。

2.1 對立統一思想

2.1.1 揭示矛盾的斗爭性

傳統文化的創始者和傳承者們充分認識到自然世界和人類社會時時處處充滿了矛盾，因此，他們堅持兩點論，非常注意從對立雙方進行觀察和思考，注意揭示矛盾的斗爭性。從小的角度來看，“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言和知構成了矛盾，兩者非此即彼，表現出強烈的對立性；“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信和美、善和辯、知和博構成的矛盾也以斗爭性為主。從大的角度，“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 忌諱與民生、利器與國治、伎巧與民風、法令與治安構成的矛盾在一定意義上也是以斗爭性為主。同樣，“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輕死”，民饑與稅收、民治與上為、民生與上生均構成矛盾并主要表現為斗爭性。

上述的言和知、信和美、善和辯、知和博等，在一般人眼中或者不是矛盾，或者至少也不是以斗爭性為主要方面的矛盾，但傳統文化卻明確地指出了這些矛盾及其斗爭性特征。針對忌諱與民生、利器與國治、伎巧與民風、法令與治安的矛盾性和斗爭性，傳統文化主張絕圣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因為圣智多忌諱、仁義多法令、巧利多伎巧。針對民饑與稅收、民治與上為、民生與上生這些矛盾，傳統文化認為，上即統治者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應該為緩和矛盾做到“無以生為”“見素抱樸，少私寡欲”，意思是不要過分厚養自己、搜刮百姓，否則“民不畏死”“民不畏威，則大威至”，最終危及國家的安定。

2.1.2 重視矛盾的統一性

傳統文化一方面善于發現矛盾、分析矛盾，揭示矛盾的斗爭性，但另一方面，傳統文化更重視維持矛盾雙方的統一性，希望避免對抗性矛盾，實現非對抗性矛盾，在事物發展方面，則希望避免爆發式飛躍而實現非爆發式飛躍，這就是傳統文化中蘊含的“中和”特質[2]。

（1）重視矛盾雙方的共存性。“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在這里，傳統文化指出美惡、善不善如影相隨，另外，還以“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這些例子，進一步論說了矛盾的普遍性以及矛盾雙方的共存性。除此6byIQifY+HMZ8STkjlBMtkp7UgK/uAzWORmZLl8B1xs=之外，傳統文化從“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等樸素的現象出發，提煉總結出了“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揭示了有和無這一對矛盾雙方的相互依存、相反相成和不可或缺性。更加獨具魅力的是，傳統文化揭示了矛盾關系中令人困惑的統一性，“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6byIQifY+HMZ8STkjlBMtkp7UgK/uAzWORmZLl8B1xs=則新”，尤其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這里用“若”來連接一些對立的雙方，就是為了特別強調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中所蘊含的統一性。

傳統文化不僅揭示矛盾本身，而且非常注意揭示并強調矛盾雙方的統一性。遺憾的是，關于這些矛盾雙方統一性的條件，傳統文化往往語焉不詳，也就是說，這些結論的前面往往少了一些必要的邏輯推理。傳統文化中這種惜言如金的筆法，一方面為后世讀者留下了無窮的想象空間，盡顯傳統文化的無窮魅力，另一方面，也使得后世解讀頗多，而且“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無形中增加了學習傳統文化的難度。

至于如何看待矛盾雙方的共存性，傳統文化也有獨特的觀點。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若何”，也就是說，矛盾雙方具有的統一性，使得雙方能夠共存并且可能相互轉化，所以唯與阿、善與惡從其統一的方面來看是一體的。因此依據所謂“混而為一”，傳統文化提出了混同善、惡的設想，“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即統治者對善、惡一視同仁，不提倡善，自然也就沒有了惡，因為善、惡是共存的。正是循著這樣一種思路，傳統文化認為“圣人在，天下歙歙，為天下渾其心”，即統治者不應該刻意提出善、賢、智、仁、義諸如此類的概念和標準，因為一旦這樣，其反面的東西隨之就來了，所以，依據對立雙方的統一性，把兩者混同為一才是上策。

（2）重視矛盾雙方的轉化性。矛盾雙方可能向著對方發生轉化，“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正復為奇，善復為妖”，禍福、正奇、善妖這些矛盾的雙方不斷向著對方轉化，這種轉化持續不絕，好像也沒有一個終點，“孰知其極？其無正”。以矛盾雙方相互轉化為依據，傳統文化認為“弱之勝強，柔之勝剛”，柔弱勝過剛強，所以，總是建議人們主動守處劣勢位置，“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因為“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這種“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以退為進的策略，確實超出一般性思維，彰顯了傳統文化中的辯證法智慧。

傳統文化還提出了一些以矛盾雙方互相轉化為依據，用以戰勝敵人的奇妙設想，“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這也就是常說的欲擒故縱。之所以說奇妙，是因為這些設想隱含著矛盾雙方相互轉化的辯證思維，超出了常規邏輯思維所能夠理解的范疇，因此說“是謂微明”。在實際斗爭中，因為敵我雙方都可能采用這種策略，為避免落入微明的圈套，傳統文化諄諄教導我們“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意思是柔弱能夠轉化為剛強，魚脫離深淵就失去了柔弱的位置，國家把利器拿出來也就脫離了柔弱的位置，這些都是非常不明智的。

（3）追求矛盾的和諧狀態。傳統文化具有中和的特征，非常推崇和諧狀態，認為“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是維持萬物正常狀態的基本前提。“和”的典型例子就是嬰兒，“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反之，“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tfPbuO6NS065/J1fT3W8ybtBA+/FkW5FAvxFyUnk8zA=強壯意味著矛盾體失去了和諧，繼續發展，接下來就是矛盾體的破裂，即死亡。既然和則生，不和則亡，那么，怎樣才能保持和諧狀態呢？傳統文化敏銳地覺察到，人類永遠不知道滿足，往往“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常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但是“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為人類保持平衡和諧做出了榜樣，因此要求人們做事應該保持平衡適度，“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即使是好的品格，好的行為，也應該保持適度，“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否則，好事可能轉化為壞事，導致事與愿違、南轅北轍[3]。

2.2 量變-質變思想

量變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出現質的飛躍，“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但在事物處于萌芽狀態的時候，“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量變的發生和積累都很困難，容易出現夭折。傳統文化從正反兩方面對量變-質變規律進行思考。一方面，如果要阻止質變即新生事物的形成，則應該防微杜漸，“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或者防止量變出現，或者把早期的量變扼殺于搖籃之中。另一方面，如果要促進新生事物的形成，則應該小心謹慎，努力積累量變，防止在開始就被反對勢力所扼殺。量變的開始不容易，質變的形成也面臨很多風險，在即將成功的時候，人的心理出現改變，容易懈怠、自大，忽視潛在的不利因素，最終功虧一簣，所以傳統文化諄諄教導要“慎終如始”。

2.3 否定之否定思想

傳統文化認為“反者，道之動”，道“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所謂周行，就是循環反復。事物總是表現為從無到有，再從有到無，因此傳統文化主張“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意思就是，既然起點就是終點，那我就守在那里，仔細觀察萬物周而復始的整個過程。顯然，關于否定之否定，傳統文化看到了二次否定所導致的循環，往往沒有看到循環之間的微小發展，否則，也就不會提出虛極、靜篤這些靜止的概念了。

3 總結與展望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豐富的辯證法思想，從辯證思維的角度對傳統文化進行解讀，從邏輯底層進行梳理，有助于讀者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傳統文化，體會傳統文化在語言、邏輯等方面所具有的獨特魅力，提高對傳統文化的欣賞和認同感[4]。本文嘗試從辯證思維的角度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初步的探索與解讀，旨在揭示其深邃的邏輯魅力和獨特的文化價值，促進讀者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認同。然而，由于筆者學識有限，加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本文的解讀難免存在疏漏和不足之處，特別是對某些復雜概念的闡釋可能未能盡如人意。因此，未來的研究應更加深入細致，結合多學科的理論和方法，對傳統文化進行更加全面、客觀、科學的解讀，以更好地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引用

[1] 馬阿民，朱長兵.“兩個結合”視域下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新發展[J].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23，36（5）：103-106.

[2] 許秀娜.新時代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的方法論[J].馬克思主義文化研究，2023（1）：112-122.

[3] 侯琨.中國傳統辯證法思想在新時代的創造性應用研究[D].鄭州：河南農業大學，2022.

[4] 韓澤.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主體自覺研究[D].長春：東北師范大學，2023.

本文系山東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2024年度人文社會科學課題（24BZZ012）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周曉（1971—），男，山東臨沂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就職于山東醫學高等專科學校；孫海龍（1988—），男，山東沂水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就職于山東醫學高等專科學校。

通訊作者：錢程（1983—），女，山東臨沂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就職于山東醫學高等專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