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評彈《描金鳳》到滑稽戲《錢篤笤求雨》的創作感悟

《描金鳳》是蘇州評彈一部長篇彈詞，經過評彈老藝人多年的創造，這部戲富有劇種特色，成為評彈的傳統劇目之一。滑稽戲《火鍋為媒》《錢篤笤求雨》講的是同一故事，并且經過代代滑稽藝人的打磨提升，成為滑稽戲的經典保留劇目。我有幸作為評彈演員跟隨江肇琨老師學習，并且在江浙滬的書臺上為廣大評彈書迷表演《描金鳳》；也作為滑稽演員在張克勤老師的指導下，在滑稽戲的舞臺上演出《錢篤笤求雨》，為觀眾帶來笑聲。在評彈和滑稽戲、曲藝和戲曲的創作演出過程中，我遇到很多問題，也得到了很多感悟。通過這部戲、書的學習，系統地學習了評彈和滑稽戲表演的技能，在評彈基本功“說、噱、彈、唱”或是滑稽戲技能“說、噱、做、唱”上都得到了提高，提升了我的表演能力。

評彈《描金鳳》與滑稽戲《錢篤笤求雨》，講的都是錢篤笤的故事。錢篤笤的故事不屬于正史，它屬于民間故事，講的是明朝的事情，而現實的錢篤笤是清朝的人。當然，嚴格來講錢篤笤這個人其實并不存在，只是取材了一個類似的人物。《描金鳳》《錢篤笤求雨》分別是蘇州評彈和蘇州滑稽戲的經典書目、戲劇。雖然戲劇、書目中的情節是杜撰的，里面還有一些荒誕成分，但這一個具有傳奇性的喜劇故事，使觀眾和聽眾在欣賞過程中獲得快樂。兩部劇中都有《求雨》這一折，因為求雨的地方在蘇州玄妙觀，故也稱“玄都求雨”。而在玄妙觀搭壇求雨，在歷史上也的確有過幾次，可見“玄都求雨”還是有歷史根據的，只不過滑稽戲和評彈中加入了演義成分，主角換成了一個江湖術士。由于故事內容表達了當時廣大人民的樸素審美，于是出現了許許多多關于錢篤笤的藝術作品。我有幸從事了這兩種藝術樣式的創作演出，我說過長篇《描金鳳》，評彈演出是一天兩個小時，用一個月的時間把整部《描金鳳》的故事講完。而滑稽戲《錢篤笤求雨》卻是在兩個小時內把故事演完。在兩次的創作過程中，我都在不斷思考如何通過劇目來改進自己、觸摸人物、提高演技、完善唱腔，提升舞臺表達。不管是長篇《描金鳳》每天兩小時、連續一個月的演出，還是滑稽戲《錢篤笤求雨》兩個小時的一氣呵成，劇目都受到了觀眾的喜愛，就足以證明這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作品，它不僅包含了表演的技巧和方式方法，更重要的是，它是高度凝聚智慧的藝術精品，是一代代前輩藝人的藝術結晶。

一、劇本解讀

《描金鳳》中的錢篤笤是一個市井小人物，平時就是跑江湖幫人算命營生，心地又很善良，他嗜酒如命看到酒就走不動路，故事也是因為喝酒誤事才開始的，他在路上碰到了落魄的徐惠蘭，讓他自己先去家里等自己，然而因為碰到了典當大老板看中自己的獨生女兒邀他去家里喝酒，想要讓他將女兒許配給自己，酒喝多了于是引起了一系列的問題，女兒和徐惠蘭贈鳳釵私訂終身，而錢篤笤在喝醉以后又將女兒許配給了典當老板汪宣。清醒過后他后悔不已，想盡辦法要賴掉和汪宣的親事，促成徐惠蘭和女兒的親事，最后對簿公堂！

“篤笤篤笤，兩塊竹片，一翻一覆，一覆一翻，翻來覆去，覆去翻來，篤得準大叔撥點銅錢，篤得不準我死人不管。”這是滑稽戲老江湖錢篤笤的出場臺詞，錢篤笤這個以占卦為生的老江湖出門去找女婿徐慧蘭，碰上江南久旱無雨，誤揭皇榜被逼上臺求雨，卻額骨頭碰到天花板，一場大雨從天而降，最后被下江南巡查的皇帝連升三級，成了護國軍師，有點飄飄然的錢篤笤迷失自我，卻不料災禍又臨，皇帝又要派錢篤笤去求雨，幸虧老相好許四娘智慧救夫，才免于一死。兩個劇本都起伏反轉、扣人心弦，都是以人物的命運來緊緊抓住觀眾。

《描金鳳》中主要是錢篤笤、許四娘、汪宣三個人物。錢篤笤：社會最底層的小人物，他身上體現出來的就是底層人物為生計奔波的勞碌命，為人心地善良，但從事的又是騙人騙錢的生意經，他給人算命也要看人，對于貧困人群他非但不會騙，還會施以援手，可經常因為喝酒而誤事。許四娘：錢篤笤的情人，也是一個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心地善良，因為是做媒婆營生，所以嘴皮子特別溜，說話嘰嘰喳喳，毫無心眼，屬于彩旦。汪宣：典當行大老板，徽州人，人傻錢多，為達目的花錢無度！屬于丑行。徐惠蘭：書香門第，可家道中落，落魄公子，性格內向靦腆，屬于小生。錢玉翠：錢篤笤的女兒，敢愛敢恨，很主動的女孩子，屬于花旦。這是評彈的主要人物。滑稽戲中除了以上人物還有小皇帝童子生、蘇州府老生、吳縣知縣小滑稽、黃公公丑等人物，這些人物都從屬于錢篤笤和許四娘，并為之服務。

二、排練心得

（一）人物裝扮

錢篤笤：老生妝容，錢半仙字樣招牌，頭戴八卦帽子，身穿灰色改良道袍，腳穿布鞋，肩挎布袋，山羊胡。手持算命用的月牙板。還有一個算命用的龜殼，里面放了三枚銅錢。許四娘：媒婆的裝扮，手里拿著一塊手絹，臉上有顆媒婆痣。汪宣：錦衣玉食的大老板，不過這個人物分兩個扮相。前期是大老板，后期就是一個叫花子。徐惠蘭：落魄的小生裝扮。錢玉翠：雖然家里窮，但屬于大家閨秀的樣貌。滑稽戲《錢篤笤求雨》里邊除了以上主要人物，還有小皇帝、蘇州府、吳縣知縣、黃公公，這些人物的服飾都根據他們的身份官職來設定。

（二）唱腔練習

錢篤笤是老生行當，音要寬，味要濃，不能尖聲尖氣，這就要在演唱時，勁下得足，音也要重才行。根據劇情的變化和人物感情的發展，曲調設置情緒表達要準確到位。評彈唱腔以姚調（派）為主，蔣調、陳調、沈薛調為輔。姚調的特點更加親民，多為口述的感覺，唱的感覺不多，轉音少，很生活化，很接地氣，蔣調特點在于轉音行云流水，十分動聽。陳調適合滄桑的感覺，沈薛調就是節奏快的特點，比如表現人物心情很輕松的時候就可以用沈薛調，這些曲調運用在書中的各個情境中，推動劇情的發展。

滑稽戲唱腔以滑稽常用曲調和江南小調為主，在《求雨》一折面對雨求不下將要被活活燒死時，一段浦東說書把絕望憤慨的人物內心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教禮節》一折中，用蘇賦曲調把錢篤笤春風得意的心情表現得恰到好處。

（三）身段練習

首先要在形體和臺步上下功夫，在整個形體掌握上，既不能過分強調苦的一面，彎腰曲背，又不能過分挺直昂首挺立，如端莊大方、挺胸方步。不管是評彈還是滑稽戲，都要在形體上和人物靠近，拉近人物和觀眾的距離，讓觀眾接受人物的性格特點，進入規定情節。

表演，表演，既要有表還得有演。而演主要是通過視覺效果來感受。所以一個好的演員，不僅要會表，也就是表達、表意、表情，也要通過肢體動作來讓觀眾體驗到更加身臨其境的感受。滑稽戲的表演有形體、方言、情感、滑稽戲技巧等本體藝術，十分豐富，評彈屬于曲藝，貌似都是坐在那里唱、坐著說，但實際上要想成為一名好的評彈演員就必須把肢體動作加入其中。而這是最最困難的，因為其他舞臺上的演員是有很大空間給予施展的，但評彈演員只能坐在那里，可能一動不動，想要在局限的空間做出相對應的肢體動作就顯得格外困難了。所以，不管是評彈演員還是滑稽演員，都得花很大的功夫去研究人物形象該有的形體動作。錢篤笤是算命先生小市民，必須十分注意眼神的運用，使之既有跑江湖的真實感，又不損害形象的美，同時，還要通過眼神的變化，體現出人物細致的內心活動和感情的變化。

（四）角色表演技巧的提升

評彈表演和滑稽表演都講究清晰有力，塑造人物時聲音處理要有變化，要有強有弱、有緊有松、有剛有柔，這樣才能有抑、揚、頓、挫，使唱腔起伏跌宕、色彩鮮明、韻味濃郁，才能準確而生動地塑造符合人物思想感情的音樂形象，直到最后一氣呵成、聲情融和，把戲推向高峰，完成錢篤笤形象。評彈和滑稽戲對于錢篤笤的表達有相似處，也有許多的不同，同中有異，異中有同，相同的是人物的個性和內心，不同的是表現樣式和劇種特點，但在表演上還是追求從人物出發，從劇情的發展出發，最后達到很好的藝術效果。

通過對錢篤笤這一人物的創作，我體會到了評彈和滑稽戲藝術的魅力，從人物裝扮、唱腔、形體到表演，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和認識，為以后的創作提供了方法和借鑒。通過對錢篤笤這一人物的創作，我掌握了評彈和滑稽戲的曲調、流派、發聲方法、發聲位置，知道根據劇種的特點來靈活運用各種唱腔曲調，讓角色的情感更豐富、更飽滿、更立體。通過對錢篤笤這一人物的創作，我明白了形體對人物塑造的重要性。在評彈《描金鳳》和滑稽戲《錢篤笤求雨》兩個劇目的創作鍛煉，使我明白所有表演必須在戲劇整體架構下、在人物的性格特征里、在劇種嚴格的規范中進行，這樣才能塑造出符合劇種特點的舞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