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迅速發展,生成式人工智能正逐步融入大學生的生活和學習中。本文以安徽省高校大學生群體為研究對象,采用問卷調研的方法,探討ChatGPT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大學生媒介素養的影響。研究發現,ChatGPT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使用對媒介素養中的信息選擇、質疑、理解、評估、創造和生產能力以及思辨的反應能力六個維度具有正向影響,但頻繁使用ChatGPT可能會對個人的媒介素養產生不利影響。
【關鍵詞】生成式人工智能;大學生;媒介素養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4年度安慶師范大學傳媒學院研究生“青苗計劃”學術創新項目“ChatGPT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影響研究”(項目編號:CMQM2024D12)研究成果;安慶師范大學校級教研重點項目“新聞傳播類專業學生生成式AI應用能力培養的探索與實踐”(項目編號:2023aqnujyxm23)階段性研究成果。
一、研究背景
在當今數字化時代,信息泛濫導致個體不僅要能夠獲取并處理大量的信息,還需具備評估和創造信息的能力。媒介素養不僅涉及對媒介信息的批判性理解和有效利用,還包括在復雜的媒介環境中保護個人隱私、辨別虛假信息的能力。隨著社交媒體、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飛速發展,媒介素養的內涵和外延都在不斷擴展,對個人、教育機構和整個社會都提出了新的要求。為了適應媒介化的生存狀態,增強人們在媒介認知、安全、情感、使用等方面的素質與能力,媒介素養培育成為必然選擇[1]。
隨著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ChatGPT等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不僅能夠通過學習和理解人類的語言來進行對話、回答各種問題,還能根據要求完成視頻腳本、文案、論文、代碼等寫作任務。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出現,標志著人機交互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這些工具的語言理解和生成能力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能夠模仿人類的思維過程,為用戶提供個性化的信息和服務。然而,這也引發了一系列關于信息真實性、版權歸屬、隱私保護等方面的倫理和法律問題。這種技術的發展為提升大學生的媒介素養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同時也帶來了挑戰。對于大學生群體而言,如何在利用這些工具提高學習效率的同時,保持獨立思考和創新能力,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在此背景下,本研究旨在探討ChatGPT這類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各方面能力的影響,這一探索對于新技術背景下制定有效的提升學生媒介素養的教學策略具有指導價值。
二、文獻綜述
(一)關于媒介素養內涵的研究
1992年美國媒體素養研究中心對媒介素養作了如下定義:媒介素養是指在人們面對不同媒體中各種信息時所表現出的對信息的選擇能力、質疑能力、理解能力、評估能力、創造和生產能力以及思辨的反應能力。大衛·帕金翰(David Buckingham,2001)教授強調受眾對于媒介的再現與創作能力,掌握并運用媒介語言是媒介素養的重要理念。詹姆斯·波特(James Potter,2003)將媒介素養定義為對媒介的認知與掌握媒介技能的能力[2]。在這一階段,學者們對媒介素養的定義基本達成共識,強調對媒介信息的獲取、評價以及創造能力的培養。
隨著數字化媒介的發展,對媒介素養的研究愈加豐富。盧峰(2015)認為,數字時代最為基礎的媒介素養即為媒介安全素養[3]。而在智能媒體時代,彭蘭定義了一種“算法素養”(2021),認為需要培育一種數據思維與人文精神結合的綜合素養,具備風險意識,避免成為算法的“囚徒”[4]。
國內外學者對媒介素養的定義存在不同的看法,媒介素養的內涵也在不斷擴展,它不局限于某一特定學科的要求,而是一種跨學科、融合性的綜合素養。
(二)關于媒介素養影響因素的研究
探討影響媒介素養的因素有助于直觀地觀察媒介素養與社會各個要素之間的動態關系,也能夠為媒介素養教育發展方向、內容提供科學的材料與數據。
詹姆斯·波特(James Potter,1998)指出了教育背景對媒介素養發展的影響,強調教育水平和資源獲取是影響個體媒介素養的關鍵因素。皮帕·諾里斯(Pippa Norris,2001)指出技術接入和個人使用技能對于實現有效的信息獲取和處理的重要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2007)關注教育對于培養媒介素養的作用,強調了教育和學習資源對提高全球公民媒介素養水平的重要性。在國內的研究中,劉鳴箏等(2017)發現媒介素養受個體社會文化背景影響較大,個體的學歷、社交網絡等都會對媒介素養產生影響[5]。馬超(2020)發現人們對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接觸頻率會對媒介素養產生正向影響[6]。
國內外學者的研究揭示了影響媒介素養的因素多樣化,包括教育背景與學習資源、技術的可接入性與個人的技術使用技能、社會文化因素以及媒介接觸頻率等。在當前新技術發展的背景下,探究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媒介素養的影響愈加重要。
(三)關于人工智能素養內涵的研究
人工智能素養概念的提出是以核心素養概念的產生和廣泛使用為背景的。Martin Kandlhofer(2016)等人認為理解人工智能素養的內涵應主要從人工智能知識方面入手,深入挖掘人工智能產品與服務的含義和技術[7]。Aida Ponce(2018)提出,人工智能素養包含計算機素養,表現為處理數據的能力、識別人工智能的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這些能力是個體在人工智能時代滿足自身發展要求所必備的能力集合[8]。Long(2020)等人認為,人工智能素養包括三個方面的能力:批判性評估人工智能技術、與AI進行有效溝通和協作,以及將人工智能作為學習、生活和工作工具的能力[9]。
在國內研究中,趙飛龍(2018)等人認為,人工智能素養是科學素養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培養人才、提升學生的發展核心素養的關鍵[10]。周邵錦和王帆(2019)指出,人工智能素養是人工智能時代的基本綜合素養,包括三個培養階段:樹立開放包容的人工智能態度、掌握簡易人工智能工具以及運用人工智能思維解決現實問題[11]。許亞鋒(2020)等人認為,在人工智能時代開展學習和工作等一系列行為活動所必須具備的能力即為人工智能素養[12]。
目前學術界對人工智能素養的定義尚未統一。國外學者從人機協作的實踐視角出發,聚焦個體對知識技能的掌握。國內學者則從人工智能的時代背景出發,剖析人工智能素養的內涵,即時代對個體生存與發展提出的新挑戰和新要求。
綜上所述,目前關于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各方面影響的系統性研究還不多見。在中國知網知識發現平臺中以“ChatGPT”和“媒介素養”為主題詞進行檢索,僅檢索到一篇相關文獻。
三、研究設計
為深入了解ChatGPT如何影響大學生媒介素養,本研究構建了一個核心假設及六個具體維度的子假設:
核心假設(H):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有正向影響。
子假設(H1至H6):依次假設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六個維度有正向影響,即信息選擇、質疑、理解、評估、創造和生產以及思辨的反應能力。
(一)問卷設計
為驗證研究假設,本研究設計了一份調查問卷,包括四部分內容:
1.基本信息:包含性別、年級、專業等基礎數據。
2.對ChatGPT的了解與應用情況:評估受訪者對ChatGPT的熟悉度、使用頻率和目的。
3.ChatGPT對媒介素養的影響:針對媒介素養的六個維度分別設置量表題,以量化ChatGPT的使用對其的影響。量表采用5點Likert量表,范圍從“很不同意”到“很同意”。
4.觀點與期望:搜集受訪者對ChatGPT潛在價值及其改進方向的意見和建議。
(二)樣本選擇與數據收集
樣本選取自安徽省高校各專業和年級的大學生,以確保研究結果具有較好的代表性和普遍性。采用在線調查Tqeh+p11IHsDTkDS6wK3cQ==方式,通過社交媒體和電郵分發問卷鏈接,共收集到320份問卷。經過篩選,剔除填寫不完整或不一致的問卷后,獲得301份有效問卷,有效回收率達94%。這些有效數據將用于進行信效度驗證、描述性統計分析、頻率分析和相關性分析,深入探討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影響的具體情況。
四、研究發現
(一)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影響分析
1.問卷可靠性分析
本文以Peterson(1994)所建議的0.7為信度標準,即當Cronbach's Alpha系數大于0.7時,表示數據可靠性較高。這一標準在社會科學研究中被廣泛接受,特別是在涉及態度、觀點和行為測量的研究中。選擇這一標準不僅符合學術慣例,也確保了研究結果的可信度和穩定性。
信效度檢驗結果如表1和表2所示,量表整體的Cronbach's Alpha值為0.983。每個維度的Cronbach's Alpha值按次序依次為0.915、0.915、0.926、0.921、0.913、0.923。利用SPSS統計軟件進行效度檢驗,采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KMO和Bartlett球形檢驗,KMO值為0.985,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顯著,確保了該問卷的內容效度。KMO值接近1,表明變量間的相關性很強,非常適合進行因子分析。Bartlett球形檢驗的顯著結果(p < 0.05)進一步證實了變量間存在顯著相關,支持進行因子分析的合理性。這些指標共同驗證了問卷結構的有效性,說明問卷設計合理,能夠準確測量所研究的概念。
信效度分析的結果證明了量表的高度一致性和可靠性。在量化研究中,高信效度是確保數據反映實際情況、并可用于可靠推論的關鍵。因此,這些結果為后續的數據分析和研究結論提供了堅實基礎,增加了研究發現的有效性和實際應用價值。
2. ChatGPT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六個維度影響分析
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3所示,六個維度的量表題平均得分依次為3.33、3.28、3.31、3.38、3.29、3.36。參與者選擇“同意”和“很同意”選項的頻率均在50%以上。這些數據反映了一個重要趨勢:在5點Likert量表中,所有維度的平均得分都超過了中間值3,表明受訪者對ChatGPT在各個媒介素養維度上的影響持積極態度。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評估能力維度的平均得分最高(3.38),這可能暗示ChatGPT在幫助學生分析和評價信息方面表現尤為突出。
根據描述性統計和頻率分析的結果,可推斷出參與者普遍認為ChatGPT能夠在媒介素養各個維度上提供中到高強度的正面影響,反映了大多數學生認為ChatGPT對他們的媒介素養有積極的貢獻,本研究核心假設(H)及子假設(H1至H6)成立。這一發現不僅驗證了研究假設,還揭示了ChatGPT作為一種新興技術工具在媒介素養教育中的潛在價值。值得注意的是,盡管各維度得分略有差異,但總體上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范圍內(3.28-3.38),這表明ChatGPT對媒介素養的影響是全面的,而非僅限于某幾個特定方面。
大學生對ChatGPT的正面評價與教育技術的融合理論相吻合,該理論強調技術應當被視為促進學習過程和提高學習成效的工具。Vygotsky的社會文化理論也支持這一觀點,認為工具能夠擴展學生的認知能力,促進更高階的思維技能發展。這一趨勢也與信息社會和知識經濟背景下對于媒介素養日益增長的需求相呼應,凸顯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在支持學習和信息處理方面的潛力。從教育技術的視角看,這反映了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可被視為一種有力的輔助工具,幫助學生在快速變化的信息環境中保持競爭力和適應力。
(二)ChatGPT使用頻率對大學生媒介素養影響分析
相關性分析發現,媒介素養細分的六個維度之間相關系數均小于0.9,表明不存在共線性問題。使用ChatGPT的頻率與媒介素養的六個維度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p < .001),皮爾遜相關性均在-.400至-.500之間(見表4)。這種中等強度的負相關關系表明,隨著ChatGPT使用頻率的增加,學生在媒介素養各個維度上的表現呈現出下降趨勢。
相關性分析的結果揭示了使用ChatGPT的頻率與媒介素養提升之間的負相關。這說明本研究的核心假設(H)在一定情況下不成立。具體而言,雖然ChatGPT的使用總體上被認為對媒介素養有積極影響,但過度頻繁的使用可能會產生相反的效果。提示我們需要謹慎地看待新技術在教育中的應用。從媒介依賴理論的角度來看,這種負相關可能反映了一種“替代效應”:學生可能過度依賴ChatGPT來完成需要媒介素養的任務,這種依賴可能導致學生在沒有AI輔助的情況下,在信息獲取、評估和創造等方面的能力實際上有所下降。
從構建主義學習理論的角度來看,學習是通過主動探索構建知識的過程,過度依賴ChatGPT可能會限制學生自主探索和構建知識的機會。在教育心理學中,獨立的思考和信息處理能力被視為深度學習和批判性思維的核心,過度依賴技術工具可能會削弱這些能力,影響學生的長期學術和職業成就。因此,在整合ChatGPT等技術工具時,應注重平衡技術的使用與學生獨立能力的發展。
五、結語
根據對本研究的數據分析,核心假設(H)及子假設(H1至H6)在一定程度上成立。描述性統計和頻率分析結果顯示,ChatGPT對媒介素養的六個維度均有正面影響,這支持了核心假設(H)及子假設(H1至H6)的成立。然而,相關性分析揭示了ChatGPT使用頻率與媒介素養六個維度的提升之間均存在負相關,意味著學生過度使用ChatGPT可能會對自身媒介素養產生負面影響。這種情況下核心假設(H)及子假設(H1至H6)不成立。
本研究探索了ChatGPT對安徽省高校大學生媒介素養的影響,但樣本范圍和量化方法的局限性可能影響了結果的普遍適用性。未來研究應擴大樣本、結合多種研究方法,并考慮技術與教育實踐的動態變化,以全面評估ChatGPT在教育中的應用效果和潛在挑戰。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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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欣怡,安慶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專業2023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應用新聞學;賀明華,安慶師范大學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應用新聞學)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