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的山水文化博大精深,浸潤著生活在這方土地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每個人的記憶中都留存著關于山水文化的記憶,然而要將體驗過的山水文化以接地氣的文字表達出來,對于一般人來說,絕非易事,長期從事水利工作的鎮江作家謝立新做到了。江蘇大學出版社推出的長篇山水文化敘事散文集《水韻鎮江》,通過古城鎮江山水形勝探求文化靈魂、人生真諦、歷史文化名城山水文化的風物和歷史命運。
全書用如詩如畫的文雅筆墨,謳歌了人文底蘊深厚的古城鎮江:“城市山林開畫本,真山真水滿城詩”“山青水綠鎮江景,鐘靈毓秀文人心”。全書以“三山勝詩畫,一渡越千年”介紹了金山、焦山、北固山、西津渡;以“峰巒仙景入,運河南北通”介紹了南山、茅山、圌山、寶華山、大運河鎮江段;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介紹了與鎮江關聯的葛洪、祖沖之、蘇頌、沈括、蘇軾、米芾、宗澤、辛棄疾、茅以升、呂叔湘等大家名人;該書還介紹了陶弘景、王昌齡、王安石、辛棄疾等有關鎮江的著名詩文……詩畫鎮江的每一寸山水土地,無不充滿了靈氣。
讀《水韻鎮江》,是讀歷史中鮮活的角落,是讀山水中濃重的思緒,是讀人生中厚重質樸的情結,讓人的身心獲得輕松與超然,心靈獲得放松,情感得到升華。盡管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是,走進歷史文化名城鎮江,爬過“奇絕險峻”的山脈,走過湖光瀲滟候鳥蹁躚的眾多水庫湖泊,就會明白古城鎮江的山水真正是星光燦爛,山也多姿,水也多彩,就會明白為何有“江南山水冠天下,鎮江山水冠江南”之說。
因為時間和精力的緣故,人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將鎮江山水一一攬入懷中窺其全貌,走馬觀花看一座山一灣水,也只能睹景物一時之美,留下未能領略到其中人文之美的遺憾。謝立新的《水韻鎮江》,恰能彌補些許這樣的遺憾。謝立新曾長期在水利部門工作,擔任“河長制”辦公室主任多年,樂山樂水樂文化的他常年徜徉在鎮江的山水中,不斷探究尋訪,足跡遍布家鄉山水,所見所聞所感常傾訴于文字見諸報端。
人生是一場旅行,謝立新調至市科協工作后,回望“山水”,萌生了要出一部能反映鎮江山水風貌概況的著作的念頭。他在忙碌的工作之余選材、整理、編寫,他神情專注地伏案碼字的樣子絕對是一道讓人動容的風景。
捧讀散發著油墨清香的《水韻鎮江》,看到的第一句話是:“萬里長江,一瀉千里,到了鎮江,被鎮住了,一部分轉入金山湖,一部分彎入大運河,性格變得像鎮江話一樣,剛健柔麗,霸氣婉約。”這段充滿詩意的介紹鎮江的詞句瞬間就攫住了我的心。我也時不時在這山水間游走,然大多是蜻蜓點水,只看了些熱鬧,得了些浮光掠影,從不曾深究過山水中的人文底蘊、背后故事。于是,很想看看寄情山水的謝立新這么多年獲得了什么發現?受到了什么啟示,又作何解讀?再加上言語親切如清風撲面,文字優美如行云流水,自豪和熱愛之情洋溢,“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人生智慧藏于其間,令人不忍釋卷。
謝立新說:“自從秦朝古江南河連通‘三江’,隋朝大運河全線貫通,水就成了中原與東南的‘高速公路’。水不僅為‘衣冠南渡’‘靖康之亂’提供最快捷的交通便道,也將中原文明大水漫灌式地輸入鎮江。戰亂之際,北方民眾沿著這一綠色通道渡江南下。鎮江也不斷地增強體魄、豪邁性格,有了自愛、爽快的性格特征,水成了鎮江的魂。”
故事就從這里開始。儀態萬千的山、風韻無窮的水,作者從古到今,由景及物,將自然地理、人文歷史、民俗風情娓娓道來。我讀得津津有味,只覺相見恨晚。
“訪山叩水”之下,我發現《水韻鎮江》尤勝在結構。謝立新從“水喚城市”“水生萬物”“水潤大地”“水澤風物”四個方面梳理出了鎮江山水的脈絡,點染出它的個性特征,為讀者更好地感知鎮江山水打開了一扇窗。謝立新引用清人張潮在《幽夢影》中所說“有地上之山水,有畫上之山水,有胸中之山水”,將鎮江山水條分縷析地展示出來。若不是“胸中有山水”,如何能將它勾勒得如此濃淡有致?如何能讓讀者也了然于胸?只是,大約因謝立新的初衷只是分享鎮江山水人文知識,有些地方甚為惜墨只給予寥寥數筆,點到為止。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呢?當你行走的熱情和欲望被激發出來的時候,想要知道鎮江山水什么樣,就來這座有著三千年深厚歷史文化底蘊的名城一親芳澤,好好地感受下她的風情萬種吧!
如果說作家的描述是對城市變遷和鄉愁的一種更為復雜的呈現,那么建設者則絲毫沒有止步于憂傷、焦慮和質疑,他們戰天斗地、改造山河,為我們描繪了美麗的圖景,烹飪出一道道山水文化美食的盛宴。
作為一部專一的山水文化敘事散文集,謝立新在記述山水的同時,不經意間將與之相關的人文歷史與自然山水巧妙結合,顯得那么順其自然、恰如其分,不得不佩服謝立新的博學多才。
“‘咒罵人生太短,唏噓相見恨晚。’用這句話來形容兩千多年前秦始皇巡視丹徒時的心情極為合適。他看完了‘三千越甲可吞吳’的大戲后,意氣風發,信心指數爆棚,下令三千赭衣徒開挖徒陽水道,與吳王夫差公元前486年開挖的邗溝接通,同時在丹徒入江口設丹徒縣,從此長江、運河岸邊有了鎮江城。與秦始皇不同,孫權的眼中只有曹魏。208年,他以水為本,以水軍立國,以水網治國,在京口筑 ‘鐵甕城’。盡管城周長只有630步,夢想卻在水上起飛。相傳云臺山腳下的‘東吳水師’就是周瑜的鋼骨鐵俠,‘赤壁之戰’就是以水抗曹的‘滿分答卷’。大業六年(610年),隋代大京口成為江南河入江處,鎮江城池逐漸擴大。一代名流歐陽修、范仲淹、梅堯臣、王安石等來西津渡樂水打卡。蘇軾一生十多次到潤洲,曾想卜居蒜山,有關鎮江的詩詞文賦就有二百余首(篇)。元朝時,馬可·波羅從揚州來到鎮江,就在這里登岸。西津渡區域成了市中心區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南宋末年以后,城西簰灣開始與陸地相連。1879年金山南灘與北岸混為一體,金山慢慢上岸,西部江岸開始凸起,鎮江城也緣水而變,因江而興……”這段文字既表達了對篳路藍縷的先人們的追思,也是對修橋鋪路等行善積德行為的尊重與表彰,字里行間浸透著作者深深的民本情懷。
謝立新筆下的古城鎮江,既有自然山水的美,也有歷史人文的美,站在金山湖畔,閉上眼睛感受清風拂面,空氣帶著一絲絲花香的甜美,時常有蟲鳴鳥叫的旋律經過千山萬水飄到耳邊。睜開眼睛,如碧玉一般的湖水清涼涼的,似乎可以將一顆被喧囂的塵世玷污了的心洗滌得明凈透亮,天空蔚藍清爽,不知是湖水倒映了天空,還是天空倒映了這灣碧波,引來無限遐想,恍若天堂仙境。
隨著謝立新用腳步丈量鎮江山水之旅,我更深更切地感受到了鎮江歷史的博大,鎮江山水文化的艱深,鎮江先民的根骨,其涅槃過程之艱辛、之苦悶、之久遠,難以想象。
《水韻鎮江》向我們展示了鎮江三千多年來的山水之美,優美的文字描述的都是青山綠水。古語云: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水之間,似乎是古代文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謝立新也不例外,或陶冶情操,或寄托情感,我們不妄加揣測謝立新的創作意圖,“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所幸的是,謝立新為鎮江留下了一部無比珍貴的《水韻鎮江》,一部足以存史、資政、育人的實用史料。透過這些文字,我們可以去感受謝立新恬靜的心境及胸懷天下、心系桑梓的情懷,也可去觸摸他的古城鄉愁和情真心美。我想,每一個閱讀過《水韻鎮江》的讀者,也一定可以在里面找到屬于自己內心深處那份相似的家鄉記憶。
謝立新不斷從詩詞文賦與傳統山水文化中汲取豐富的滋養,深沉、厚重、自如、率性的情致意趣,性情豪邁,為人率直、坦誠,喜游歷、好交友,這些難能可貴的優秀品質都在不斷成為其文學創作中彰顯山水浩然正氣的重要文心,更是其逐漸成長為一位卓越山水文化美食“烹飪者”的重要因素。
鎮江曾為馬蹄蕭蕭、戰火紛飛、兵家必爭之地,時光荏苒,沐浴歲月光華,而今,這片土地底蘊愈發厚重,一代代人前赴后繼,建設改革,給了這方熱土無盡的能量與靈氣。
我們要盡力保留鄉土山水的文化記憶,讓百姓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倘若此,無數的《水韻鎮江》將接力謝立新的《水韻鎮江》,如雨后春筍般茁壯成長在每個人的鄉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