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的腳下,
有一條古老的小溪。
它有數千年的歲月記憶,
它是洛水入黃的最后分支水系。
它的名字叫東寺河,
人們又稱它叫岳楊河,
“石龜河”是它的發源地。
它的流經不長,
短短的十數華里。
在河洛匯流的最后一站,
給洛水入黃增添動力,鼓勁加油。
把它最后的一絲奉獻,
送給遠方的四海五洲。
美麗的石龜河??!
它就是我的故鄉。
那里有我童年的時光,美妙的小溪,
那里有我的豆蔻歲月,詩韻旋律。
冬去春來,煥然的大地,
百花競開,萬紫千紅,蜂舞蝶飛,
漫山遍野,碧黃碧綠,高紅紫低。
映印在流動的溪水里,
象動畫般萬千迷彩,靈動秀麗。
淺淺的溪水清澈明透,蜿蜒崎嶇。
幾只小魚小蝦在水中漫游嘻戲。
我常常一個人傻傻地站在水邊,
看那水下游動的小小魚蝦,
看那流水中飄動的飛鳥嘰嘰。
但從來都不曾對它們觸碰,
對它們驚擾,對它們無禮。
偶爾會有一只黑色的松鼠跳出來,
把我的思緒猛然撞開。
有時會碰到黃色的山野兔,
和我遙望相對,
但我從來沒想把它們捕逮。
看著它們一步一步跳躍走開,
我是那么的愜意抒懷。
特別是炎熱的暑夏傍晚,
是山里青少年們的最愛。
不知道是誰發現的,
小溪兩邊的亂石里,
煎熬一天的河蟹們,
到了傍晚會爬出來乘涼自在,
誘惑人們去捕捉尋逮。
一把蟹鉗、一只小桶,
還有那洋溢的笑聲、童稚的可愛。
不是那時候的人特別嘴饞,
只因那金燦燦的油炸蟹丸,
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有一種令人遐想的期待。
就是到了家家小康的今天,
回想起來,依然是那么的希望。
那么的快意,那么的愛待。
到了后來,我們的國家改革開放,
億萬農村的年輕人,
背上行囊,走出山外,
走南闖北,尋找實現夢想的遠方。
碾轉百思,萬千思量。
我也成了外出打工大軍的一員。
曾經給酒店里刷碗洗盤,
曾經在工地上砌墻搬磚,
也曾在辦公室里接聽電話,
在電腦上為用戶釋疑解難。
也曾經在飯桌上為客人把盞酌酒,
簽寫合作成功的新篇。
也曾在公司年終的聯歡晚會上,
誦讀自己寫下的詩篇。
那是我填詞的滿江紅,
記載了公司的蓬勃朝氣,騰飛的發展。
彈指一揮四十載,
流浪漂泊,歷久彌堅。
如今已年逾古稀,兩鬢霜染。
但家鄉的那條小溪,
還有那片環繞著小溪的高山。
怎能讓人把它忘記,
怎能不叫人夢縈魂牽。
傳說后來的一場大雨,
山洪爆發,沖垮了上游的水庫大壩,
沖毀了沿河的農家小院,
沖毀了長滿莊稼的片片農田。
沖走了工廠里的鋼制鐵爐,
沖的一所中學的桌椅在洪水中飄蕩滾翻。
那是一場災難,
那是留在人們心靈的凄悲壯歌。
遠在他鄉的我,也曾淌下滴血的淚水,
想給家鄉的親人們些許的慰籍,
還有那些受傷的樹木,堅守的山坡。
想把它真情的撫摸,傾心的訴說。
終于,我今天回來了—
回到了闊別四十多載的故土,
回到了夢縈魂牽的小溪山窩。
站在進山的水泥路上,
我呆呆地凝望了許久許久,
從山口望到山頂,
從山頂再回到站立的腳裸。
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挪一步腳。
只感覺腦海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也不知道該怎樣訴說。
山溝里,小溪旁,
還住著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
還有幾幢裝飾漂亮的農舍。
走進一家農戶的門前,
一棵小杏樹吸引了我的視線。
樹干微紅,杏葉翠綠,
一樹成熟的杏果,
隨風飄香,燦燦金鑠。
我不由自主的拿出手機想要拍照,
拍出一個風吹杏黃的惟妙惟肖,
發到朋友圈去炫耀炫耀。
沒想到旁邊正在澆菜的老漢向我走來,
我的心一陣忐忑,
生怕被人誤解。
瓜田李下,又不好對人解說。
他對著我微微一笑,
說了聲:吃吧,可甜,熟了。
我的尷尬,我的忐忑,我的困惑,
在瞬間消失,釋然寥廓。
此刻,我的眼睛潮濕了,
內心里翻江倒海飛浪逐波。
我被他感動了,
我真的被他的那句話感動了。
對著那棵誘人的一樹香杏,
匆匆忙忙地拍了幾張視頻和照片,
還偷偷拍下了老人微笑的姿態,
燦爛的臉廓。
末了,才蹦出一句話:
不吃,不吃,謝謝你了。
轉身就快步走開。
不想叫他看到我此刻的窘態,
更不想叫他看到心靈深處的脆弱,
山里人的忠厚善良樸實,
叫人永遠都難以忘卻,如銘如刻。
還有那一樹成熟的香杏。
在我心中是永遠無可替代的最美景色。
把它留給更多的游客去欣賞留念,
留給它的有情人去品味收割。
我快步不停地急速前進,
就想早一點看一看,
那座曾經被沖垮的水庫大壩,
是否夢中的亂石殘巖,
還是那憧憬中的海市蜃樓、碧波云天。
我踏上一座玲瓏的小橋,
兩片湖水南北分開,
牽手在腳下的橋涵。
北邊的湖水深一點,一片碧綠,
南邊上游的湖水淺一些,
映照出流動的白云朵朵,蔚蔚藍天。
它和杭州西湖的三潭映月不一樣,
也不是臺灣寶島的日月潭。
這里的湖水特別清澈,
山澗的泉水格外的甘甜。
就像兩面大小不同的鏡子,
一面倒映著綠蔭的山坡叢林,
一面照映著陽光下的白云翩翩。
看不到城市里那樣劃船游覽的顧客,
也看不到一艘供人玩耍的小船。
沒有一只白天鵝在水中玩耍,
也沒有看到一支垂釣的魚竿。
只有幾只天生的小草魚在水邊游動,
好像對我的到來感到陌生、感到新鮮。
也許它們的這種姿態,
是對客人最好的熱情和款待。
一縷晨風輕輕的吹過,
蕩起淺淺的漪漣。
仿佛是少女輕輕撥動的琴弦。
那么輕柔,那么天籟,那么動聽委婉。
我登上了湖邊最近的一座山頭,
直起腰抬起頭,挺起胸,
仰望了一眼那厚重的深山。
卻沒有想去探索那深藏的奧秘,
繁榮的現在與過往的從前。
俯首凝視著腳下的風光,
拍下了舞動的山林,
拍下了沸騰的群山,
拍下了深山里的水上明珠,
拍下了綠蔭掩映下的農舍小院。
還有那坐落在山腰的花園洋房一片。
那是新建的農家別墅,
全三層樓,有幾百套,
白墻藍瓦,美麗壯觀。
旁邊還有一所八路軍團部紀念館,
供人們學習觀展。
不忘那被侵略踐踏的屈辱歲月,
牢記在抗戰中浴血奮戰的英雄模范。
想想過去,看看現在,
展望那鋪滿錦繡的未來,
熱血涌動,新潮澎湃,
滄桑崢嶸,萬千感慨。
在拍好的一張圖片間,
飛速寫上了一段話:
一幅畫畫不盡這里的美倫美幻,
一首詩寫不完山溝溝的滄桑巨變。
發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圈。
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想炫耀什么,
真的感到家鄉變得這般美好,
缺失了自己的應有奉獻,
是莫大的愧疚,終生的遺憾。
邁步走上山崖的峰巔,
情不自禁,放聲高歌,縱情咫遠。
一座座青山緊相連,
一朵朵白云繞山間,
一片片梯田一層層綠,
一陣陣歌聲隨風傳。
誰不說俺家鄉好,
幸福的日子千年萬年長。
那一刻,我真的是忘乎所以了。
顧不得歌詞能否記得完整,
顧不得自己的五音是否周全。
是否會驚擾水中游戈的魚兒,
是否會嚇跑林中嬉戲的鶯燕。
唱到最后,情濃腔移,淚灑音顫。
深深沉浸在怒吼般的狂癲。
唱了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到底唱了多少遍。
轉身走在下山的路上,
心中的激動仍然難以平撫,
又唱了一首《再見了大別山》—
清風牽衣袖,一步一回頭,
山山嶺嶺喚我回,
一石一草把我留。
再看一眼大別山,
萬般情思胸中收,胸中收。
唱到最后,我把大別山唱成了青龍山,
再見了青龍山。
你牽去我的一顆心,
我要把你銘記在心頭。
青龍山呀,你養育了我,
我要把你銘記在心頭,
銘記在心頭—
歌聲在山谷中回蕩,
隨風飄撒向遠方。
我忍不住連連的回頭張望。
似乎還有一種找不回來的東西失落,
也說不出什么東西在這里遺忘。
還是沒有看夠漫山遍野的山花,
萬紫千紅的層林盡染。
還是沒有飲足那里泉水的甘甜。
始終沒有酣暢淋漓的那種歡樂,
只有那一絲絲淡淡的苦澀。
淡淡的苦澀……
作者簡介:
文一兵,原名:姜文彬,農民文學愛好者,系杜甫詩詞研究會鞏東分會會員,專注鄉土文學作品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