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酷暑,走進琉璃河遺址考古發掘現場,一片黃土深坑處,數十名考古人員,穿著熒光背心,戴著安全帽,拿著手鏟,認真清理著探方里的遺跡,一遍遍重復著刮面、記錄、整理等步驟。
考古隊員中,有4個不同膚色的年輕面孔,他們是來自美國高校的大學生,雖然有著不同的成長環境和經歷,但對考古懷有相同的熱愛。在專業考古教師和琉璃河考古隊員的指導下,這些“洋學生”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參加了田野考古發掘實踐、課程講座、首都文化遺產研學等活動,從琉璃河遺址考古暑期國際學校順利“畢業”。
5點起床,半小時洗漱、吃早飯,6點準時開工……學生們迎著朝陽走進考古工地,聽老師講解完當天的任務,便拿上手鏟,下到各自負責發掘的墓葬底部,開始一天的工作。
“刮面、畫線、找邊,這三個步驟組成田野考古發掘的一整套流程。每一步都是為下一步打基礎,能夠確保你對土質土色的分辨、對遺跡的判斷是對的。”北京市考古研究院燕文化考古研究部館員安妮娜是國際學校的指導教師,她蹲在發掘坑旁,耐心地用英語和美國小伙子亞歷克斯交流著。
發掘坑里,亞歷克斯笑著沖老師點了點頭,隨后又看向一起工作的技工師傅包姨,用手對著墓葬邊緣比畫了幾下,包姨便心領神會,沖他豎起大拇指。兩人接著埋頭干活,配合默契。
“在考古現場,我特別開心、激動,對一切都充滿好奇!”亞歷克斯說,自己大學主修的專業就是考古學,一直期待能夠走進真實的考古現場,體驗親自揭露遺跡的過程。來到琉璃河遺址,他跟著老師學到了很多專業的田野考古知識和技能,還結交了最佳工作拍檔——“包姨雖然不會講英語,但是極具交流天賦,我們用簡單的肢體語言,就可以完成復雜的工作交流。”小伙子笑著說。
第一次走進考古工地,學生們興致勃勃、躍躍欲試。北京市考古研究院琉璃河考古工作站站長王晶拿出4根稻草,笑盈盈地向大家介紹:“本次發掘共有4座平民墓葬,用抽簽的方式供大家選擇,每位同學負責其中一個,需要獨立完成所有發掘工作。”
亞歷克斯負責的墓是最大的,因此在發掘之初,他整整花了兩天時間在地面上進行刮面,辨認土質土色、劃分地層、尋找遺跡的邊界。頂著烈日,他蹲在工地里仔細探尋,不厭其煩地刮著土層,向老師和技工學習。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隨著遺跡不斷被揭露出來,他驚喜地發現,墓葬中出現了一些動物骨骼,繼續清理,一具完整的狗骨骼顯露出來。“亞歷克斯是第一個發掘出殉狗的學生,我們在現場教學時,告訴大家這可能是西周時期商遺民的習俗,發現殉狗,就離找到棺槨不遠了。”王晶回憶,新發現的遺跡讓大家都很興奮,其他人也期待盡快有收獲。
墓葬發掘到約1.9米深的時候,美籍亞裔姑娘張希雅也發現了殉狗的骨骼,然而她卻遇到了大麻煩——老鼠擾動和洪水沖擊使得墓葬內的殉狗“面目全非”。“我發現殉狗骨頭的排列非常不規則,在清理的時候更加小心,努力了很久,還是沒有提取出一副完整的骨架。”雖然略顯遺憾,但她樂觀地說,“老師告訴我們,考古發掘工作中總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這應該是每個考古人必經的挫折吧。我要學會享受過程,而不只是關注結果。”
田野考古實踐,讓大家都嘗到了苦盡甘來的滋味。順利清理完殉狗部分的美國姑娘夏洛特,遲遲找不到棺槨的痕跡,直到往下挖了一米多深,才發現深藏不露的槨痕,繼續向下清理,找到槨板的夏洛特露出燦爛的笑容。她高興地和同伴分享自己的發掘經過,“清理殉狗時,我在它脖子的位置發現了一個貝殼,所以給它起名叫‘Shelley’(shell意為貝殼)。考古過程中處處是驚喜,任何一個小發現都有意義。”
在琉璃河暑期國際學校,學生們的每一天都是充實、快樂的。“學生們全程參與考古發掘工作,他們能夠學習到中國考古學的先進技術方法,感受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
在首都博物館、中國考古博物館,他們不僅被琉璃河遺址出土的伯矩鬲、堇鼎等重器所震撼,更看到了很多近年來新發現的考古成果。讓國際學生大為驚嘆的,不僅有精美的文物、深厚的歷史文化,還有博物館里“酷炫”的互動展示技術。“可以直接在展柜上觸屏,讓文物隨心旋轉,觀眾可以360度無死角地觀察局部細節。這真的很有趣!”學生們感嘆。
一個月的考古實習結束,學生們收獲滿滿。王晶說,琉璃河遺址將打造成集科學性、開放性、國際性為一體的國際考古實踐平臺,為加強中外考古學術對話、促進文明交流互鑒貢獻北京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