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弋靖/主持
對話羅德里克·列文哈特
去年,羅德里克·列文哈特受科幻世界之邀來到成都,參加了第81屆世界科幻大會。他是參會者中唯一的荷蘭作家。大會期間,我們對他的新書《星體》進行了預熱,引得眾多幻迷翹首以盼。如今,在《星體》即將面世之際,我們再次邀請羅德里克攜短篇登上譯文版,并與他進行了一場對談。一起來看看吧!
Q:歡迎來譯文版做客!請和我們的讀者打個招呼吧!
A:譯文版的讀者們,大家好!感謝你們的閱讀。我是羅德里克·列文哈特,一名來自荷蘭的科幻作家。非常高興我的作品能與中國讀者見面!
Q:你對成都這座城市以及中國的幻迷和作家有何印象?
A:參加成都世界科幻大會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國,這是一次奇妙的經歷。成都整座城市都充滿了科幻氛圍。這里的人們非常善良,每當我點餐遇到困難時,都會有陌生人熱心幫忙。中國的編輯和作家都很聰明、富有創造力,與他們的會面簡直太棒了。幻迷們對科幻充滿熱情,我很高興見到他們。總之,能有幸參與這次盛會,我非常感激。
Q:大會期間,你在“科幻與未來城市”沙龍上發表了題為“未來城市的水利系統:以荷蘭為例”的主旨演講;這次,你帶來了一個關于荷蘭及其鄰國建造大堤抵御海水的故事,能多介紹一下嗎?
A:荷蘭人以治水技術聞名于世。荷蘭最初是一處濕潤的三角洲,所以我們首創了許多治理技術。治水行為最早可以追溯到1612年,那時用的是風車。上世紀,我們完成了“三角洲工程”,建立起一系列水壩、防洪壩。幾年前,一位荷蘭工程師在論文中提出建造“北歐圍壩”以抵御海平面上升的設想,這可謂順理成章,也激發了我的靈感。當然,我在故事中創造的“圍海大堤”規模更大,上面還建起了一座座城市。
Q:你在《圍海大堤》中寫道:“再過一代人,幸存者就會對失落的世界充滿浪漫的想象,視我們的機器和稀有物品為魔法。就像后青銅時代的社會一樣,充滿幻想,卻不知其機理。”有意思的是,你的朋友阿德里安·柴可夫斯基的長篇《靈魂囚籠》中也有類似設定。請問你對文明的崩潰有何看法,為何特意設計了建筑師保護文明這一劇情?
A:文明的興衰有其自然規律,歷史并非直線前進,技術和文化都可能倒退。青銅時代晚期,地中海文明——早期希臘、赫梯和埃及等先進文明——的衰落便是如此。在如今的時代,盡管技術更好地分布和存檔,這仍可能發生。對不知如何制造智能手機的社會來說,我們的智能手機就如同魔法物品。故事中的建筑師有著崇高的追求,他希望在迫近的崩潰到來之前保護我們的知識和文化。
Q:去年你參加了另一場沙龍“去中心化的創作格局:科幻奇幻寫作在歐洲”,譯文版也一直重視幻想文學的多元化。你認為荷蘭本土對科幻小說的接受程度與國際市場的期望有什么不同?
A:在中國,科幻小說很受歡迎,這一點與荷蘭及其他許多較小的歐洲國家都不同。我們沒有很強的科幻傳統,所以荷蘭作家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為愛發電,為本土的幻迷小圈子寫作,要么嘗試為更大的海外市場寫作。我兩樣都做。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在研究如何創造獨特的荷蘭科幻印記。什么樣的故事對我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我相信中國的科幻作家也在思考這些問題。
Q:譯文版已經刊載了你的三個短篇,你的長篇《星體》也即將面世。你是如何開始寫這個故事的呢?
A:有一天,我在逛一家商店,店員們把一些屏幕挪來挪去,讓店內越來越擁擠。那種感覺太詭異了,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宇航員,被困在一個正在坍塌的巨大有機體內。回家后,我開始以此寫一個故事:這個“星體”可能是什么,里面為什么會有人?故事逐漸演變成一群礦工試圖從尸體上開采資源,就像捕鯨者尋找鯨脂一樣。正在開采的星體出人意料地崩塌了,他們開始了絕望的斗爭,以求幸存和逃離——如果還有可能逃離的話……
Q:我知道《星體》最初是一個短篇,還為你贏得了“哈蘭德獎”。在將它擴展為長篇的過程中,你做了哪些工作?你認為短篇和長篇的主要區別是什么?
A:在長篇中,你可以循序漸進,做好鋪墊,張弛有度。短篇則沒有草蛇灰線的余地。一切內容都必須緊扣主題,不斷推動故事向前發展。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挑戰。短篇版《星體》獲得哈蘭德獎后,我把它改寫成了長篇,迫使自己進一步細化設定,并將主角人數從一個擴展到三個,創造出自己想要的劇情深度和復雜人性。
Q:《星體》帶領讀者踏上了一段驚心動魄的冒險之旅。你是否受到了某些文學作品的影響?
A:有兩部科幻電影的影響很大。《異形》中看到完全超出人類經驗的事物的恐懼氛圍;《心慌方》中角色在極端壓力下開始背叛彼此的緊張敘事。角色們需要弄清楚自己可以信任誰、與誰結盟,還得發現星體的秘密。我想它也受到了阿瑟·克拉克的代表作《與拉瑪相會》的影響,二者都強調了人類在宇宙的宏大和冷漠面前是多么渺小。
Q:《星體》中的人物在極端環境中逐漸展露真實的自我。你是如何創造出這些角色的?其中有沒有受到你認識的人或你自己的啟發?
A:我試著創造有趣卻也有著嚴重缺陷的人物。三個主角(凱文、瓊和英久)各有優缺點,并非“英雄式人物”。他們都有去星體的強烈動機,正是這些動機讓他們能夠引發共鳴。即使他們做了可怕的事情,作為讀者,你也許會想:“但我理解他們為什么這么做。”每個角色身上都有我自己的影子,甚至是偏執的英久——他是我恐懼和焦慮情緒的夸張表達!
Q:寫書的過程令人既興奮又畏懼。能分享一下你的寫作習慣,或任何幫助你保持創作動力的做法嗎?
A:我希望自己有雷打不動的日程,但生活常常會給我來個突然襲擊!通常,當我寫長篇時,每天至少會寫四小時,并保持這一習慣,直到完成初稿。寫作時,我會播放電影原聲帶或氛圍音樂來幫助自己進入心流狀態。寫完后,我會放它至少一個月,以便之后以清醒的頭腦重新審視它。然后就開始漫長的修改。對待自己的作品時,我是個完美主義者。只有當我完全滿意,而且稿件的錯誤盡可能最少時,我才會投稿。
Q:還有什么話想和我們的讀者說嗎?
A:我期待中國科幻迷閱讀《星體》,也很想聽聽你們的意見!謝謝你們閱讀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