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紀錄片的國際傳播敘事

紀錄片作為“國家相冊”和“文化名片”，以其跨文化、跨民族、跨語言的多元敘事，通過思想性、真實性和藝術性的豐富表達，促進文化交流互鑒、促進文明各美其美，成為“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的絕佳載體。如何擔當國際傳播使者，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是當下中國紀錄片創作與國際傳播的重要議題。

新媒體時代下中國紀錄片的國際傳播

20世紀80年代以來，《話說長江》《絲綢之路》《陰陽》《沙與海》等眾多優秀歷史人文類紀錄片在觀照現實與抒寫時代精神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1991年，《望長城》為我們拉開了中外合拍紀錄片的序幕。“東方時空”“紀錄片編輯室”等紀錄片欄目以及來自民間的新紀錄片運動共同促進了20世紀90年代中國紀錄片創作的繁榮。個體的“人”和多彩的形象在熒屏上逐漸豐富起來。格里爾遜“畫面+解說”式紀錄片很長一段時間都成為主流敘事方式。這樣的傳播雖高效、準確、統一，但久而久之會喪失良性的創作生態，自上而下的宣教是單一、扁平的，只有允許百花齊放，允許批評與自我批評才是文化自信的體現。進入21世紀，《美麗中國》《敦煌》《舌尖上的中國》等現象級紀錄片借助多維語態和多重敘述視角，向海內外展現了當代中國的欣欣向榮，在越來越多紀錄片中聽見了普通人的聲音和中外對比的觀點。2010年，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互聯網媒體紛紛開設紀錄片頻道或專欄，在國家政策、國際交往和市場需求的合力推動下，中國紀錄片走向了“臺網聯動”的發展階段。

2019年中國（國際）紀錄片論壇上，“紀錄中國”國際傳播工程發布九大主題清單，彰顯了“環球同此涼熱”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面對共同的世界難題，如何發出中國之聲，寫好中國答卷，紀錄片需要通過多元議題的思考、多維角度的闡釋、百花齊放的方式實現文化壁壘的彌合與文化折扣的消解。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革新，媒介融合催生了電視臺、互聯網、院線、電影節等多渠道聯動，無數優秀紀錄片作品相繼進入人們的眼簾，比如聚焦教育、醫療題材，呈現社會變革的《高考》《人間世》；呈現女性、農民工、社會新生代生存現狀的《我的詩篇》 《搖搖晃晃的人間》；實現了以市場化方式“走出去”的《航拍中國》《本草中國》等。近年來在國家政策扶持之下，尤其是2012年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出臺《關于加快紀錄片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之后，以紀錄片為主要載體的非遺影像創作應運而生，越來越多佳片力作不斷涌現。《京劇》《昆曲六百年》《尋古中國》等系列歷史文化類紀錄片正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遺產傳承保護不斷賡續、不斷革新、兼容并包的影像見證。

個人影像IP助力文明遺產“活”化與傳承

當今網生紀錄片能夠在短、中視頻的時長約束下巧妙地使用虛構與非虛構結合的手法，極大程度地解放了紀錄片的敘事模式，比如頗受Z世代歡迎的Vlog，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拿起手機拍攝自己的家庭和熟悉的生活。后疫情時代，網絡的空間結構和人機交互模式都在發生巨大變化，這個時候網絡平臺的傳播內容和文化認同就顯得更為重要。我們應該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提升創作能力，加強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利用好網絡平臺傳播中國故事。

歷史人文類紀錄片從仰視到平視，結合數字媒體技術和豎屏觀影的新型需求，輕量化、系列化的微紀錄、短紀錄片集知識、科普、搞笑、治愈等功能于一身，逐漸成為替代“電子榨菜”的首選。基于UGC（User-generated Content，用戶生產內容）的豎屏紀錄片《煙火人間》里的國人群像，構筑了一部當代中國的影像“平民史詩”。李子柒的短視頻中，每一道食材都蘊含著千百年來中國人的工匠精神、對鄉土的眷戀，以及對自然的敬畏。AI時代下如何回歸人的本心，保持與自然的連接；了解中國新型農村人樸素的勞作之美為何能收獲千萬外國粉絲，以及潛藏其中的普世價值，這些正是提升中國紀錄片國際傳播影響力需要思考的重要議題。

Z世代：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的“自來水”

以Z世代（1995—2009年出生的在互聯網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為代表的網民是眾多現象級紀錄片的“自來水”（指自發宣傳推廣作品的網民），也成為改變互聯網生態的重要力量。BILIBILI平臺紀錄片《后浪》中提到，Z世代成長在世界發展最迅速、經濟增長最快的時代，在少年時代就有更多的國際視野，互聯網和相對多的跨國經驗讓他們對世界的現實狀況有更為切實的了解和認知。這使得他們的國際觀更具有一種“平視”的意識，以一種更為自信的態度向世界發聲。

陪伴式觀影、互動式交流、認同式傳播，是以Z世代為代表的網民在觀看紀錄片時較為顯著的心理需求。相比于傳統觀片的形式，當下觀眾的互動方式可謂繽紛多彩，即便是線下觀影，也會在新媒體平臺進行討論交流，不會只停留在單一的影院閱片。若是遇到特別喜歡的紀錄片內容，他們還會進行二次創作，將自己喜歡的內容分享給更多的人或者借此表達自己的看法。這種自由、新鮮的模式能夠極大地滿足Z世代的表達欲望與社交需求，也將成為推動紀錄片發展的新“催化劑”。

新媒體加持，激發文化共情與傳播

從幾年前《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火爆出圈帶出的“新國潮”，到古蜀文明的重要IP三星堆系列紀錄片，文博聯手文創，科技賦能傳播，國風聯名影視歌舞跨界合作，融入非遺元素的歷史文化類紀錄片也逐漸找到了參與、影響和改變觀眾的方式。許多人文歷史類紀錄片在電視首播反響寥寥，但經過Z世代的社交平臺傳播，融入二次元、鬼畜等二創手段，打破了文化壁壘和認知門檻，在豆瓣評分甚至高過同時期的電視劇。這足以見得紀錄片的新媒體傳播以輕松幽默的方式彰顯著Z世代獨有的文化自信與文化認同。

在新媒體技術的加持下，《傳承》《尋古中國》等系列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題材紀錄片中已經靈活運用CG技術、AR+VR技術輔助多重視點敘事和跨時空影像呈現。這極大程度豐富了歷史敘事的趣味性和藝術性。“星球研究所”“中國國家地理”等B站自媒體創作者以科普視角進行紀實節目創作，富有親和力、感染力，在科普中融入了濃厚的人文關懷，深得Z世代網民的喜愛。這些系列紀實短視頻播放量都超過百萬。在《李白：你這蜀道太假了！超級蜀道，如何改變四川？》中，網感鮮明的標題語言，代入感十足的第一人稱講解，航拍帶來豐富的視覺體驗，配合動畫設計與好萊塢大片慣用的加速剪輯，在影視紅海競爭日趨激烈的今天，以淡定從容的姿態，吸引了千萬粉絲點贊。東盟國家的粉絲在視頻的評論區表示希望組團來中國四川旅游。這足以證明紀錄片的跨界生命力。

同為古蜀文明題材，新媒體紀錄片一改傳統正襟危坐的敘述姿態，以年輕人喜歡的方式與之共情，降低了認知門檻，把學術化的晦澀語言變成生動活潑又兼具科普價值的體驗式講解，配合彈幕互動，讓人文歷史融入現實時空；走進了觀眾熟悉的鄉村城市，帶來視覺奇觀的同時又引發古今對話，啟迪科學思考。Z世代是互聯網的“原住民”，是國家和民族優秀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的中堅力量與未來希望。研究網生代的喜好，利用新媒體平臺的傳播規律，以期為中國紀錄片的文化出海與多彩文明互鑒謀得國際傳播的新路徑。

（本文系四川省泰國研究中心《古蜀文明的東盟影像傳播研究》結題成果之一。立項編號：SPRITS202326）